米列西安共和国第二十八章 雨夜（三）
到此时为止，无论是忠于约姆德政府的，还是心存不满而起身反抗的，拉凯蒙蒂城中的武装力量都已经展现了自己的立场，并付诸切实行动。 因此城内此刻正是风云变换之际，然而在这之外，各个临近拉凯蒙蒂的约姆德军驻地却是一片风平浪静——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不难想象，既然已有四个大队规模的武装力量在拉凯蒙蒂城内大打出手，局势便是愈发不可收拾。今夜过后，一切都将天翻地覆。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哪怕并不情愿，因为他们都必将牵扯其中。 而这就是大多数人犹犹豫豫、踌躇不前的根本所在，但不急着站队并不意味着不站队，采取所谓的中立可与自杀无异。所以对于城外的几个指挥官来说，自听到城内传出枪炮声起的一个多小时，真的就像一辈子一样漫长而焦灼。城内的情况如何？哪一方占优？他们缺乏可靠的渠道来获取情报。但时间不等人，在极端压力的折磨下，人的判断力会随之飞速流逝。直白地讲，此时一通电话、一封电报或是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极大左右他们对于现状的判断，从而影响这场军事政变的最终结局。 不过令人讶异的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没有任何一方试图联系城外的其他驻军。当然了，这对于起义军一方来说并不奇怪。在尚不清楚城外驻军立场的情况下，贸然曝露行动的细节与进展很可能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而城内的三支近卫军大队就已经够令人头疼了。但是这对政府一方来说就显得十分异常了，毕竟城外的驻军在明面上仍然是忠于现政府的。 依据现如今留存的资料来看，城外各驻军的指挥官们曾不止一次地向斯莫尔尼宫方面询问情况，但似乎都被有意识地无视了。再结合斯莫尔尼宫方面早先已经向城中的另外两支近卫军大队求援，却从未尝试动员城外部队的行动，或许认为他们断定拉凯蒙蒂附近的大部分军队都参与了这次军事政变才比较合理。 有意思的是，如果这一情况属实，那么我们将会看到约姆德政府的领导层在阿齐斯政变前后完全截然相反的心态表现。他们曾不紧不慢地准备在拉凯蒙蒂城中调查一些所谓的“民生问题”，现在却因意料之外的变故深陷恐惧带来的无端猜忌之中，而近卫第十三大队的背叛无疑深化了这一消极倾向的影响。 然而即便如此，也仍旧无法说明斯莫尔尼宫方面为何连与城外驻军最低限度的联络都不愿保持的缘由。因此或许这里还得继续做出更深入的假设，即斯莫尔尼宫方面的机能在阿齐斯发动政变起的这一个小时中已经完全瘫痪，约姆德政府的领导层此时其实已经逃走了。 虽然缺乏直接的证据，但是这一说法绝非空xue来风。比方说，斯莫尔尼宫其实并没有完全陷入起义军的包围，负责其东南角的一支小队或是临时起意，又或是早有预谋地脱离了行动。而后这支小队就这么销声匿迹，不知所踪，甚至于在政变结束之后，阿齐斯才发现丢了这么一队人。不过重要的不是他们去了哪里，而是因他们的脱离产生的一个有趣可能——斯莫尔尼宫里的高官们借着这一包围网上的漏洞逃了。不过他们即便是真的成功逃离了斯莫尔尼宫，恐怕也没能逃得太远，毕竟在此之后的数年动乱中，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再在公开场合露过面。 总而言之，无论关于这些从此消失于视野中的约姆德政府高层们的真实遭遇如何，那时的斯莫尔尼宫肯定是陷入了极大的危局之中。他们不仅直接遭受着起义军的军事威胁，还得受制于内部滋生的混乱，绝望地寻求生存之策。 但这并不意味着阿齐斯等人可以轻易取胜，而且事实正好恰恰相反，起义军面临的困境完全不会输给他们对抗的人。因为到此时为止，起义军的两个连队仅仅是围困住了斯莫尔尼宫。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军力薄弱的致命劣势就逐渐显露了出来，他们为突破政府军防线做出的数次努力都以失败告终。在兵员数量、素质以及武器装备均不占优的情况下凭着所谓的意志强行进攻，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因而局势如果就照着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决定谁生谁死的天平还是左摇右晃、毫无定数的，直到拉凯蒙蒂的广播系统中传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声音。 “时机已至！鄙人塔拜尔谨代表哈良德将军正式宣布回归，约姆德人必将自由！ 自此刻起，我号召所有心怀国家的异见者们武装起来，他们个个都是真正的约姆德儿女，忠于她的传承，忠于她的人民。 遵照哈良德将军的命令，他们应该兵分三路：推翻卖国政府控制的任何行政机关：解救支持我们的同胞；关押一切不愿为约姆德之自由而奋斗的联合走狗。与此同时，基于现实情况的考量，我会先将军事事务暂时交由阿齐斯处理，随后赶去拉缇娅，加入边境地区的抵抗组织。 这是必为之事，于拉缇娅的成败对当下事业的成败，乃至建立一个自由约姆德的理想至关重要。 ……诚然，屈膝于联合的叛徒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永远摆平我们和拉媞娅的抵抗势力，成功的希望十分渺茫，他们的人力与资源远比我们多。不仅如此，拉缇娅抵抗势力最大的支持者，西部军区司令莫尔德，因其懦弱的下属以哗变相逼，而无法直接加入我们的事业。 不过，这并不重要。我们异见者，我们这些相信自由约姆德这一伟大理想的人，将会拼死奋斗。 为了子孙后代前路的希望，为了以身体力行打倒那些抛弃了民族未来的可耻叛徒，我们将全力一搏！ 打倒压迫！打倒叛徒！走狗不得好死！打倒联合！自由约姆德永世长存，荣光不灭！万岁！万岁！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