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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第二章 景帝赐宴

    朝会散去,群臣从大殿三三两两离开,拓跋宏独自从大殿出来,梁国大臣无人敢上前打招呼,只有谢勋冲拓跋宏点点头,拓跋宏也回礼,谢勋微笑颔首离去,吕见喜上前跟拓跋宏说道:“晋王殿下,咱家领您出宫。”

    拓跋宏点点头,准备跟随吕见喜出宫,太子看着拓跋宏的背影,想着刚才殿上拓跋宏和老七的对话,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难道那天,他们见过面?”

    太子思考片刻,急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谢勋走下台阶,崔相上前笑道:“老谢啊,两头押注,左右逢源,好手段呐?”

    谢相微笑回击:“崔老头别得了便宜卖乖了,谢崔两家历来同气连枝,也不怕站着说话不腰疼。”

    崔相被说得无奈:“得,得,晚上来我府上小酌一杯,丫头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让你女婿作陪,这样不生气了吧。”

    谢相假装叹口气:“养那么好一闺女,白白便宜了你们崔家,想吃口自己闺女亲手做的酒菜还得巴巴的跑你们家去,我这命太苦了。”

    崔笑一时大笑,旁人皆不以为怪,谁都知道这两家本就是世代姻亲,崔相自己还是谢老头的小舅子呢。

    这边,太子追上拓跋宏,出口喊道:“贤弟留步。”

    拓跋宏回头见是太子,忙行礼道:“太子兄长,可有话想吩咐小弟。”

    太子笑道:“贤弟,明日家宴,舍妹循例并不出席,不过我认为既然两国是兄弟之邦,舍妹出来见见也是应该的,明日家宴我会向父皇进言邀舍妹出来一见,贤弟以为如何?”

    拓跋宏心生疑惑,心中暗想:“这太子为何要跟自己说这番话呢?”

    不过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心中也想求证,便随口答道:“多谢太子哥哥,如此合适吗?毕竟日后公主会是魏国太子妃,有可能是小弟的皇嫂,如此恐怕不太合适。”

    太子笑道:“贤弟多虑了,一家人嘛,谈不上失礼。”

    太子伸手做指引:“贤弟,本王送你出宫。”

    拓跋宏点头应道:“那有劳太子兄长了。”两人并肩而去。

    萧思钰走出紫宸殿仍苦苦思索,那晚那个登徒子怎会是魏国晋王呢?

    这当真是偶遇?

    突然萧思钰惊呼一声:“我得告诉皇姐去!”

    萧思钰拔腿就往佳熙殿赶去。

    宁王远远唤他:“七弟,等等我!”

    萧思钰完全没有听见,一溜烟跑没影了。

    宁王还在犯嘀咕:“老七这是怎么了,今天这么奇怪!”

    宁王摇摇头,转身往皇后凤仪殿而去。

    “今天的事情太奇怪了,该跟母后说说。”

    太子与晋王沿御阶侧道而行,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心中各有心事,太子想起昨日回宫中探望母后,母后所说之言:“永慧之容颜,当世罕有,入魏为太子妃,如今魏太子未定,永慧必当引诸王相争,你父皇安排家宴,不若让魏国晋王见她一面,如若他心存爱慕,则刚好在北朝种下内乱的种子,北朝乱起来,则雍王、永慧皆难保安全,你的储君之位越稳。”

    晋王随太子出了朝阳门,李存孝和罗克敌迎上来,晋王与太子告辞分别而走,太子上车辇撩开窗帘,看了看这骑马而去的三人,自言自语道:“可惜了,可惜了。”

    其表情似有遗憾,可能他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

    拓跋宏三人骑马而行,身后跟着二十骑兵,拓跋宏脸上看不出悲喜,李存孝问道:“大哥,今日梁帝召见可有事情发生?”

    拓跋宏笑道:“定下了回去的时间,这个月二十三日出发北返。”

    罗克敌笑着问道:“大哥,确定那天你遇到的人的身份了吗?”

    拓跋宏点点头:“没错,确实是她。”

    李存孝有点摸不着头脑:“大哥,三弟,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拓跋宏回头笑道:“二弟,我画的画中女子,正是我们这次来的目的。”

    李存孝大惊说道:“永慧公主?不会这么巧吧?”

    ...

    太晨宫配殿含元殿为皇帝宴请之殿,今日是陛下的家宴,景帝、皇后、太子、宁王、雍王、叶落河、何元朗、谢相、崔相做陪,为拓跋宏一行启程之前做践行。

    殿内做礼乐歌舞,众人用宴赏舞,席间雍王多次看向拓跋宏,拓跋宏固做安然之态。太子看在眼中,略有疑窦,但是不便问。

    叶落河自然知道这晋王就是那日社火节偶遇之人,且已经明了,似乎这晋王对永慧公主有所心仪。

    谢相暗自望向叶落河,叶落河以目光回应,两人心中明了,但是并不点破。

    宁王看着这晋王,想想皇姐、七弟即将去往北朝,心中略有不喜。

    皇帝面无表情,静静看着歌舞,神情放松,但是心中所想无人可以揣摩。

    宴会上的众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神态。

    一曲歌舞完毕,景帝看向拓跋宏举杯说道:“皇侄,远道而来,今日设家宴,不必拘礼,朕请诸位同饮。”

    众人皆举杯同饮道:“谢陛下。”

    景帝又问拓跋宏:“皇侄,看着南朝歌舞,可还入你眼。”

    拓跋宏拱手回答:“皇叔,这南朝绝色、舞姿动人,绝非我北朝可比,北朝多胡姬歌舞,登不得大雅之堂?”

    景帝笑道:“这些舞姬都是我朝尚宫局梨园所培养,个个都是绝色美人,皇侄若有看中的绝色美女,朕可赏赐与你。”

    拓跋宏做惶恐状:“皇叔父,侄儿只是一个粗鄙武人,这绝色美人赏赐与我太浪费了。”

    景帝挥挥手笑道:“英雄配美人自古是佳话,不过是个美人而已,朕做主就赐予你了。”

    拓跋宏起身,欣喜行礼道:“侄儿,谢皇叔父恩赐。”

    景帝大笑:“好,如此甚好,饮酒。”

    景帝如此安排让太子心中不喜,那领舞的舞姬本就是他看中之人,之前因为东宫被内卫司带走了几个女人的事情,自己也被父皇暗自敲打,故而才想着先放在梨园,等自己成亲了,风平浪静了再接到东宫去,可是如今父皇做主将美人赐予了拓跋宏,太子心中烦闷,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闷酒。

    太子表情让王皇后看在眼中,目光示意太子克制,也暗示他别忘了今天的事情。

    萧思钰依然对那天夜里的事情耿耿于怀,忍不住望向拓跋宏嘟噜一嘴:“果然是个登徒子。”

    声音传到了景帝耳朵,景帝一皱眉:“钰儿,你说什么?”

    萧思钰连忙笑着回答:“父皇,儿臣说晋王兄果然一表人才。”

    景帝又说道:“钰儿,你且进你晋皇兄一杯,你入魏国,既为魏帝义子,这晋王殿下自然也是你的皇兄,以后应该多多请教与他。”

    萧景钰笑着举杯:“是父皇、敬皇兄。”

    说完一饮而尽。

    “多谢皇弟。”

    拓跋宏举杯,同样一饮而尽,两人举动,叶落河、崔相皆微笑点头。

    皇后、太子看着略有不悦,皇后目光示意太子可以向陛下建言,太子微微点头。

    太子向景帝说道:“父皇,今日是家宴,且晋王弟与皇妹日后也是一家人了,儿臣觉得应该请皇妹出来一见,才算圆满,不知父皇以为如何。”

    景帝微微一笑,沉思片刻,皇后见状言,也出言道:“陛下,让永慧出来见见也好,本就是家宴,不会失了礼节。”

    萧思钰想起那天社火节的场景,心中自然不愿意让皇姐出来见这登徒子,于是想要起来说话,被一旁的叶落河手势暗中制止。

    景帝问拓跋宏:“皇侄以为妥当否?”

    拓跋宏笑道:“陛下,这次侄儿护卫皇嫂归魏,提前与皇嫂请个安也好。”

    景帝点头道“那好,吕绅,你去请公主过来。”

    “诺!”

    吕绅点头出去了

    “歌舞起,酒宴继续,大家举杯!”

    景帝示意大家继续,歌舞酒宴又开始了,只是拓跋宏心中隐隐期待,居然有些紧张,眼睛忍不住门外一探,这表情落在景帝眼中,景帝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来细饮半口。

    “永慧长公主到。”

    殿外太监通传,永慧公主入含元殿缓步而行,拓跋宏微微低头假意不看,而罗可敌看到有些呆了,对同座的李存孝说;“刚才我觉得跳舞的歌姬已经是绝色了,跟这公主比起来简直就是草鸡嘛。”

    李存孝回瞪他一眼:“休得妄言。”

    罗克敌吓得直缩脖子。

    永慧公主并为太过留意拓跋宏,因为衣服换了,气质也变了,一时间没有认出来,所以从公主入殿开始,两人几乎没有什么直接的目光交流,太子、皇后看了不免有些诧异,从刚才拓跋宏坦然收了陛下赐的歌姬到现在看到永慧公主如此绝色而毫不动心,难免有些怪异。

    永慧公主上前向景帝行礼,问景帝:“父皇,今日家宴,儿臣尚未出阁,不便公开见客,为何唤儿臣过来。”

    景帝指着拓跋宏笑道:“慧儿,为父与魏帝结为兄弟,这大魏晋王自然是朕的皇侄,钰儿又认了魏国皇帝为义父,与晋王自然就是兄弟了,所以是自家人,不算见外客,今日既然晋王想要提前向皇嫂亲安,太子,皇后建言,为父也就允了,慧儿稍安,且先入座。”

    太监在萧思钰旁边布置了位置,永慧欣然落座,这才将目光看向拓跋宏,这一看不免有些眼熟。

    永慧仔细一想,原来是那日虹桥之上偶遇之人,居然是魏国的晋王,永慧心中竟然暗暗有些欣喜,又十分忐忑。

    拓跋宏微笑举杯面对永慧:“皇嫂,臣弟敬您一杯,天意相逢,岂敢不敬?”

    拓跋宏话中隐约试探。

    拓跋宏的话让永慧心中有些不喜,忍不住调侃他几句:“晋王殿下称呼本宫为皇嫂?这个称呼尚且还早吧,据我所知魏国尚未册封太子,你是该称呼皇嫂、还是皇弟妹,又或者你有别的心思,天为可知,这杯酒你恐怕敬不得,本宫也恐怕饮不得。”

    拓跋宏没想到公主会如此回答,但是公主这样回答答,他反而心中有一丝的高兴,拓跋宏把酒一饮而尽,笑着说道:“那我自己独饮了,等公主成了太子妃,再赏本王一杯吧,到时候本王自然不会称呼错的。”

    永慧得理不饶人的说道:“晋王说要想本宫请安,本宫更是当不得,本宫乃大梁长公主,殿下乃魏国晋王,我们身份相当,当不得请安二字”

    拓跋宏笑道:“那算本王唐突了,虽然身份相当,但是称呼一声皇妹总归错不了,本王准备了一份礼物,皇妹应当还是收得。”

    拓跋宏一挥手,李存孝连忙送上来一个礼盒,永慧打算当场打开,拓跋宏连忙伸手制止道:“还请皇妹回宫再看如何?”

    永慧将礼盒交给随行的苏青,然后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酒,举杯饮下,然后说道:“本宫不占人便宜,这杯酒算你敬了。”

    永慧随即从头上解下一朱钗,站起身,走到拓跋宏桌前,将朱钗放下:“这个就算小妹的回礼了。”

    永慧说完这句话,转身对景帝行礼道:“父皇,这客人也见了,酒也喝了,永慧不善饮酒,有些倦了,先告退了。”

    景帝玩味的一笑,也不在意,随后一挥:“安排人护送公主回宫。”

    吕绅点头:“诺!”

    刚才永慧与拓跋宏针锋相对的一幕让众人看在眼中,各有疑窦,实在不明白两个未曾谋面之人为何言语上会如此剑拔弩张,而且居然在火药味中还闻到了一丝不可言表的气氛。

    “皇姐,皇姐。”

    萧思钰呼叫着想要追上前去。

    景帝一声怒斥:“钰儿,给朕坐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景帝一身呵斥,萧思钰马上正襟危坐。

    对拓跋宏、永慧两人的反常举动,众人反应各不相同,就连拓跋宏自己也是被永慧弄的措手不及,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永慧认出他来了,永慧也知道自己认出了她,他心中暗自惊喜,看着桌上的朱钗,一时间心神失守,但是马上端起一杯酒,把心思收好,伴随喝下去的烈酒,烫的心发热。

    皇后太子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暗自高兴,看来今天这步棋没白走,只是第一次见面为何有如此反常举动,也让他们心中疑惑。

    宁王完全摸不清头脑,他觉得自己看不懂这宫里的一切了,往日也多有这样的局面,自己看不明白的,之后去问母后总被训斥,但是也不跟自己说明白,最后自己也不敢再问了。

    萧思钰心中暗自懊恼,看来皇姐是不想见这登徒子的,刚才自己出言制止就好了,也不至于让皇姐生气了,只是为何叶先生刚才要制止自己说话,看来回头得问问他才行。

    只有两个人面无表情,不是他们不想,而是这两个老头坏得很……

    谢勋心里想:“计策是给你这小子出了,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些你该如何收场呢。”

    旁边的老崔,不声不响的总是给自己倒酒,反倒两个老头有点微醺了。

    这场大梁皇宫家宴,每个人都在试探和谋划着什么,在一种奇特的氛围中结束了。

    ...

    马车上,李存孝忍不住问拓跋宏:“大哥,如果你的心仪的人是永慧公主,此事恐怕不妥?”

    拓跋宏点头:“是,确实不妥。”

    李存孝有些担忧:“那今天的礼物?”

    拓跋宏笑道:“我需要知道她怎么想。”

    罗克敌忍不住问:“大哥二哥、你们说什么黑话呢?不过我看大哥未尝不可娶了那永慧公主,做了太子,世间我就没见过比公主更美丽的女子了。”

    “三弟,说话过过脑子,不是你想的这样。”

    拓跋宏掀开帘子看了看后面的马车,那辆马车中有刚才景帝赏赐给拓跋宏的美女歌姬。

    李存孝问道:“这梁帝赐给大哥美女,怕是有别的想法吧。”

    拓跋宏笑道:“我也觉得,不过也是猜测,这陛下大概是怕我数千里护送他闺女,会起歪心思,不如送我一个美女,提醒提醒我,另外这女子怕也不简单。”

    “那不如回去路上处理了?”

    罗克敌囔囔一嘴,话语中又有些言不由衷。

    “这娇滴滴,美艳动人的绝色,你舍得?”

    李存孝忍不住调侃他。

    罗克敌被看穿了心思,一阵慌乱:“我,我,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大哥,你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拓跋宏一看这小子心里就明白了,笑着说到:“老二,赏你拉!口是心非,看把你急的。”

    罗克敌挠头傻笑:“大哥你不是说她可能是细作吗?”

    李存孝猛的拍了一下罗克敌人的脑袋:“你傻啊,跟她睡觉就好了,谁让你跟她谈军国大事拉!”

    罗克敌抬头可怜兮兮的说:“知道了,知道了。”

    顿时喜上眉梢,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后看看,居然把手指放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李存孝看着笑出声来:“瞧他那猴急样……”

    拓跋宏微微一笑,用手摸向自己的胸口,那根放在拓跋宏胸口的朱钗,像一把剑一样,扎得他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