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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mama

    好戏登场第三百四十三章mama受天气影响,莱阳买的机票不断推迟,最终他又改坐高铁,历经六小时左右,从上海虹桥站到西安北站。

    出站时天已经黑得彻底,漫天飞舞的雪花被灯打得晶莹透亮,像一只只飞舞的小精灵,在凄冷的夜里闪烁。

    已经半夜十一点三十四分,高铁站外行人很稀少,偶尔有网约车和出租停停靠靠,打着双闪在接、送乘客;还有几名男女正站在站口前巨大的支柱旁吸烟,嘴里的烟和热气共同冒出,手也不断的搓着,抵抗着冰冷的气温。

    莱阳走到路边,抬手接住一片片六边形雪花,心中不禁感叹,横跨千里外的西安居然也下雪了,看来这场冬雪,代表的不是浪漫和美丽,而是分离和遗憾……

    去往袁声大家的路上,他和李点又一次通了电话,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

    袁母是心脏病导致去世的,诱因和高血压以及家族遗传病有关,目前遗体已经从医院带回袁家了,打算明天一早带到老家去下葬。

    电话中,莱阳特意问了下袁声大的情况,一说到这儿,李点却沉默了起来,最后只留下一句见面说。

    车灯在雪舞中化成两条流线,分割开凄冷的夜空,寻找尽头。莱阳在黑漆漆的后排安静地坐着,窗外的城市也迅速交替,在迷离中熟悉,在熟悉中陌生,偶尔会有反向射来的光,映亮他的脸庞,时暗时明~

    ……

    袁晴家住在长安区韦曲北街的“四季长安”小区,一套六楼的朝东单元房,内三居,一百一十多平。

    等莱阳到了小区时,一栋栋楼都黑着灯,只有袁声大家亮着。

    到屋子时,门是敞开的,客厅里有许多人,普遍年龄都比较大,他们围着二爸正低声说着什么,二爸整个人瘦脱了相,满目红肿。

    李点和自己父母都在旁边,还有声大的弟弟袁斌以及徐沫,可唯独没见袁声大。

    见莱阳回来,父母起身迎了下,不过声音都特别沙哑,同时二爸那种崩溃的目光一抬起,看得莱阳胸口顿时一热,眼泪也唰地流了下来。

    他一个劲地道歉说自己来晚了,对不起;越说,泪越连成线。

    尽管二爸也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可莱阳早已泣不成声。

    说真的,除了小时候爷爷奶奶去世外,最近一次感受死亡也就是此刻了,生与死的割裂感是那么强烈!

    莱阳甚至还觉得这像一场梦,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

    她这些年在自己脑海里的样子,回忆,关怀,在这一瞬间也就全都画上句号?!

    李点和徐沫都上来劝,可怎么都劝不住,就在这时,一个久违的声音响起,它就像一颗炸弹,咆哮在自己耳旁!

    “别哭了——”

    莱阳缓缓抬头,看见了许久未见的袁声大。

    她就站在次卧门口,头发随意地披在墨绿色的短款棉衣上,眼眶浮肿,布满血丝,可却一滴泪未落。

    她消瘦太多了,原本的鹅蛋脸瘦成了瓜子脸,脸颊的线条也没原来那么柔美,变得很棱角,整张脸呈现出一种亚健康的白,再加上头发的凌乱,那种凄惨感无法言说。

    黑色的直筒裤也被穿出了一种肥大感,随着她剧烈的呼吸,裤腿边也轻微颤抖着,唯一不变的,是她的大嗓门,可现在吼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极致的沙哑!

    “哭够了没有?!你多大的架子啊回来了还得安慰你?!”

    她又吼了一句,眼眶也更红了些。

    莱阳嘴角的唾沫和泪连成丝,呆滞地呜咽着,看着她朝自己走来,却说不出一句话。

    袁声大站到莱阳面前时,发抖的白唇欲言又止,忽然又用手背摸了下莱阳额头,一咬嘴唇道。

    “你哭有什么用……大半夜的你不看看你成什么样了?!…你个瓜怂你…赶紧滚去医院,别让我们再来担心你!滚——”

    经她这么一说,大家才发现了莱阳的不对劲,父母感觉催促他去挂针,而袁声大则咬着嘴唇转身,朝次卧走去,再没多说一个字。

    只是在进门的最后一刹那,背对着众人抹了一下泪……

    ……

    夜,深夜,寒冷的深夜。

    莱阳经历过无数个这样的夜,可都没有此刻的冷。

    也许是医院窗外飘洒的雪,也许是流入身体里那冰冷的液,总之,他的心好像被冰封住了一样,在一片冰封中迷茫、呆滞、破碎、再迷茫。

    他多希望有一个怀抱能给他一点温暖,告诉他,再深的夜都会过去,都会好;可最终,能温暖左手的只有右手,除了极度的安静和精灵般的雪花外,什么都没有……

    ……

    次日,莱阳强撑着出了院,同时宋文、云麓和千樱等人也在李点的通知下,于中午到达了西安,高云建也陪同,大家共同将袁母的遗体带回老家,咸阳市礼泉县袁坡村。

    这是一个破旧的村庄,道路泥泞,破房瓦砖,一片萧条,只有一条被压出无数坑洼的水泥路,从国道上通往村里。

    一路进去时,头顶都是杂乱无章的电线和光秃的树木,庄家也都大面积荒了,时不时有几处民房,但都没怎么见到人。

    这里的居民大部分都去了三公里外的袁家村,它是已经发展成了一个旅游经济区,和袁坡村虽然一字之差,但状态却相隔十万八千里。

    到了袁声大老屋子后,村里的一些老人也过来帮忙收拾,烧着煤炉让来的人取暖,同时,袁父和一些辈分相近的人去了村后头的墓地。

    送葬的龙车都已经准备好了,送葬队伍和那些披着白衣的亲戚时不时在屋子和门口转悠,时而交谈,时而沉默。

    袁声大和袁斌就跪在门口搭好的灵堂前,莱阳等人站在门口,只见袁斌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而袁声大依旧没落泪,像雕像一样凝望着灵堂上的黑白照。

    灵堂前跳动的烛光和细碎的雪花,共同交织成了一曲凄惨离歌,默默地奏入思念者的心中,它没有声音,却响彻天地。

    一小时后,袁父等人回来了,一名主事的白发老头开始进行送葬仪式,随后在袁母亲戚、子女瞻仰完遗容后,一行人带着花圈、挽联,开始朝墓地走去。

    莱阳李点等人一起,跟在队伍的最后边,十几分钟便到达村后头那荒草杂生的墓地旁。

    他亲眼看见袁斌情绪崩溃,在袁母下葬时跪倒在泥泞的雪地上,一个劲地喊着“妈!妈——”

    亲戚们跟着哀嚎,灵钱也被撒向天空,和雪花一起漫天飞舞,莱阳望着千里皑皑的大地,心好像被重锤一次次击打着!

    而袁声大依旧忍着,跪着,什么都没有说。因为距离有点远,莱阳看不见她是否落泪。

    直到下葬完成,挖掘机开始用厚厚的冰土开始掩埋时,袁声大忽然将一个手机丢了进去,随即眼见墓坑全被掩平,她颤抖着身子迎着风雪站起,昂头,发出无比沙哑的悲怆声。

    “……妈!啊——我没有妈了,从此以后…我没有mama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