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传说》（中）
廷根剧院门口，崭新发亮、鲜艳如血的红地毯延伸了几十米，左右两侧各侍立着两位样貌阳光帅气，白衬衣、红马甲的服务员，他们挂着营业式的微笑恭敬地迎接来往的客人。 皮埃尔将今早买的门票递给服务员检查，对方每张前后翻看一眼，用小印章在右上角一盖，就侧开身，右手臂向剧院内伸直，清晰地说道：“请进，六位贵客。” 廷根剧院十年前就设计好并开始修建，一周前竣工，直到昨天检查完后才决定于今日星期天开业，这天大部分人都有假期。 为吸引观众，剧院特地邀请了阿霍瓦郡内数一数二的团队表演极受欢迎的《传说》，并刊登在了报纸上。 穿过布满唯美画作的走廊，进到金碧辉煌，就是能容纳一千五百人的剧院，数百盏灯将这里照得敞亮，身上的衣服也反射出水波似的光泽，正红色幕布遮掩了前方的舞台，挡住了观众们探究的目光。 此时离歌剧开演还有约半小时，但几乎已是座无虚席，剧院长约纳斯奥卡会提前十分钟进行开业演讲。 后来的人凭门票上的图画找到位置，与附近认识的朋友小声问好后，就不再发言，端正地坐着等待演出。 亚瑟和莫雷蒂一家来到了自己位置上，座位顺序从左到右依次为：班森、皮埃尔、梅丽莎、尤琳、克莱恩、亚瑟。 他们是最后一排，这说明皮埃尔今早如果再去睌点，就会遇见门票售罄了。 原本亚瑟应该以这具分身父亲的身份坐在前排——这是借鉴了阿蒙一人扮演一个家族的行为，亚瑟一人扮演了一个只有父与子的家庭。 早上接受邀请后就将剧院提前送的门票换成了坐在克莱恩旁边的这张。 皮埃尔夫妇与周遭的熟人互相点头致意后，就随意地打量剧院内部协调的布局、精美的小设计。 克莱恩则开始辨认下方前排几位气质突出的大人物，他们大多是贵族，少数是富裕的大商人和工厂主、握实权的警方高层。 嗯？那个人是谁……克莱恩注视看前排坐椅上一个毛发浓密、皮肤偏黑、身材高大的中年男性。 明明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可我怎么就是觉得他很危险，难到是他粗犷的外表让我下意识认为他不是好人……克莱恩还未过多思考，突然亚瑟那平和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十分清晰： 喂喂，听得见吗，克莱恩？ 克莱恩立即惊讶地转过头，看向亚瑟，对方正安详靠着椅背，闭目等待。 难到是我幻听了？不对，那段话不像是幻听，那么……克莱恩稍微推了推亚瑟，见他像具人偶一样毫无反应，就上半身凑过去，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问道： “亚瑟，你刚才有没有和我说话？” 亚瑟睁开眼，露出个夹杂遗憾和戏谑的笑容，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被红色幕布遮挡住的舞台，然后转头看向克莱恩： 不用怀疑，刚才就是我在与你通话，你左手的食指抵住大拇指，然后在心中默念想说的事情，我就能听见。 克莱恩看着他纹丝不动的嘴唇，听着脑海中清晰的声音，感到一阵惊讶，按照亚瑟所说的做了过后，心中有些缓慢的默念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我是想问，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个世界是否存在超凡力量？ 亚瑟先塞给了克莱恩一枚正六边形边缘光滑的扁平石块，传音道： 它是一枚符咒，作用的话……嗯，反正对你有益，好好地放在兜里，大概一小时后好戏就要开场了，到时候可别一激动就弄丢了。至于你的问题，看完戏后我尽可能地回答。 符咒！前世小说中的符咒！能招唤寒冰、烈焰、风暴的符咒……克莱恩闻言，右手攥紧了符咒，头仍然朝向舞台，双眼向周围扫视一圈，觉得没人注意这里后，手放在膝盖上端，用前排的座椅遮挡，手指包裹住符咒侧面，防止两边有人发现。 迅速撇了眼可能含有超凡力量的符咒，克莱恩就十分自然，不快不慢，像是随手而为地把手伸进口袋，放好符咒，拿出一块糖来，拆开糖纸，把糖扔进嘴里，糖纸又放回口袋。 我该说你不够谨慎还是好奇心过重呢……亚瑟用白造看阿蒙的目光打量了下内心激荡的克莱恩，然后就再次闭眼等待。 此刻五点三十五分，离歌剧开始仅剩一刻钟，而在后台的某处房间内，蓄了一嘴大黑胡子的剧院院长正止不住地流冷汉，低着头，焦虑地来回踱步，他喃喃自语道： “哦，黑夜女神在上，望您祝福……哦不，愿您驱逐笼罩了您虔诚的信徒——约纳斯奥卡的厄难。” “该死！” 他突然骂道，用湿漉漉的手巾再次擦了擦额头： “居然在剧院刚开业的第一天、这种邀请了市内各大人物的时候，出现了这种状况！不会是有人贪图我的职位，会是谁，别让我抓住你，该死的臭虫……不对，现在应该想想该怎么向德维尔爵士交代！” 肥胖圆润的约纳斯已经这样徘徊了十多分钟，身心俱疲，被汗液浸透的黑色燕尾服紧贴皮肤，让他像头深山老林里的野猪。 如果环顾四周，就会发现根本看不见忙碌着准备隆重演出，或者严阵以待的演员们。要知道，现在离演出开始只剩25分钟了，就算他们此时瞬移过来，也还有化妆、换衣、布景等一系列工作。 “院长！” 约纳斯刚挑了件看起来还行的场景道具坐下，就听见这声惊呼。 一个穿着整洁、褐色短发的服务生慌张地推门而入，他脚步虚浮地走到约纳斯面前，双手扶着膝盖喘了会儿气，有些嘶哑地说道： “院长，演员们……找到了！” 约纳斯猛然站起，语速急快地问道：“那里？！那群不守时的混蛋在那儿？” “刚才、警局的电报发消息过来说，哈——他们在途中被一群邪教徒抓到了郊外，幸好在那群疯子动手前，警察把他们救了出来，还可以进行演出。现在他们正坐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大概、大概……还有半小时他们就到了……” 将警局电报递给了约纳斯后，服务生就低下了头。 不出所料，下一秒他就听见了约纳斯的怒吼： “半小时？！现在我们连十分钟都没有！” 约纳斯吼过之后就迅速冷静了下来，坐在道具上，右手扶着额头，左手在大腿上有节奏地敲打，闭眼沉思一分钟后，他吩咐道： “你马上去找几个机灵点的演员去后台集和，人越多越好，尽快！你的表现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你这个月的工资。” “是，先生！”服务生快步跑出了门。 约纳斯抬手看了看湿透的新衣服，也快步走出房间，回到自己在剧院的卧室内，脱衣服、擦掉汗、喷上名贵香水后换了另外一身体面的新衣服，然后又去了后台，整个过程只花费了七分钟。 当他来到后台时，已经有八位员工列成一排站在中间，之前的那个服务生也在其中。 满意地点点头，约纳斯用三分钟向他们大致说明了该怎么做，剩下的细节和可能的突发事件，就交由他们随机应变了。 五点五十分，亚瑟和克莱恩看见舞台的红色幕布向两边拉开，剧院长约纳斯挺着个啤酒肚，手持镶金绅士杖迈步走了出来。 当站在罗塞尔执政官发明的聚光灯下时，约纳斯从容地念起找人代写的稿子： “今天晚上，由德维尔爵士出资修建的廷根剧院正式开业，它是我们廷根市内最大的剧院，首先我谨代表剧院的全体员工，感谢各位的莅临…… 善良的德维尔爵士一向关心穷人的境状，决定将今晚所赚的钱财全部捐给教会名下的慈善机构，再次感谢各位的捐款…… 想必各位正期待接下来的演出，那我最后再说几句。 我想先向各位嘉宾道歉，因为我们考虑到：在场诸位中或许有不少对故事前几部的印象已经模糊，所以剧院的八位演员将简单地做一下前情回顾……” 《传说》不是单元剧吗？看没看前几部对后面都基本没就影响……不少人心中已有疑惑，部分人也猜到剧院可能碰上了麻烦，但他们都礼貌地不发一言。 约纳斯说完，脱下礼帽，按在胸口，分别向三个方向的观众鞠躬道歉后，退出舞台。 八个演员随即上台，一人负责背景讲述，剩下七人开始表演，首先是《传说》的序章： 造物主从混沌中醒来，打破了幽暗，制造了第一缕光，自己则融入宇宙，化身为万物，祂的身躯成为大地，成为星辰，祂动脉中的血液奔腾为大海与江河，滋润和孕育了生命...… 祂的肺部变为精灵之王，其呼出的狂风与造物主愤怒所化的雷霆结合，衍化为初代精灵； 祂的心脏变为巨人之王，其涌动的血喷撒在衰败的黄昏中，衍化为初代巨人； 祂的脑袋变为巨龙之王，其无穷无尽的思绪与造物主的知识结合，衍化为初代巨龙； 祂的肾脏变为魔狼之王，其内的尿液与造物主的肓目痴愚结合，衍化为初代魔狼； 犹记得当初编写这段时阿曼尼看我的眼神……亚瑟感怀下过去后继续看戏。 祂的嘴巴和牙齿变为异种之王，其嘶吼出的回音和造物主的皮屑结合，衍化为初代异种； 祂的小肠大肠、祂身体的恶之部位变为恶魔之王，同时也是侵蚀万物的深渊，其内的污秽之物和宇宙混沌之时的黑暗结合，衍化为初代恶魔； 祂的右眼变为血族始祖，同时也是天上的绯红之月，其滴落的泪水与造物主静脉中的血液结合，衍化为初代血族； 祂的肝脏变为不死鸟始祖，同时也是接引亡者的冥国，其内的毒素和宇宙的空间结合，衍化为初代不死鸟； 祂的耳朵衍化成羽蛇；祂的剩余体液衍化成海怪，其中的精华是娜迦；祂的头发衍化成树人； 祂的智慧中诞生了惟一理智的种族——人类，而此时世界的神秘已被其他种族占据，人类无法再获得非凡的力量，于是受到了奴役。 祂的恶念化为各种未知的邪恶存在，它们觊觎绚丽的宇宙，与世间的众多生灵展开旷日持久的战争。 人类与其他种族在经历不知多少的牺牲后，终于战胜了未知的邪恶，将它们封印进造物主胃部所化的地狱中，以望有朝一日能磨灭它们的存在。 这便是第一纪，混沌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