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昆仑花树

    九天外，昆仑丘。

    华繁是被风吹到这里的。那时她灵知未开，还只是一粒种子。

    这里很冷，白雪化水成冰的寒，正一寸寸渗进她的身体里。这里很黑，不同于荒漠的沙、绝岭的岩，这黑暗是无边无际的。

    春华秋实，枝繁叶茂。

    “我什么时候才能化形成灵呢？”这是困扰华繁很久很久的问题。

    白鸟安慰道：“快了，快了，我去问过西娘娘，她告诉我，等你最后一片叶子落地的时候。”

    华繁疑惑道：“西娘娘？她是我的娘亲吗？”

    “当然，万物生灵都是西娘娘的孩子。”白鸟骄傲地抖动着翅膀。

    华繁好奇地问：“白鸟，你经常看见西娘娘吗？她是什么样子的？也和我一样吗？”

    “西娘娘整天都呆在宫殿里，我只听见过她的声音，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白鸟遗憾地垂着头。

    白鸟眨了眨眼睛，又道：“不过，我和其他灵兽常去问她问题。西娘娘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但是她每天只会回答我们一个问题。有的时候，西娘娘还会抚琴给我们听，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比我的鸣叫要好上千倍、万倍。”

    华繁羡慕白鸟的自由，道：“我也想去听西娘娘的琴音。”

    白鸟约定道：“等你化形成灵的那一天，我一定领着你去。”

    “好。”华繁笑了。

    只见瑶池边，一树芬芳。明艳的，似满天红霞，热烈又张扬。

    绿郁婆娑，绚烂光彩。

    新雪消融，朔风独啸。

    仅剩的一片枯叶，也悄悄的离开枝头，缓慢又轻柔地飘落。华繁的灵气已经从花树中释放出来，如浓雾般飘浮在空中，逐渐聚集成灵体。

    可是，成灵怎么会这般容易!就在此时，她尚未成形的灵体遭到了猛烈的撞击，那股蛮劲直接把她撞进了身旁的瑶池。一阵天翻地覆地眩晕后，竟未感觉到水流的清冷。虚弱的灵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笼罩着，在弱水中浮沉。一种陌生的气息正朝她靠近，她已动弹不得，灵知开始涣散，重新陷于混沌之中。

    丰石村，日近黄昏。

    “爷爷，爷爷，我好像钓到了一条大鱼，快来帮帮我。”年幼的男童正奋力地抓着渔竿，不敢松手。

    在爷爷的帮助下，终于把水中的那个大家伙拽上了岸，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大鱼，明明是根烂木头。

    尽管心里有点小失落，男童还是兴高采烈道：“爷爷，爷爷，这是我第一次钓到的东西，咱们把它带回家吧。”说完便收拾起自己的渔竿和小背篓，准备同爷爷回家去。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孩子，那根木头可以给我吗？我用这个和你换。”朱锦半蹲着身子，摊开手掌中的几块饴糖。

    男童先是盯着眼前的饴糖，甜腻的香气若有若无，又瞥了一眼那根湿淋淋的木头，舔了下干燥的嘴唇，道：“好，我跟你换。”

    朱锦脱下外衫擦干木头上的水渍，心道：“幸好，差点忘了这根木头，怎么说都是昆仑丘的木头，应该能去摘星楼换个我想要的东西。”

    还未出村，朱锦就看见天边远远地飘来一抹月白，仔细一瞧竟是地隐族的圣女皎皎。他皱了下眉头，立即侧过身来想要避开。

    “锦哥哥，锦哥哥……”这柔弱又急切的呼唤声，牵制住了朱锦离开的步伐。

    既然已经被她发现了，自然是躲不开的。朱锦只好笑着转身道：“好巧啊，没想到在人间，还能撞见圣女。”

    皎皎闻言面露娇羞，道：“我也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锦哥哥，或许这就是我俩的缘分吧。”

    皎皎又向朱锦靠近一步，道：“刚才我在天上御风而行，忽然感觉到下界有股强大的灵力，便来看看。”

    朱锦眼有异光一闪而过，嘴角上扬，保持着固有的微笑，询问道：“然后呢？”

    皎皎尴尬道：“嗯，说来也奇怪，我一下来倒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可疑的力量，可能是我修为尚浅，感应有误吧。”

    皎皎注意到朱锦手里用外衫包裹着东西，疑惑道：“诶，锦哥哥，你手里拿着什么？”

    朱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道：“哦，这个，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对了，皎皎，你不在捞月河，是族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皎皎解释道：“不是族里的事，是云海的镇江之宝祭川珠失窃，引发了洪灾，龙神召我父亲去平定水患。我不愿整日待在家中，就央求父亲，跟着一道去，只是我的行程慢被落在后面了。怎么锦哥哥还不知道云海出事了吗？”

    朱锦不露声色道：“哦，是这样的，二皇子派我外出办事，许久未回云海了。”

    皎皎期待地望着朱锦，问：“那，锦哥哥要和我一起回云海吗？”

    朱锦拒绝道：“不了，我还有差事在身，暂时不回去。圣女快去云海吧，不然你父亲该担心了。”

    “好吧，我会在云海多待一些日子，锦哥哥办完事可要快点回来呀。”皎皎心里有点失落，她想和朱锦多相处些时间。可自从那日，不知道她父亲跟朱锦说了什么，朱锦对待她就不像从前那般亲近了，似乎还有意躲着她。

    皎皎走时频频回头，她在等待朱锦的一声挽留，但朱锦就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紧闭的薄唇仍挂着那弯轻浅的笑意。

    朱锦从小就喜欢笑。因为笑，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欺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