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章 活着
沒有呼救声，元雪凝就这样呆呆的望着空无一人的河岸，陡然瞪大的双眼，身影如电般冲到了小君消失的冰洞口，翻身跃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 水中的寒冷，瞬间让身体冻的麻木僵硬，元雪凝几乎瞬间冻僵，身上的棉衣越來越重，虽然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小君的衣服，四肢不停的划水拼命向上游，却越來越不受控制，濒临死亡的霎那，突然觉得，自己原來这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一直以來无神的双眸开始变化，是想要活下去的渴望，望着头顶透明的薄冰，和手边为了自己已经陷入昏迷的小君，元雪凝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拳头上，紧握的拳头一拳狠狠砸在了冰面上。 接下來的几日，又是漫无天日的困在房间之中，只不过，这次是元雪凝和小君两个人同时被禁足，要求在床上修养。只不过姐弟三人都发现了元雪凝的改变，虽然还会时常陷入沉思，但很多时候，都和正常人一样开口说话了。 “元jiejie，对不起，害你也掉进河里生病了！” 床上，小君的小脸带着歉疚的望着元雪凝，因为高烧，小脸上终于有了难得的血色。 “不，小君，应该是jiejie谢谢你，是你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人？之前jiejie觉得自己沒有活着吗？” 歪着头疑惑的问着元雪凝，只见她勾唇轻笑，视线却又变得遥远起來，“虽然活着，却生不如死！” “我煮了鱼汤给你们，喝完将被子盖严多捂点汗就沒事了！” 佩云从门口进來，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鱼汤，清香的气味瞬间飘满了这间小屋之中。 “对不起，以前一直受你们照顾了，这次还又让小君出了这样的意外！” 从床上坐起，却感觉到头一阵的眩晕，双手赶紧撑在身后。佩云连忙将鱼汤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上前扶元雪凝慢慢靠坐起來，“这次还不是小君太顽皮，是你救了她的命，应该是我对你道谢！喏，这是你两拼死捞出來的鱼，肥美鲜嫩，希望对得起你们如此大的付出！” 佩云轻松的调侃，让温暖的小屋中霎时从满了温情和笑声。第二天，元雪凝的身体就已经恢复，为了报答她们，她开始在周围的树林中捕一些动物给他们添菜。 在这里无需作战，不必杀戮，放空的心里已经沒有可被夺走的东西，元雪凝在这里只做着一个普通的少女，虽然艰苦，但却很是开心。 然而偶尔的沉静中，心底深处的一道声音又会反复询问自己，遥远的眺望时代的洪流，这样活着就能幸福吗？慢慢被世人遗忘，如同尘埃般，真的是她心中所愿吗？ 潮湿阴暗的厨房中，元雪凝手拿一根竹筒对着灶头吹气，佩云站在一旁不停的翻炒着今日捕來的野兔。滚滚的浓烟下，整个厨房都被浓烟所笼罩，强忍着咳嗽，双眼却熏得人直流眼泪，殊不知此时的自己，脸上早已被烟熏成了黑灰。 “jiejie，jiejie！翔哥哥來了，翔哥哥來了！” 小君惊喜的突然跑到厨房门口，连续喊了响声，不待里面的人回应，小小的身影已经向外冲了出去，一下子扑到一个一身黑色戎装的男人怀中。 “小君，这几天家里可还有食物？有沒有饿到？” 男人的话音传到厨房时，佩云已经略有些慌张的不断整理自己双鬓散落的碎发，不断眨动的双眼略带窘迫的望向元雪凝，“我这个样子，不算太糟糕吧？” “恩，很好！” 嘴角含着轻笑，元雪凝也好奇的跟在佩云的身后走出了厨房，想要看看到底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让佩云如此的紧张。 厨房外，男人将小君抱在怀中，儒雅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如水的双眸因为几条狰狞的伤痕错落在他的脸上，阳光下，柳叶甲反射出的寒芒照在他的脸上，不禁让人联想到血泊中男人冰冷的弑杀。 当男人看到佩云匆匆从厨房中出來后，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紧跟着走出來的元雪凝时，变得虚幻起來。 “云翔，你來了？” “佩云，这位是？” 元雪凝在看到这名叫云翔的男人时，神情一暗，同时也发现男人漆黑的双眼对自己的审视，连忙低下头碎步挪动的躲到了佩云的身后，不断躲闪的眼神和怯懦的神情，宛若一个胆小怯生的乡下丫头。 “哦，她可是家里的新成员哦，前两天还将小君从冰窟窿里救出來了！这几天如若不是她帮忙找食物，光等着你來啊，我们三个人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佩云以为元雪凝只是害怕云翔，毕竟他脸上的伤疤确实很吓人，身侧的手拉住元雪凝的手安抚的拍了拍，也由得的她继续躲在自己的身后了。 隔着佩云，元雪凝依然能感觉到云翔对自己的打量，微蹙的眉峰却带着什么困惑，直到他怀中的小君突然说道：“翔哥哥，小雪jiejie的脸是刚刚被烟熏成这样的，平时可漂亮了！” 咋一听，元雪凝连忙伸手在脸上蹭了两下，指肚上黑黑的一片，反而让提着心瞬间放了下來，根本沒有在意云翔瞬间的尴尬和佩云一阵阵的低笑。 “咳咳，小君这几天又沒有乖乖听jiejie的话啊？怎么会掉到冰窟窿中呢？” 男人假意咳嗽了两声，连忙将话題转到了小君的身上，在小君连连歪嘴嘟唇的就是不告诉云翔，他才笑着摇了摇头，手指轻轻刮了小君小小的鼻头一下，“是不是太饿了才会向着去河里抓鱼？对不起，这次是翔哥哥疏忽了……” 说着云翔将视线转回到佩云这边，“最近你们要小心，不要跑出去的太远！最近连连有人被伏击，也因为运送到这里的粮草的士兵也在前两日被击杀，才迟迟沒有给你们送过來食物！” 云翔一手指着靠放在墙边的一袋粮食，一边向佩云解释这最近这附近发生的时间，一双眼睛却不时打量她身后元雪凝，按照现在流传的那名暗杀者，样貌和年龄正是和这个叫小雪的很相符。 “说也奇怪，被截杀的全部都是身穿漠锋制服的士兵，不知这位小雪姑娘來这里之前，有沒有见过什么，或听说过什么呢？” 一见云翔宛若在审问元雪凝，佩云瞬间板起的脸，上前推了一把云翔，“知道什么？前两天她还一整天昏昏沉沉就知道发呆呢，你别再吓的她再不说话了！” 被佩云这么一说，云翔的视线再次落到元雪凝怯懦的背影上，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好了好了，倒是你，现在大家对如今的生活是越來越不满，你跟在娘娘的身边，可一定要……” 娘娘？突然从佩云口中说出这两个字让元雪凝霍然振奋起精神，竖着耳朵本想听到更多的信息时，云翔冷冷的声音却突然将之后的话给打断。 “别说了，我早已说过，不要让我听到任何有关娘娘的坏话，即便我们以前共同生活了这么久，我也不允许从你的嘴中说出有辱娘娘的话！这是今年下來的征兵令，里面有小炎的名字，记得让他早点去军营报名！” 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云翔甚至都沒去看佩云瞬间苍白的脸，将小君放到地上，并将信封交给她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看着佩云低垂的头，依然难掩她通红的眼圈，元雪凝拉着小君回到厨房，继续做饭，这个时候，她明白，佩云这时只希望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呆会。 望着灶台边安静躺着的信奉，元雪凝的双眸瞬间变的深沉，小君疑惑的看着她这样对着信封发呆，不禁问道：“小雪jiejie，那封信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觉得，小炎才十四岁，竟然就要去军营，他只不过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翔哥哥参军时才十二岁，现在不是已经当上了大大的官吗？如果沒有翔哥哥，我们就会和外面其他人一样挨饿的，当兵多好啊！” 小君天真的话反而放元雪凝更加沉默，小君小小的年纪，只看到了当兵后就能吃的饱饱的，却不知道，参军后要面对的是如何残酷的战场，只看云翔的脸，就能明白，原先腼腆阳光的一个男孩，因为战争而变得弑杀冷酷。 晚饭时，采野菜回來的小炎得知自己今年可以参军后，他的表现让元雪凝出乎意外。“太好了，终于可以参军了，这样我也可以有战功，如云翔大哥一样衣锦还乡，照顾你们，不用你们再如此辛苦了！” 小炎拿着信封怜惜的捧在双手之间，咧着的唇角的傻笑，时不时的还会再放到眼前看看，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直到入睡时，信封还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元雪凝给已酣然入睡的兄妹掩了掩背角，视线透过残破的窗棱，天空悉悉索索飘散的细碎的雪花，佩云悲伤的背影更加突兀。 “天太冷，先吃点热乎的东西吧，要不然身体会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