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耀晴V.S.李沣慧
候场室中，耀晴深呼吸几口，定了定心神。虽然她的作战经验不算少了，但临阵之时，还是有些紧张。为了平复情绪，她简单地检查了一遍装备。 工作人员示意，可以上场了。她从候场室中飞出。从场地侧边到浮台，仅仅占场地的五分之一；但这一段距离，耀晴飞了十余秒。站到浮台上，她这才感受到这场地的宽阔。她几乎看不清对面的浮台。按理说，以他们的水平，完全没有必要使用这种Ⅳ级竞技场的。这仅仅算是一种礼节吧，以最高的规格招待远道而来的朋友。 她在平台上稍微活动一下。她现在还有五分钟的准备时间。 “喂！”她很清楚地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可这四下空旷，哪有人呢？ “喂，耀晴！”原来是辅助作战系统的耳机里发出的声音。 “是我，沣慧。” 这，怎么会……她想起来了，曾经这两支队伍一起执行任务时，是在系统中开过一条线路的。只不过，现在两人已经站到场上、针锋相对了，她这是要干什么呢？ “怎么了？怎么这个时候通话？” “聊聊天嘛。不然，搞得多紧张。” “我……其实感觉还好啦。” “你当然不紧张——紧张的是我！毕竟你是战神嘛。” “这种时候了，还开玩笑。咱们当时都是一个水平的学生，哪有什么战神不战神的？” “嘁，嘴上这么说，打起比赛比谁都狠，哈哈哈哈哈……” “好啦好啦，别聊闲话了，一会比赛开始了。我可先说好，比赛中你可不许干扰我啊！” “不聊闲话，那我求你个事吧！” “嗯？” “让我几招吧！” 她突然感觉这场面如此熟悉……她想起来了，是在一年前，也是这里，也是一方是冰天使一方是光天使——那是袁映晞和袁映晖两位将军的友谊赛。 “去去去，你当我是什么，将军吗？让你几招，你上来就把我收掉了。” “那就一招，就一招好吧，耀晴，战神，求求你了……” “哎呀，行吧行吧，就一招。真是受不了你。” 倒计时三十秒。耀晴不敢怠慢，凝神，亮出四翼，但不蓄力。对面，隐隐泛起了一点蓝光。她知道，那是李沣慧。 倒计时十秒。“双方行礼！”耀晴长剑倒转，双臂环抱，对空鞠躬。 倒计时三秒。“三、二、一、比赛开始！”裁判宣布道。 对面的蓝光升腾而起。耀晴静静地等待，等待那蓝色的流星划破天际，掠过半场。 耀晴跃入空中，瞬间加速，光剑暂收，双手抵着光盾。 这十秒的时间，漫长的如同十分钟。她虽然是随口便答应让一招，但这场比赛，她确实心里没底。 四翼翕动的风声，心脏的跳动声，似乎都被极高的速度甩到身后去了，耳边静悄悄的。 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实则是吸一口能量，屏住息。 沣慧的身形急速拉近。她身体略向左侧，右手长剑收至左肩。 这一瞬，她仿佛能看清沣慧的圣剑上映着的星空。 当！ 这一招横扫力道着实大。光盾剧震，耀晴双臂又麻又痛，被向后击飞出去。好在是未受伤。 冰天使的能量最为沉重。虽然说机动性较差，但若真是冲撞起来，力量却是大的惊人。 耀晴定定心神，收起光盾，右手光剑显现，伺机而动。她因为让了一招，最开始没有蓄力，此时不敢上前对拼。 沣慧在数十米之外，长剑下劈，能量释放，凝结成冰，蔓延着攻过来。这是一道冰棘刺。耀晴边后撤边判断着距离。冰蔓延一阵，一道冰刺冷不丁从冰面上暴突而出，延伸至十米的高度。一道，两道，耀晴觑准第三道冰棘刺将要爆发的位置，站位略靠后，回剑蓄力。冰面的能量氤氲开来。就是现在！耀晴一剑横扫而出！ 不想，这一剑却劈了个空。她预想的第三段冰棘刺并未出现。 耀晴心里咯噔一下。不妙。 数十米开外的沣慧见耀晴中计，笑了，随即把自己全部的能量，尽数沿着冰层传导过去。耀晴只觉身下寒气大盛。不好！她也来不及收招了，匆忙把自己的能量也全都释放，护住身体周围。 下一刻，冰面之上，瞬间，凝结出了将近百米高的冰山！ 这是崩斩。 沣慧之所以在这么远的距离用出冰棘刺，一来是借助冰传导能量，二来也为了迷惑耀晴，分散其注意。幸得耀晴反应快，意识到事情不对，用自身能量围出了一片径约十米的空间。不然，若是被此崩斩封住，不用沣慧再出招，系统就会判定耀晴因缺能量窒息而出局。 虽然耀晴尚未出局，可眼下的局面也是十分不利。耀晴稳住心神，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这冰山的最薄弱之处，突破出去。否则，呆的越久，这里面的能量也就越稀薄，便基本没有胜算了。她的光剑放出亮光。她环视一周，寻了处反照最少的地方——冰壁越薄，自然是光越容易透过，反照越少。她长剑猛击，光刃透出，冰屑四散，冰壁便隐隐地显出一条裂痕。 看样子没找错位置。耀晴连出三剑，裂痕越来越大。一鼓作气！她深吸一口气，光剑点出，一道聚合束抵着冰壁迸发出来，强大的光压挤开裂缝，打开了一条通路。 如同密封的房间突然打开一条门缝一般，新鲜的能量的气息涌了进来。耀晴当即闪身出去。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她便看到了更为可怕的场景。 沣慧笑着，四翼张开，正站在她面前。她的身后，是点点冰晶，映射着场地的灯光和太阳的阳光，一片晶莹，如漫天繁星一般。 “我终于，终于能赢你一次了。”她说道。 耀晴面对如此景象，却不慌，也笑着说道：“一般这么说的时候，都是赢不了的。”边说，边隐隐蓄力。 沣慧一剑刺来，耀晴横剑挡住，不料耀晴光剑迅速被冰覆盖。“想要偷偷蓄力可不行哦。”沣慧说。“……嘁。”耀晴无法。她总不能任由寒冰蔓延至手臂吧，只得又把积攒的能量释放出来。 此刻，剑上的对决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心理的对决。李沣慧连同身后的无数冰晶，在心理上压过来。她李耀晴若是心理上崩溃，那便必然会输了。这时候，一定要挺住！ 来吧，她在心里想着。 来吧！她也这样呐喊出来。 沣慧手上能量略减，耀晴知道她要出招了，便先一步四翼一合，身体向后撤。沣慧跟着四翼一翕，长剑直指，身后无数冰晶如暴风骤雨一般击打过来。如此近的距离上，耀晴又没有蓄能，一时放不出极光突进或是光爆术，这一招怕是避不开了。 耀晴竟然四翼折在身前，死死护住身体。 冰晶疯狂地打在耀晴的羽翼上。幸得是训练武器，能量甚微，纵然如此，耀晴也觉得四翼生疼。大屏幕上，显示受伤状态的区域，耀晴四翼尽数变成红色，好在其他部位无大碍。 一招过后，耀晴定定神。因为系统判定耀晴翅膀中招，训练用服装便限制了其翅膀的使用，她现在只能勉强支撑着双翼，难以扇动了。她回头望向登场时的平台，还好，不远。利用这个高度的话，应该能到达。这样想着，她右手光剑点向沣慧的方向，一道闪光喷出，身体借力后翻，朝向平台的方向；左手光盾四散，光芒附在羽翼上，起支撑的作用。然而这种状态维持得亦是十分艰难，耀晴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好在是沣慧在这两招过后，消耗亦不小，虽穷追，却一时没有出招。经过将近十秒的滑行，耀晴折身，落在平台上，随即便收起了羽翼。这局比赛，怕是不能再用翅膀了。她想。 沣慧不疾不徐地悬停在前上方。 然而如此场景，耀晴却回想起了，在盖尼米得的山谷中的那些时日。 她最不能理解师父的地方，便是，他总是教她一些看起来没什么用的技术。师父既不训练她的格斗术，也不教给她更厉害的法术。他教给耀晴的，比如，如何使用法阵法术，如何蒙眼格斗，等等，似乎都是些画蛇添足之事，又像是些炫技的东西。“这些有什么用呢？”于是耀晴就经常这样问道。数次之后，许是师父被问得不耐烦了吧，回答道：“为了让你能活下来。”“那，练好基本功，学习厉害的法术，不也是能保命吗？”学校的老师都是这样说的，肯定没错，耀晴这样想着。师父不再回答。 随着她慢慢长大，这些道理她也就逐渐明白了。这些看似是炫技的本领，却是能在险恶之中的保全性命的秘籍。 “这下，我该赢你一次了吧。”沣慧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被人压着打的感觉真是不爽啊。不过现在——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因为，师父还教过她“无动力作战”这样的技术。 “你不认输？”沣慧有些难以相信。 耀晴不答话，只是握紧光剑做了个起式。 “……嘁。”沣慧也不客气，抬手两剑空劈，两道冰棘刺就袭过去。 耀晴记得，当年，她与师父对练时，也是这般场景。师父从来用的都是实战的武器，就算手下留情，一招一式，但凡蹭上，那也是伤及筋rou。可耀晴不害怕。训练无动力作战的时候，师父也会像这样，压在上空，先出几招聚合束，训练耀晴的闪转腾挪的地面功夫。她便慢慢拉开距离，伺机而动。随后，师父一招极光劈出，耀晴不退反进，向前冲刺的同时躲开极光；在极光未消散的时候跃起，双手反握着剑，侧向插入光幕之中，借着冲力，乘着光流。此时，光剑就如同翅膀一般，只要爆发力够强，就能乘着极光飞起…… 而眼下，沣慧的冰棘刺，可就好应对得多了。耀晴躲闪和瞬移连用，随后暴足跃起，踏着冰棘刺一路向上，直取沣慧！ 沣慧连运数次能量，冰棘刺上，又有横七竖八的冰刺暴突而出，却未击中耀晴。眼看耀晴逐渐靠近自己，沣慧却不慌，一来，冰棘刺由我cao控，随时可以将其粉碎掉；二来，你现在用不了翅膀，我只要向上飞，便能轻松躲开攻击。这样想着，她略略上升，左手一握，冰棘刺从近至远，依次崩裂。此时，耀晴正站在一根冰柱之上，看沣慧动手了，也不迟疑，右手长剑点出，方才积蓄的能量尽数化作一道闪光喷出；而她随即也跃起。下一瞬，冰柱在身下分崩离析，随后缓缓坠落。 沣慧闪身避开闪光，心中不解。这一跃，看距离，无论如何近不了我的身，为何还要前冲？ 耀晴这一跃力道虽猛，在盖尼米得低重力下，也不过飞出十余米后，向上的势头殆尽；而此时，两人还有些距离。 就在沣慧疑惑之时，耀晴竟然如鱼一般，斜斜地切入光束之中，身形不见！ 沣慧更加不解。然而一秒钟之后，耀晴竟然又从光束之中飞跃出来，势头甚猛，直取沣慧！ 沣慧顿时懵了。她是如何借得力的？ 但若是来自地球的能力者们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到有点似曾相识——这好像是在，打水漂？ 没错，就是打水漂。相对于高速前进的能量束，耀晴相当于是向后切入其中，一来被能量向前推，二来如同被水弹起的石片一般，获得向上的冲力。此招有名，叫“潜跃”，也是师父教给她的，专门用作无翅膀推动的情况下，获得第二段加速。 耀晴转瞬便至，自下而上攻过来。沣慧长剑下劈，耀晴左手光盾一散，化作光刃，撞开长剑。沣慧心急，冰盾防住前方。耀晴等的就是这一刻，长剑一转，猛力插入冰盾之中，随后双手握剑柄发力，身体一翻，把沣慧甩向下方，自己则占据了高下之势。 未等沣慧反应过来，耀晴长剑空出，一道强烈的聚合束喷薄而出。沣慧见光芒大盛，随即便用坚冰包围住全身。聚合束虽未能击破冰层，但却能携着冰块，向下冲击，将其狠狠地掼到了平台上。大屏幕上，沣慧身体各处也有受伤。这是急速坠落的伤害。 耀晴用闪光术加速，随即跟上。沣慧一时没缓过来，一直维持着冰层包围，没有撤开防御。 耀晴却是不想给沣慧喘息的机会。沣慧在冰层之中，看不真切，只见得耀晴的身影似是在她周遭绕行。突然，沣慧感觉到光剑搭上了坚冰，随后又分开，她试探性地朝着那个方向进攻，几根冰刺从冰壳上突刺出来。 下一瞬，冰壳外的世界仿佛加了滤镜一般，瞬间变成了绿色；随后，几根冰刺似撞到坚硬的壁垒，尽数碎裂。 这是—— 沣慧心中一惊，随即解除防御。坚冰尽数化作冰屑，飞散而去。显露出的，是一个边长二十米的绿色结界。 这是结界·禁锢。 耀晴的意图也很明显：把两人困在这结界之中，既然飞不出去，那有无羽翼也就不重要了。 耀晴深知，冰天使防御最为出众，自己很难在无动力的情况下，凭借一次突袭斩杀掉对手；而一旦招式用过一遍之后，沣慧必然会警觉地拉大距离，到时便更为棘手。所以，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把沣慧拉下来，然后限制住两人——在这结界之中，唯有死斗。 “收起你的羽翼吧。我随时可以把结界壁换成切割的光刃的。”耀晴说道。 “……嘁。”但她也只好照做。“我还以为你会用结界·魂断一换一呢，没想到你的胃口更大。” “因为我有信心。” “你就不怕我用崩斩封住这一片空间？” “你可以试试。崩斩从能量变到冰山，少说有半秒的间隔。半秒，我的闪光术可以打到结界内的任何地方。” 沣慧没有再说话。两人都不说话。十分默契地，两人各自握紧手中的圣剑，作起式。 耀晴率先发难。十余米的距离，耀晴只是身形一晃，便与沣慧交上了手。 两人对拼十余招，虽然都是基础格斗，但却招招附着能量。可能是因为先前吃了亏，沣慧打得偏保守。耀晴便故意卖一破绽，长剑直出，刺向沣慧。沣慧向左闪身，躲过，同时右臂收到左侧，正准备横扫，见耀晴下盘大开，手腕一转，改扫为抄，便取耀晴小腿。耀晴长剑倒转，抢向下，钉在地上，一来拦住了沣慧的剑，二来能量通过剑尖迸发出来，一道地刹便在沣慧下方喷涌而出。沣慧急忙左手凝结冰盾防御。光束击打冰盾，将沣慧冲到空中。沣慧收盾，却见下方耀晴身影已然不见。去哪了？她心中慌乱。突然左边便有能量异动，她更不待细想，出剑横扫。 这一剑仅仅劈斩到三条光刃。同时，耀晴的光剑点在沣慧的后心。沣慧出局。 耀晴的羽翼也解除了限制。结界散去，两人缓缓飘落至平台上。 沣慧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许久，说道：“哎呀，又输了。这次真可惜。” “确实。” “谁能想到，你还留着这么多后手啊！”沣慧感叹道。若是一般人，翅膀受伤，基本就丧失了作战能力，谁成想耀晴居然能翻盘。 “所以说嘛，一般说自己要赢，都是赢不了的。” “哈哈哈哈……不过这次，输得服。” “好啦好啦，打完了，就不重要了。走吧，下一场的选手正准备呢。” 两人飞向候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