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善后
一场芝麻点大的交易，换来了浸满人血的双手。 除了倒霉的西装男外，其余三人居然都死在他手上... 相比起杀人，朝司机扣下扳机时的那一抹违和，才是让他深感恐惧的根源，比穿越后亲身面对死亡更深刻！ 就在子弹出膛的那个瞬间，林奇隐约察觉到了这个时空在冥冥中修正了他的行为。 或者说...是他在自恰这个世界？ 那是一条人命，以他在21世纪接受的教育，面对杀手时尚可用‘自卫反击’辩解一二；可面对重伤垂死的人，他居然选择了主动射杀。 哪怕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芝加哥之王”，警方也找不到任何关于他动手杀人的证据，最终不得不以‘逃税’的理由进行拘捕。 他林奇何德何能，一来到这个世界便背上三条人命？！ 坐在刻有“中指”的橡树底下，青年神情颓丧地掏出烟卷，连续划了小半盒火柴，才堪堪将之引着。 一根抽完，又续一根...直到被劣质烟草呛出了眼泪。 他掐灭烟头，用手电仔细勘察现场，把能想到，能找到的所有痕迹都一一捡起。 弹壳、烟头、火柴梗、皮箱、左轮...甚至是死尸身上的纽扣，都细心地检查了一边。 事已至此，他不能坐以待毙。 不是没想过一走了之，但若留着这片现场，不出三小时，路过的铁道巡逻员就会报警。 能不能查到自己，他不清楚，毕竟私酒生意见不得光，对方未必会告诉外人。但黑帮杀手和神秘西装男的后台一定会严查案件。 既然刚巧碰到这场大雨，索性把事做绝！ 血迹已经被冲散，林子里的车辙印也维持不了多久，一切都会被抹平。 一不做二不休，杀人、抛尸！ 至于地点，当然越隐蔽越好。 计划初步拟定，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林奇高估了汽车的载重能力... 此时负重5个成年人，每个人的衣服还都吸饱了水，少说七八百斤，这还没算五箱洋酒... 20匹马力的老爷车颠簸在碎石滩上，开得还没自行车快，好在西塞罗距离芝加哥城区也就十英里，没多久就能折上主路。 不过他的目的地当然不是市中心，而是东北方的密歇根湖岸。 他打算把整辆车直接沉湖！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延迟暴露时间，甚至最好的情况是永远留在湖底！ 作为北美五大湖之一，密歇根湖的平均深度超过五十米，具体多少林奇不知，总之汽车掉下去不会搁浅，这就足够了。 车子缓慢行进，一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就当‘西塞罗夜游团’距离目标不到三英里时，林奇靠边刹停，他打开副驾座的酒箱，开始往路边砸酒瓶，砸完还不忘对着树木砂石开枪。 这是伪造案发现场，手段虽然粗劣，但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小爷可是特大凶杀案的主犯啊...我尼玛，什么事儿嘛。”心中极为不忿，明明就是正当防卫，顶多是面对老司机时，一时没控制住情绪，算是激情杀人吧。即便如此，也是事出有因！ 然而那又怎么样？ 祈盼洋大人主持公道？ 笑话。 “害，一堆破事儿...连活埋自己的人都还没找到，现在又背上命案...”林奇自嘲地续上一支烟，细数着烦心事，“私酒肯定是干不下去了，家里还有个阿娘，阿姐...” “对了，还有一起被活埋的小天...艹！这小天好像是原主的发小！回去后要怎么解释？” “一起去芝加哥找工，然后死了？虽然小天爹妈走得早，但阿娘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 “妈蛋！要不跑路算了！管她们呢？又不认识！”只是待他发泄完，精神顿时就萎靡了下来，“我一跑，那娘俩可就真要被欺负死了...” 林奇叹了口气，暗暗攥紧了方向盘。 此刻的他疲惫一扫而空，面目转而发狠！借着湖堤下坡的惯性，把速度拉满！ “都特么见鬼去吧！” 汽车轰然入水，他不躲不避，一起冲入了水中！ 冰凉的湖水瞬间浇灭了躁狂的情绪。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林奇不再纠结，心中的郁结也总算解开了。 事情的确复杂，但也未必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比如钱，这半个月就赚了不少。 还有身体素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力气变大了许多，最明显的就是和杀手rou搏时，对方完全陷入了他的节奏，相信就算没有匕首，应该也能把人勒死。 “难道系统能强化身体？”不过说完又立马自我否定，“又不是什么加点系统，哪来的强化属性...想屁吃。” 沿着来路往回走，林奇本想直接回邮局，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重新折返“现场”。 再次见到局长已是临近傍晚，迈尔斯没有唤醒林奇，直到等他自然清醒后，才搬来一张椅子，开始了颇为郑重地谈话。 “发生意外了？” “是的，很大的意外。” 储物间里没有酒，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局长锁上大门，挂上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后，重新坐下，手里还拿了一个纸袋，“边吃边说。” 林奇接过袋子，里面是两个三明治，还是热的。 康纳·迈尔斯是个平和的人，他并不像其他白人那般歧视华裔，这一点或许跟他是爱尔兰人有关，毕竟无论是华裔、非裔还是爱尔兰裔，在19到20世纪中期，他们大多都生活得不太如意。 一个是被骗来做苦工，一个是抓来当奴隶，剩下的则是逃难来的美国，大哥不说二哥，谁都不比谁高贵，硬要挑刺，华裔至少是为了赚钱，反倒是有几分底气。 只是不少爱尔兰人自认为披着一身白皮，就强装洋老爷。许多不知情的华人还真就被唬住了，但若真的闹到警局，挨得棍子不会比非洲兄弟少。 相比起活在梦里的多数派，迈尔斯可就实在多了，对待林奇不说亲和，但至少不会颐指气使。 从半个月前救下他后，不但垫付了药钱，还提供了住处和工作----白天帮忙整理邮包，晚上偶尔去接头几箱私酒。 如果日子真能这样继续下去，林奇一家很快就能过上小康生活，只不过幸福终究太短暂。 他啃着三明治，开始了“善后”的最后一步。 “我过去时，那里正在发生火并！” “...还好我躲的远，没有被发现...” “等枪声停止，才敢靠近，那时人已经离开了...于是我就回来了。” 是的，林奇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目击，没有参与，更没有杀人。 他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