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两败俱伤

    魏延命人敲锣鸣鼓，士兵听着外面这么急促凌乱，认为是曹魏夜袭，都匆匆赶出营外，有的披挂拿枪，有的衣服和鞋也穿得七扭八歪，跑出来一阵乱撞，后来得知是他们的先锋要紧急集合。【】魏延把手下将领召来，说是丞相已经死了，现在杨仪等人正在火速赶回成都，要有哗变，我们要立即回去清君侧。

    要不说谁养的狗像谁呢，魏延的手下这帮人一听魏延这么一嚷嚷，脑门子一热也都火了，“走，走，清君侧！”“清君侧！”

    魏延披挂整齐冲在最前，手下将领也草草整合自己的人马紧随其后。天大亮前赶到了诸葛亮所在的五丈原大寨，魏延看见姜维等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拆除军帐呢。绝大多数士兵还蒙在鼓里，认为是将领们实施的一个计策而已，所以并不慌乱。

    魏延用眼睛一扫，发现杨仪等大队人马已经不在这里了，心里着急，两脚一紧，战马加速行进，贴身飞过姜维时眼露杀机，大刀点指姜维数下。

    姜维一看是魏延，气不打一处来，无奈丞相遗体还在军中，强忍了下来。姜维按照诸葛亮的嘱咐把他安放在棺椁中坐好，又在面颊处涂上颜色，红润有光，下令速速撤军。姜维不离诸葛亮的棺椁左右，亲自断后。

    魏延的动静搞得太大了，大清早的又敲锣又鸣鼓的，魏军早有人报知司马懿。司马懿不知道蜀国出了什么事，又担心是计，就派人去打探，探子把自己打探到的情况和盘托出，说有的人说是诸葛亮死了，蜀军着急撤兵，有的人说是诸葛亮粮草要不足了，要退寨到武都郡。

    司马懿看看星空，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诸葛亮看来你是熬不下去了。”

    魏军将士一个个精神百倍，要出城一雪前耻。司马懿知道违众的后果，但又担心诸葛亮耍诈，假意应允，抽出令箭要下令追击，又眼珠一转说：“那诸葛匹夫诡诈多谋，我们要谨防这是他以退为进之计，前者曹将军的鲁莽行事大家还记忆犹新吧。”大家都不做声了。司马懿对众人说：“我带一万人马先出城探知究竟，郭淮将军再率一万人马在后面观望，好接应于我。其他将士严守城池，见我号令行事，如果没有我的九发信号炮，任何人来都不许擅自出城。”大家一听都督都要亲自出征了，也就同意了。

    司马懿心中蹬蹬跳，就是觉得没底。他披挂整齐，整顿好一万人马，冲在最前，追了两日看到蜀军的影子了。

    旁边一个侍卫一指，“都督，那不是那领棺材吗？”

    司马懿点点头：“旁边的人是谁？”

    “是姜维，上次讨敌骂阵那小子，待我去会会他。”

    “且慢。为什么不见魏延呢”

    “好像跑得比谁都快，退军时还做先锋。”早晨去打探消息的士兵说。

    司马懿蔑视了一眼这个空脑壳的小子，转念一想：“不好，是计！”

    周围的士兵见司马懿又浮想联翩迟疑不决就急着催促道：“都督，那个棺椁里坐的不是诸葛亮吗？我们看看他是死是活不就明白了。”

    司马懿点头，一行人马又跟着行进一段，借着一处高地司马懿看那诸葛亮面色红润有光，好似在看书。司马懿要下令收兵，有好战的小将建议道：“都督我们管他真死假死，冲上前去，射他一射不就全明白了。”

    “不可莽撞，他这般大张旗鼓退军，又不见魏延、王平等大将在旁边，必是有诈。”

    那员小将跳下马来，倒身便拜：“末将不才，愿率一支魏军死士冲入敌营，射杀诸葛亮。之后是进是退请都督再做决议。”

    司马懿看着眼前的小将有些眼熟，又记不起：“你是后过来的？”

    “是，小人诸葛靚。”

    “哦？诸葛亮是你什么人”

    “诸葛亮是我族叔，我是诸葛诞之子。”

    “难怪有几分相熟。就依你。”司马懿一捋须髯。

    一道烟尘飞溅，诸葛靚带着五十名死士冲了上去，接近蜀军时数支弩箭齐发。姜维等人忙左突右挡，不想伤到诸葛亮。一些死士在姜维的回击中当场阵亡，可就在此时，“咣当”一声，棺椁掉落地上。

    原来木牛流马的链条被敌军的一支弩箭别住了，车子来了个猛刹闸，棺椁顺着惯性滑落下来。司马懿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诸葛亮掉落的过程连个手臂都没摆动，僵生生地晃了一下，还那么坐着。司马懿仰天45度哈哈大笑，心中再无疑虑，号令全面追击。

    郭淮跟在后面正着急呢，多好的机会，这个都督心眼怎么这么多呀？正心生怨怒，就见前面发出进攻的信号，也命大旗左右挥摆，全速前进。

    姜维折断那支该死的弩箭，带人把诸葛亮的棺椁扶回木牛流马之上，也加紧前进。司马懿大军一点点近了，姜维命人护着棺椁先走，自己带着几百人死防严守，横住司马懿大军。几百人对上万人怎么可能呢？魏军斩杀数人之后，像开了闸的洪水，顺着豁口就xiele过去。

    “铛铛铛”几声炮响。司马懿的后面队伍开了锅了。郭淮和司马懿的队伍正在得意，没料到此处会有伏兵，被斜后方突然冲出的两路人马杀得七零八落。

    司马懿跑了一段，忽地一拍大腿，望望周边昏暗景物，知道已经是夜幕了，心想：“不好，我一直在想这诸葛匹夫是真死还是假亡，竟然忽略了时间，现在这是到了哪了，是蜀军的领地还是魏军的领地？诸葛亮，诸葛亮，真神人也！你和我感情还真深啊，死也不放过我。你是算准了你一生谨慎，这次大张旗鼓撤军，我必然顾虑重重，不敢轻易追击，才定下此计诱我至此。”

    司马懿越想越气，哇哇怪叫：“诸葛亮！诸葛亮——，啊呀呀，你又在骗我！你死了也不放过我，我以后也不放过你！”

    士兵一见，呆若木鸡，“都督疯了吧”“看来是真的”。

    司马懿心中有火，与姜维交战，打得舍生忘死。来救援的王平怕姜维有失，也来助阵，被折马回来的诸葛靚拦住，打斗在一处。郭淮和伏击的马岱等人交战几个回合且战且退。双方激战半日，都死伤惨重。

    司马懿带着残部回到城中，每每想到自己被诸葛亮看穿多疑而贻误战机，懊恼多日。

    再说魏延，策马狂奔，一路穷追。濒临成都时，终于赶上了杨仪的队伍。

    杨仪也急了，“魏延，你不听丞相遗嘱在后面断后，是要造反吗？”

    “我反的就是你，我要清君侧。”魏延扛着刀杀气腾腾奔向杨仪。

    杨仪号令弓箭手挡住魏延：“魏延，你再上前一步，我就要以逆谋罪处死你。”

    魏延大嘴一撇，根本不当回事，对左右大喝一声：“给我敲起鼓来！”

    没有动静。

    “敲起鼓来！”魏延回头又大喝一声。这才发现，自己身后跟来的人不足百人。

    他跑得实在太急了，很多士卒根本跟不上。魏延这才明白杨仪怎么敢和自己这么强横了，大刀在空中对着杨仪远远劈了几下，又收回身后，一挥手，带着这百十来人绕道而行。经过栈道后，就砍断沿途树木，推动周边石土，遮挡去路；过了桥，到对岸就把桥给烧了。这么说吧，凡是那些必经之地，魏延过去后尽行损坏。杨仪又向前行进了一段，这才发现路况被破坏了。大军只得一边走一边修路，心里这个憋气呀，这个骂呀，好在已经是身在蜀国腹地了。

    杨仪上奏朝廷说魏延反了，请求出兵镇压。魏延也让人快书送至朝廷说杨仪反了，请准许他镇压。

    刘禅是个没主意的人，得知诸葛亮已经亡故，心中又喜又怕，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走出这个巨人的影子了，怕的是什么事大家都让自己拿主意，好麻烦，好沉重。这才刚接手几天，魏延和杨仪就闹出这么大动静，刘禅吓得都要麻爪了。他不是愁到底谁反的问题，他愁的是谁反了他都顶不住啊。

    “各位爱卿说说，这可如何是好？”刘禅焦虑地询问大臣们。

    董允说：“陛下不要忧虑，军队百日征战在外，有些事我们了解是正常的。再说那魏将军和杨长史多年不和是众所周知的。臣大胆猜测这不过是二人斗气之举罢了，可以派人前去看看究竟，再做决定不迟。”

    “好好，就依爱卿。”

    “这种平息众怒的事，恐怕要非常之人非常手段，还需陛下圣旨授意才好。”

    “好，我这就下旨。只要能平息事态，凭他任意处置。就由董侍郎安排好了。”

    董允率护卫军去查问两人。魏延迎面遇到董允，大叫：“快闪开，我要面见圣上。”董允命刀斧手层层阻挡密不可透，拦住魏延去路，说：“陛下有旨让我审查魏将军与杨长史之事，请魏将军不要为难在下。”

    “怎么？你也找死？”

    “魏将军要这样硬闯都城莫非真是要谋反？”

    “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还来诬陷于我！？看我拿尔等狗头祭奠我的大刀。”魏延捧刀来斩董允。

    弓箭手没得董允号令不敢行事，侍卫招招驾驾抵挡在前，伤亡几百人之众。

    一阵马嘶，尘土沸沸扬扬，杨仪和马岱等人这时也赶上来了，一个个满面征尘，气鼓鼓地怒视魏延。

    马岱是马超的族弟，也是一员猛将，看到魏延要杀董允，持刀来战魏延。二人走马错凳大战五十个回合。马岱看准一个时机，虚晃一招撤回军中，一挥手，弓箭手将魏延等人围困当中。

    董允高喝：“圣上有旨，魏延谋反与诸将士无关，若肯继续为蜀国效力，定当既往不咎。我董允必将在陛下面前说明情况，保下各位性命，这是陛下手谕。”许多人听闻后，都心生退意。马岱示意羽箭手让出一条通道，里面的将士低着头红着脸走了出来。

    魏延看看左右，仰天大笑，轮动大刀四周挥舞：“都滚吧！都他娘的给爷爷滚！我魏延一人足矣。”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打马过来，声音平静：“魏将军，我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魏延侧头看看这个小将，不认识。

    那人自报家门：“将军，我没个父母兄弟，也没有名姓。人家都笑我，叫我臭花子，只有将军跟我们吃饭时，问过我饱没抱，我终身不忘。我武艺不精，不能为将军多做什么，就送将军最后一程。”这员小将身体单薄，眼神透着决绝。

    “没想到站在我魏延身边最后的人会是一个我道不出名姓的小卒。”魏延苦苦笑道，“孩子，从今日起，你不叫臭花子，你知恩图报，是有情有义的男儿，以后就随我的姓，姓魏，叫魏恩。”

    “谢谢将军，我以后就叫魏恩。”

    “还叫我将军，叫我爹爹。”

    小兵鼻中眼中阵阵酸胀，不再回头：“爹爹，孩儿先走一步。”小兵端枪冲向马岱。

    马岱一挥手，众矢齐发，魏恩瞬间成了刺猬。

    魏延眼睛都红了，抡刀就劈翻了几个羽箭手。

    马岱出来抵住魏延，大喝道：“魏延，念你是先帝老臣，为蜀国立下汗马功劳，快快放下手中大刀，饶你不死。”

    “马岱，我往日里也敬你和你兄长是个人物，没想到遇事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

    魏延的精力全在马岱身上，不料这时杨仪从士卒那摸过一把刀跑到近前一通乱砍，“我和你拼了！我和你拼了！”

    魏延反应敏捷，躲过乱刀，但马没躲过，屁股挨了几刀疼痛难忍，惨叫着扑倒在地。魏延看清了是杨仪，也火冒三丈，抡刀回砍。杨仪哪是魏延的对手，一刀下去就险些毙命，胸口的鲜血向地泉一样汩汩上涌。马岱着急，眼看杨仪要遭不测，顾不得许多了，一扫长刀将魏延人头拨落。杨仪看见魏延的头掉下来了还在那里瞪个眼睛，上气不接下气都捯着，就忍着剧痛捂住自己的胸口拾起震飞的片刀，对着魏延的脑袋又砍又劈了几十下，魏延的脑袋纹丝不动，再一看刀都卷韧了。杨仪又拾起魏延的大刀，一边哭一边把魏延的头向下锯，看着魏延漠视无神的大眼睛心中气恼，几把就抠成两个血洞。

    马岱劝也劝不住，想着蜀国连遭不幸，不能再有失了，也放任了杨仪的行为。董允不住叹息，旁边的将领也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尽管魏延一向飞扬跋扈，朝中臣子多受过他的气，但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至与此！

    魏延死了，惨不忍睹。杨仪复仇了，但此后也就多为人所不耻。杨仪借用手中权势，夷灭魏延三族，随后遭到多方排挤，不被重用，郁郁而终。

    还是鲁大爷说得好，“世上本没有路，只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所以，众人踩踏出来的路才平坦、宽阔。话莫说满，事莫做绝，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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