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辱鲁
克莱恩坐在床上，伸手拨开窗帘，让纯净的绯红月光撒入，照亮飘浮的灰尘，带来别样的梦幻感。 可他的眼睛却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猛然闭上，适应过后才慢慢睁开，土黄色的被单和上面月光印下的圆圈映入眼中。 克莱恩抓过床头柜上的鸟屋形时钟，放在月光下看了看时间。 才不到九点半吗……怎么感觉有些恐怖呢……克莱恩环视狭小的房间，外表布局与入睡前一般无二，却充满诡异阴森的气氛，仿佛下一秒就会有道怨毒的鬼影闯入视线。 应该是错觉，大晚上一个人就是容易胡思乱想……克莱恩想闭上眼，却克制不住恐惧，眼皮死死地粘在眼眶上。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上帝、三清天尊……克莱恩默念前世各路神仙的名号，念到一半时又改口念起黑夜女神的尊名，同时发软的手指僵硬地刻画起繁星圣徽，以便于转移注意力、减少恐惧。 这个世界存在非凡，就意味着有鬼怪，但我七年都没遇见过啊……克莱恩看向通往客厅的房门，一道白色虚幻人影在他眼前一闪而逝。 艹……克莱恩顿感一股冷气直戳脊骨，身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源堡的加持让他的灵性远超常人，能看见许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因恐惧而大脑宕机一段时间后，克莱恩用“看花眼”安慰自己，背紧靠床头，一点一点地缩回去后，拉上被子盖住头，留一个孔洞呼吸。 心脏怦怦直跳，克莱恩却突然感到沉沉的睡意，不知不觉间陷入安眠，被子如活着般向下滑落，露出了他的脖颈。 而克莱恩不知道，当他睡着之后，天上的月亮光芒大放，绯红将路灯的昏黄彻底压制，灵性力量滋生，死者残留的灵得以短暂现世。 无数的天文学家或星象爱好者赶紧找到制高点，抬头直接用rou眼观察红月的变化——导师带他们入门前就万般告诫，绝对不能用望远镜看天体。 将视线拔高到星空中，太阳系的八大行星和月球此刻皆违背常理地转动，对准地球屏障上一道较大的裂痕，排成一列固定静止后，朦上一层光晕般的外衣，将中心太阳的耀斑也掩盖了下去。 八道虚幻光芒跟在绯红月光之后，涌入一闪而逝的裂痕，随后星空又陷入沉寂，行星开始正常转动，太阳的光芒再次袭卷而来，带着剧烈的电粒子风暴。 当其他外神努力侵入屏障时，殴罗巴星上，亚瑟正在悠然地钓鱼，还是一千多年前的位置和动作，只不过身体变成了旧日应该有的外形——长有万千只手，各种颜色混杂的大rou球。 主要是觉得人类形象不怎么好用，在一众外神中显得格格不入，。 亚瑟的旧日形态在物质界是不可见、不可听、不可闻、不可感知的“无”，但能以任何形态现出身形。 这种程度的裂痕用不着插手，列奥德罗那几个脑子虽然不好，但实力还是有保障的……终于钓上来了…… 亚瑟用几千双阴绿色昆虫复眼盯着屏障，两只人类手臂拉动竹杆，将一只庞大的章鱼触手拉出水面，冰层炸裂出无数碎片，激起底下汹涌的暗流。 触手瘫软着挂在亮银鱼钩上，表面爬满邪异的花纹，各种生物的生殖器官长出后又化为脓疱，给皮肤覆盖上一层白浆。 这不是我的触手吗……堕落母神的力量让我对身体的感知都减弱了，而且伤势现在还没痊愈…… 亚瑟无语地让触手脱落，收回其中的特性，用剩下的rou眼看着它蜷缩成一团，沉入深邃的海渊中。 话说从我沉睡到苏醒都有一千多年了，莉莉丝怎么还没把美神特性骗到手，虽然这才是正常情况，也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我真不想再觉得堕落母神那一坨东西长得“眉清目秀”了，难以想象祂曾经拥有“美丽”的权柄…… 亚瑟看见自己舍弃的触手坠入海底火山中，长出利齿环布的尖嘴，吞食掉生活在附近的生物后，长成一条数百公里长、掺杂诡异血rou、主体由腐烂树根交织而成的东方龙。 腐烂树龙打开通往星空中某一处小世界的入口，闪入其中没了身影。 亚瑟没有理会祂，无数只缠绕在一起的触手解开，从中掏出一副铭刻有愚者符号的半透明面具，在数百张年龄、神态不一的人类面孔上依次移动，每张脸上停留时间相等，像孩童摆弄新玩具，能看穿最初屏障的眼睛望向了编号0005的小世界： 列奥德罗负责的古希腊世界吗……真想去参与参与，可惜光辉之主分身要镇压暴动的源质，当初玩脱了又导致无限之主分身暴毙，按照（与白造共同定下的）游戏规则，也不能随便复活……要不是第三纪时还刚不过他，怎么会签下这种“丧权辱神”的契约…… 亚瑟一边关注地球上的大战，一边cao控远在其他星系的分身。 太阳系中的生活是如此无趣，于是亚瑟在思索一番后，找到了新的乐子——派分身混入其他星球的文明中，暗中庇护他们，帮他们攀神秘侧科技树，然后看着这些智慧生命迈向更高，不断接近宇宙本质的扭曲和混乱，并在此过程中自我毁灭。 地球上的星界。 所有真神和天使之王都坐镇在屏障后的小世界内，连阿蒙也在萨斯利尔和亚当的威逼之下，不情不愿地放弃了即将抓到手的帕列斯，让分身继续追猎，本体来到这里。 这种情况自第五纪开始就维持着，最初屏障随时间推移越发动荡，裂痕出现的频率持续上升。 大部分裂痕还不足以让中序列级别的力量通过，但它有着庞大的数量和不固定的出现时间、出现位置。 旧日们能感知屏障的不稳定，借此推算出裂痕出现的时间、大小、位置，真神却难以做到这点。 于是第四纪末，亚瑟以小世界构成隔断，以此延缓外神力量渗透的速度，让真神有更多时间赶往现场，在星界歼灭外神分身，不至于将战场扩大到地球。 原本亚瑟想赠给莉莉丝这项功绩，甚至特意把小世界放进五彩石中，让她能更沉浸式地体验补天的乐趣，却被委婉拒绝。 于是亚瑟就亲自出马，结果当场翻车，导致了无限之主分身的离去，还让世界唯一性活了。 他特意留下的小世界被拿去圈养人类，解决了锚的问题，让真神不再为信徒而争斗。 之后外在压力又逼迫真神团结一切力量，使用封印物犹大找出了苟在阴影中的所有天使，由奥库赛斯拟定契约，成功建立抗外神统一战线。 之后诞生的天使也会被强制终生服役——不听话的已经成为封印物了。 对真神而言，旧日的分身大多时候很容易解决，但污染颇为棘手。 就如同一根拖把的攻击力并不高，可一旦沾上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就会让人心生忌惮。 即使能请亚瑟用源质“起源圣城”清除，真神们也不愿享受长达15年的疯狂。 这一次只能算是小阵仗，每个外神也就降下了序列一等级的分身，即使有着旧日的本质，也敌不过地球方正义的群殴。 0005号世界，一座云雾缭绕、巍然耸立的山峰之上，壮观华丽的外出希腊宫殿中。 列奥德罗端坐于锡制座椅之上，身穿宽松的白色长袍，头顶戴着橄榄枝编织的皇冠，右手握着跳动的闪电，左手则拿着一把镶有各种耀眼金属打造的权杖，杖顶停留着一只鹫。 “外神……”列奥德罗低沉的声音如夏季的闷雷，祂开口时，浓密粗大、如同海草的波浪状蓝发向后扬起，电蛇涌动，睁开的眼睛中充斥着暴虐的雷光，看向天边。 外神降临在世界边缘的一座荒岛上，锁定目标位置后，风暴化为束缚行动的枷锁，层层倾压的黑云仿佛笼罩整片世界，万钧雷霆劈下，昭告着神明的怒火。 外神们侵入屏障后便四散而开，各自为营，尽己所能地在攻击到来前，将力量传送进地球。 雷电倾泻而下，照耀了无边无际的天空，岛屿化为焦土，海洋蒸发出一个震撼的大坑，列奥德罗威严地端坐在纯锡打造的神座上，看着外神分身消弭在雷光之中。 还是让祂们逃走了……列奥德罗重创外神分身后，没再追击，旧日的本质能屏蔽占卜等追踪手段，暴君还恰好不擅长占卜预言。 今天是米迦勒值守地球内部，倒不必过问……列奥德罗遥望外神降临的岛屿，掀起高达数百米的海啸，将它淹没。 那一晚，月亮不符合常理地异变之后，仰望星空的人又看见八道流光，它们于南大陆的方向显露，如同神明从高天之上射出的箭矢，隐没在天际的另一端。 …… 次日七点，太阳升起，地平线染上金色，清晨湿润的微风夹杂一丝凉意，绕过窗帘，和鸟屋形闹钟一起让床上的克莱恩猛然睁开眼。 我昨天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那些应该不是做梦吧，不对，按照亚瑟的说法，我们当时就在他的梦中……克莱恩直起身，拍了拍脸颊，等视线不再模糊，他靠着床头，双手揉着太阳xue，表情沉静地开始回忆。 记忆很清晰，不像是“梦”……身体没有丝毫疲惫，状态和平常醒来时没两样……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墙壁后传来，逐渐靠近了隔离门。 “班森也醒了……自己乱想还不如去问问当事人，”克莱恩叹息道，“昨天刚过完一个刺激却圆满的生日，今天又要去枯燥乏味的学校……明明那些知识我都懂啊……不过经历一遍校园生活也挺好，至少不是当个社畜……” 收拾好床铺，换上外出服，克莱恩来到客厅，边沉默着吃早饭，边听父母谈论昨天的奇观——先是如日蚀一样少见的红月爆发，后有八道同时出现的金色流星划过长空。 昨晚亚瑟说的急事会不会与此有关……克莱恩看向班森，他在向梅丽莎谈论流星划过时自己许下的愿望——考上廷根市律法大学，毕业后成为知名大律师。 听说这所大学里的卡俄斯教授有着王国第一律师的称号，廷根市真不愧是王国的教育之城……克莱恩咽下块咸味馅饼，喝了口牛奶，用纸巾擦完嘴，背上灰色的单肩提包，向家人打完招呼和班森一同出了门。 王国排名前五的大学有三所位于廷根市，还有大大小小的各种专业学校。 梅丽莎坐在儿童椅上，右手拿勺子，左手向两位哥哥挥手道别。 “有时候真羡慕梅丽莎，”班森捋了捋茂密却较为凌乱的黑发，“无忧无虑……” “这样不好吗？”克莱恩走出白天仍旧昏暗的走廊，踏上楼梯的台阶。 “你说的对，”班森微微一笑，找话题似地问道：“昨天的流星你看见了吗？” “很可惜，睡梦让我错过了它，我相信这是女神的旨意——与其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如好好睡上一觉，班森，你昨晚失眠了吧。” 克莱恩随口说道：“小心引起中年掉发危机啊，即使有多宁斯曼长发剂在，我们鲁恩的绅士大多也会有这种苦恼，毕竟它作为南大陆进口商品，价格并不友好。” “那里面一定不包括我，你看我的头发，茂密又富有光泽，我未来对头发的烦恼，恐怕是担心它太多而导致洗头麻烦了。” 班森风趣地说道： “我要为家庭省下买生发剂的钱——话说爸妈什么时候能攒够钱，去更好的街区买套大房子呢，公寓太狭窄了，房东也不友好……” “弗兰奇先生只有些吝啬、粗鲁而已，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如果让我在官员和这位房东中选一个最佳伸士，我一定把票给弗兰奇先生，因为不管卷毛狒狒怎么装饰自己，它仍然不是人，不配让我投票。” 克莱恩日常辱了一遍鲁恩官员，在这个世界，此项举动就如同前世的辱法般常见，甚至可以说融入了鲁恩民众的生活——具说它起源于鲁恩的老对头因蒂斯。 原本一百多年前，鲁恩和因蒂斯是互辱的关系，但无奈因蒂斯在改革后国力更强，征服了更多殖民地，打服了北大陆诸国，将辱鲁的传统发展向了全世界。 两人说着说着小跳一步，跨越公寓门口的污水抗，克莱恩站在街边，班森向与克莱恩就读学校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一辆崭新朴素的四轮马车驶来，它不受道路上脏乱差的影响，似乎穿梭在另一处空间。 头顶礼帽、外套黑色正装的亚瑟单手搭在车窗边，打招呼道： “嗨！克莱恩，美好的一天从与朋友的相遇开始，走，有什么话路上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