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消费者吸血鬼

    对于吸血鬼，很多人可能没见过，毕竟不是本土物种，自然少见。

    不过运气好嘛……

    还是会见过一两回的。

    明天就是三月三，今天下午学校便放我们走人了。计划是先去我妹那边一起吃顿饭，然后过几天是清明，和她一起去临时拜一下……

    我和我妹一起吃饭不多，上一次好像就是出事的那天。我是打算去买一袋羊rou汤来一起吃的。

    羊rou汤嘛……以前我爸说过，这种东西老店的比较得味。我也就闲暇时打听打听，还真打听到了在某个大市场有家羊rou老店。

    所以一放学我就直直坐公车，转车到那。

    因为是台风快来了，天空的雨不算太小，上车时倒是没见几滴，下车时见雨势增大，就连忙从书包拿出了伞。撑着走向市场。

    老市场是翻新了，成了腻子粉涂的白白净净的整洁集市。而老店呢，就靠在市场旁边，但是似乎被城市的擦拭忘记了，它就位于灰黑色的老式水泥平房下，估计有三十年了。

    众所周知，酒香不怕巷子深。既然是远近闻名的羊rou摊，又正直节日期间，来买羊rou的人自然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还好我来得比较早，不然我就要打着伞排在身后五六位汉子的后面，被风吹感冒了。

    我在屋檐下看着前面的三四人付完钱后就迅速离开了，这样队列走得还挺快。轮到我时，老板问我所要斤数，配料，然后交完钱，就给我一个牌子。

    毕竟人手不多，做得不算太快，就需要排队等羊rou出锅。

    至于顾客怎么等，老板是做好筹备的。店里有几张木桌、板凳，有些瓜子，就让清闲的顾客坐在凳子上，聊聊天嗑嗑瓜子，等自己的羊rou出锅。

    反正我也没事干，就“恭敬不如从命”，学着其他人有模有样地挪张板凳坐下，拈起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屋子内翻滚的蒸汽中涌动着羊rou恶心鲜香，瓜子自然是羊rou味的。喝，羊rou味的瓜子，这倒是第一次吃。

    老板洗了洗手，擦了擦脸，换班休息了。替班的估计是他的女儿，动作不太麻利，收钱时桌子磕到了好几下。

    好巧不巧，老板就坐到我这张桌子旁，和我一起嗑瓜子。

    “那个是你女咩？”我从左手掌心拈出一粒瓜子，放到门牙中间，“咔”一下裂开，舌头拨动两下便吃到了瓜子。老板则拿出塑料瓶，抬起水瓶抬头喝水，看着天花板淡淡回答道：“没是，我家亲戚的娃仔，来这凯帮做点工。”

    “刚来……没多久对吧？”我嚼着瓜子，语气中带着点笑气，“好像她没有几多熟练？”

    “上个星期刚过来，身体也比较虚，就做点收银，厨后是我和我老婆做。”他眼睛看向地板，咽下水后还抿了抿嘴。感觉得出，这个气氛不适合我继续“愉快”的提问。

    我自然会问她是怎么虚的。不过我还是想先磕几个瓜子再问，等到他放在水杯后再问。

    “气色没太好好像？是咩？”我盯着瓜子盘，瓜子还是这么多，随便一拈就拿得一抓。

    他也和我一样拈起一把瓜子，说：“有点那个贫血，我哥就送她过来，喝点羊汤还有血旺，调养一下咯。”伪音拉得特别长，但又故意压住声音，恰好到了她那就听不到了。

    苦笑中我似乎明白了，这就是吸血鬼。

    怎么了，人类学会用火加工食物改善营养，吸血鬼就不会把血点卤水成血旺热着吃吗？

    她这是吸血鬼的进步。

    第一眼看到她脸这么白就知道，她一定是个千年吸血鬼了。可能最近管的比较严，动物血不好找，这种rou食加工店便是最好的归宿了。

    想到这，我竟缺德的扬起嘴角。但因为是在嗑瓜子，老板并未发觉我的失礼。我回过神后就马上严肃起来。

    “嘶，这种年……”我皱起眉毛，看着窗外越来越短的长队，“没太容易得贫血吧相比以前来讲。没是有那个‘盐加铁’计划咯？”

    “这个我也不太懂。医生也讲是缺铁反正，还有缺什么蛋白质。”

    “哦……这（gen）样(zi)啊……”我大概猜得出，应该是营养不良了，扭头看一下她的脸和手，确实有些水肿。

    我继续追问“她以前是住哪里（kai）的？”“小时候在农村读书（xu），之后就来城里面找工做（zou），然后这几年她身体没舒服，就回去（ke）找她爸，她爸带她去医院，检查后呢就送到这里（kai）喊我照顾一下她，多给她吃点rou。”

    为了缓解紧张沉重的气氛，我也就开个玩笑：“天天得在这里（kao）吃好吃的rou，那么好！”说完继续啃起了瓜子，但没注意到有一个瓜子卡在牙缝里。

    “诶呀，一看就是以前舍不得吃rou的，那种人，见到rou就扑（beng）上克的。”他也笑了，但我却笑不出来了。

    不是因为我瓜子壳还没拔出来，而是我看到了吸血鬼的落魄。

    我感觉她肯定不是不喜欢吃rou的顽固素食主义者，而更像是个被十字架镇压的吸血鬼，看着旁边被浪费的鲜血汩汩流淌，却丝毫舔舐不到。

    于是我便追问：“以前她买没起rou还是恁自（干嘛）？”

    “本来也买的，后来好像有人说她不适合吃rou，她就不买了。”

    一听便是个假话，哪有吸血鬼不适合吃rou的。这样感觉她就像被异教徒镇压洗脑一样，重复着“我不适合吃rou”这一句，然后就真成“吃rou不适”了。

    当然，即便瓜子壳卡在那很疼，我是要再加追问的：“别人说不吃就不吃，有这么乖咯？”

    “主要是，当时rou还比较贵……”

    我终于听到了比较满意的答案，瓜子壳快被我扣出来了。

    “她们老板就建议她少吃点rou。”

    现在又卡回去了。在我手指的助动下，它越卡越深，把牙龈戳出了血。

    在吸血鬼面前，流出火红诱人的鲜血是极其愚蠢的，但现在却可以安安心心自己舔舔牙龈把血嗦下去。

    我的血是很贵的，她一定买不起，自然就不会来吃我的血啦！

    “原来是她不喜欢吃rou嘛，走啦走啦。”我听到我的羊rou出炉的消息，便挥挥手扬长而去，不带走一粒瓜子。

    店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

    “哥你牙龈出血了。”

    “是啊，吃瓜子伤到的。哦对了，你晓得吗伍簇，柳州有吸血鬼！”

    “？”

    “她差点扑上来把我吃了！但是没有，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这里没有本土的吸血鬼，有的话，那就有吧。

    反正她也吸不了我的血，她可是不喜欢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