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隔天一觉醒来傅玄钦又再次叩门，这回倒不是林冲又磕哪碰哪里要死要活。 反倒是他说自己准备了早饭，出于睦邻友好以及为了感谢殷错近期对他的帮忙便给她也带一份。 殷错刚睡醒，稀里糊涂地，眼睛半睁不睁，不知道怎么便让了位置让对方进来。 后来看着这人自来熟地在他家厨房找碗筷将小米粥盛出来，又十分自然地对她说凉了不好喝。 她揉了揉眉心，还在打哈欠，本来想问什么的，对方却离开了。 后来喝粥的时候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这样不对劲。 还是第一次有人给自己准备早饭。 家里还是第一次出现除她意外旁的人。 这种感觉莫名有些古怪，难以琢磨却也让她辗转反侧。 不过她吃了粥便上班去，繁忙的工作很快将自己心头那些奇奇怪怪的观点驱散得一干二净。 再听到有关傅玄钦的消息时，便是他第三场公演拿下了第一。 除了拿下第一的排名外，他也是全场的人气第一。 身后不像旁的竞争对手有强有力的经纪公司，就林冲这么一个得罪了娱乐圈大佬的经纪人，还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他的每一个票数都是粉丝亲力亲为，一步一步将他推上这么一个位置。 他是值得的。 他以自己的不懈努力和奋力博取告诉所有喜欢过他的人，他会用成绩来回报粉丝对他的喜欢。 卓青已经完完全全痴迷上这匹异军突起的黑马，有傅玄钦这么一个颜值和才华出众的样本在，其他艺人爱豆已经很难让她瞧得上眼，连带着殷错也开始将那档综艺捡起来。 不过最后还是只看了有关傅玄钦的镜头，原因无他，无关紧要的镜头根本不需要浪费过多时间精力。 他每一次公演结束似乎总有休息时间，养足精力后再准备下一次的综艺录制。 不过最后一次录制应该就是决赛了。 如今按他这蒸蒸向上的热度，即便没有决赛这一轮，傅玄钦也彻彻底底在娱乐圈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很巧的是，殷错回家便又遇上了他和他经纪人从车上下来的一幕。 当初计程车司机如在林冲的怂恿下成了傅玄钦的司机，也是因为瞧见那司机熟悉的侧脸，才敢断定是他们二人。 林冲的保密工作做得倒是不错，虽说总有传闻他们小区住了某位大明星，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挖出来到底是谁，又住在哪栋哪一户。 殷错虽然总能从小区业主群里看到一些业主在悄咪咪地互通消息，问这问那的，不过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她心底便是痒痒，嘴巴也闭得很死。 和明星做邻居是怎样一种感觉？ 大抵是殷错心态向来摆得好，所以从不觉得他们如今飞黄腾达了有什么。 甚至于当林冲上门邀请她过去吃庆功宴时，她还委婉地拒绝了。 她一贯独来独往，性子清冷，怎么可以因为一个明星邻居的出现就改变自己人设？ 这很不好！ 不过作为唯一投资人，她还是被林冲给拉了过去。 那种古怪的感觉又上来了。 这些年她除了卓青外便没几个朋友。 这是她头一次上邻居家吃饭。 新奇？又或者拘谨？ 这些统统不足以表达自己复杂的情绪。 一大桌子的垃圾食品，小龙虾，奶茶，烤鸡，烤串，便是他所说的庆功宴。 他说如今出门不像以前那样简单了，若不是怕被围观，今晚肯定是要请她去五星级餐厅吃庆功宴的。 不过殷错和傅玄钦倒无所谓吃什么。 傅玄钦有作为艺人的自觉性，上镜必须保持身材的完美，这么一大桌丰富卡路里菜他是无福消受。 殷错养生，晚饭在医院食堂吃了，这个时候一般不会贪食。 林冲也不知道这一大桌是为了给傅玄钦庆祝还是为了祭他肚子里的馋虫。 不过主人家害怕自己不能尽到地主之谊，傅玄钦还是亲自下了厨煮了番茄鸡蛋面。 他似乎很喜欢下厨。 从放调料这一点来看，他的厨艺也很好，想来是失忆之前的他便是这方面的一把好手。 很难想象过去的傅玄钦究竟着怎样的一个人。 殷错心底猜测不断，却始终难以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听林冲说他们俩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在家，家里厨房几乎是空置状态。 工作期间还好，但回到家后傅玄钦绝对不碰外卖，每次回家前总要催着他往超市去一趟选购菜品。 虽然做菜很麻烦，但下厨的人是傅玄钦，自己不过蹭吃蹭喝，再然后便是顺道将碗洗了。 林冲唯一反感的是：“就是菜买多了吃不完塞冰箱里，每次回来收拾总弄得里面一股味。” 殷错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这也是自己现在去超市路过蔬菜区根本无从下手的原因。 忽然听到傅玄钦唤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清冽好听，温柔轻语，很难不让人不注意。 “你家里也不下厨，若是我这边做多了便给你送一些过去，好吗？” 林冲咬着鸡腿，闻言一个挑眉：“他们医院又不是没有食堂，殷医生也不可能经常在家，是吧？” 殷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吸了一口面汤，津津有味地又吃了第二口。 “你这手艺如果不当明星，做个美食博主也不错。” 林冲一阵斜眼，撇着嘴道：“我家玄钦这颜值当美食博主不是屈才？” 殷错笑而不语。 林冲想到了什么，冲她举了举杯，杯子里也是满满的可乐汽水。 上次喝醉酒撒泼的缘故，他被傅玄钦警告，不得已戒了酒。 “殷医生，当初你那笔钱解了我燃眉之急，这杯酒我敬你。” 殷错讶然于他现在这副分外认真的模样，道：“我这样算不算你们圈里说的金主？” “二十万块就能当金主了？”林冲冲傅玄钦看一眼。 后者目光沉沉，不知看向何处。 林冲打了个饱嗝，如实道：“要不是你，玄钦连综艺都不可能录制的机会，所有的话都在这杯汽水里，大恩不言谢，你放心，等综艺结束你的投资就会有回报。” 殷错倒不关心回报率的问题，吸溜着面条，一口一口吃得很慢：“为什么这样说？” “还不是陈百戈那个贱人不想我继续在娱乐圈干吧，使劲找机会打压我，而且还暗戳戳地找营销号黑我们。说傅玄钦就是他陈百戈的翻版，还让他粉丝集体控评，你看他哪一点和陈百戈像？” 说起陈百戈他这张嘴里就一直没有消停的时候。 大概是爱之深恨亦深，两个深爱的恋人在历经千辛万苦的考验后终于分了手，便把往事一桩桩一件件翻出来。 那就连对方就连呼吸都是错的，一地的鸡零狗碎。 殷错摇头失笑。 他们也算是合作多年，突如其来的翻脸，网络上说辞众多，谣言纷纷扰扰。 不过不是当事人也不不清楚到底谁对谁错，而且涉及到钱这方面的恩怨纠葛，总是比较麻烦。 如今傅玄钦的走红势在必行了，她只盼着林冲不是只拿傅玄钦当摇钱树。 更盼着傅玄钦脑子清醒点，到时候别被他牵着鼻子走就好。 傅玄钦看她面汤都见了底，可面条还剩下不少，便道：“锅里还有面汤。” 殷错微愕，不解地抬眼看向了他。 他其实很少说话。 饭桌上就数林冲话最密。 就算有人回她，很多时候也只是殷错出于礼貌性地回复他几句。 傅玄钦好像都没怎么张过口。 殷错看着他面前空空荡荡的桌面问：“你不饿吗？怎么没看见你吃？” 傅玄钦：“都是留给你的。” 殷错眉心微拧，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你是觉得，我胃口大到必须把你的份额也吃光？” 傅玄钦忙解释：“我不饿。” 殷错白他一眼：“浪费粮食。” 其实她也知道这压根就不是浪费粮食的问题，他对自己态度的古怪让殷错误以为他做这一碗面只是为了给自己吃。 殷错可不敢自作多情，唯一的原因大抵还是他失忆住院那段期间殷错帮了他许多，傅玄钦如今知恩图报而已。 好在林冲的三言两语，便把他俩方才的话题冲散了。 临走前，殷错很是自觉要将自己用过的碗筷洗干净。 傅玄钦却揽过她的手，轻触即离，他阻止了她，说她是客人，这种事不该由她来。 林冲也自觉道：“哪能让我们最大的金主去洗碗，放着我吃完后去洗。” 这话说得倒是挺阴阳怪气的，不过念着傅玄钦今晚的番茄鸡蛋面，她便也不去计较。 摸着滚圆的肚子离开他家时，傅玄钦随在她身后，提了一个时间。 “决赛是在一个星期后，最后一次的比赛不同于之前几场都是录播的方式，会采取现场直播，到时候节目组会组织千名观众入场观，你那天如果有空的话也可以，我让林冲提前去接你进来。” “那天……”殷错语气迟疑不定。 为何要自己去？ 不是他的粉丝也不是这个节目的忠实观众。 她不明白傅玄钦为何要问她这个问题。 还是说决赛需要家属亲友莅临现场？ 傅玄钦却很快释然，面上故作轻松：“没关系，没空也没事。” 见他转身要回屋去，殷错脑子飞快转动着，无数念头像流星划过天际一闪而过，还是想不明白，但动作比意识还要快，她猝不及防地拉过他的手。 同样也是轻触即离。 她往后退了退，保持着不会被人非议的距离。 殷错唇角轻翕，眉心锁紧：“不是没空，我是去了能给你加油打气吗？能让你拿第一吗？还得能有什么回报？我不明白你让我去的理由。” 傅玄钦冷峻的目光掠过柔和的弧度，像是圣湖的水给人以笃定的力量。 “我会拿第一，我想让你看到。” ······· 庆功宴结束，林冲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没多少时间继续磋磨，随便收拾了下东西后便催促傅玄钦赶紧走。 其实今晚他们不该回家。 综艺录制期间因为傅玄钦热度暴增，很多商务工作自然而然找了上来。 尤其是节目投资方，点名让傅玄钦拍摄了好几个广告。 这是节目里其他艺人爱豆完全没有过的独家待遇。 这个时候他们本应该在节目录制地附近的酒店好好休息上一个晚上，等着明天早上的广告拍摄。 可因为傅玄钦突发奇想地说要回家。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若是要硬折，也只有两败俱伤的局面。 傅玄钦堵得起。 可林冲没有那个资本和他赌下去。 他只得低头。 好在这一路路况不塞也不堵，琢磨着回去广告拍摄的场地估计离拍摄时间也差不离了，不会给人还没火就开始迟到的借口发难，他便也松了口气。 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那位。 从离开小区到现在，他眉目舒展，唇角弧度分明，像了藏了怎么开心的事。 这副模样的他反倒让林冲莫名起了几分忧心。 他害怕某些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傻子什么想法都在脸上写着呢，可他如今这种工作属性又怎么可以容忍他肆意去践踏粉丝的底线。 林冲有心想跟他好好说道这个行业的某种规则，免得自己好不容易帮他铺垫的一切再还没收获前就一场空。 “玄钦啊，有件事我得先跟你科普一下。” 傅玄钦嘴角笑靥微敛，脸色转瞬一沉：“不想听。” 林冲语气一顿：“我这还没说呢。” 傅玄钦看向车窗外，声音低沉：“心情不好不想听。” 林冲脸色僵硬得厉害，到底不敢完全招惹他。 虽说他现在失忆了，很多事情都必须依赖自己，可相处日久，日益能够发现傅玄钦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任由你摆布的人。 他现在都开始担心起来，若是今后他彻底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是怎么将他往娱乐圈这条路上带的，会不会将他搞死。 这个担心一点都没夸大，只有亲身与傅玄钦相处过的人，才能有机会感知到他某些时候看向自己的那种目光。 是自上而下的睥睨无视。 是居高临下的傲然超群。 看似温柔随和的外表，裹着的是一颗强大冷漠的心。 也不知道他过去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林冲讪讪一笑：“刚才你们说什么呢，至于我过去后你拉着一张脸，时间本来就不充裕，来之前说好的，你可是跟我打过包票的。” 傅玄钦静默无言，正当林冲也放弃对话时，忽然听他道：“她说提前预祝我比赛顺利。” 她还说她还不确定那天是否有空，但如若有空一定会去现场看他。 “......”林冲呵呵两声：“难得听她说句好话。” “她只是懒得对你说。” 林冲翻了一记白眼，简直懒得跟他计较。 “我知道，她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对她那是一个叫感恩戴德，这要放在古代，恐怕你巴不得以身相许嫁过去。可这件事放她眼底，不过是一个医生在做她该做的事，反倒是你太过重视了，你也别忘记，当初签约时答应过我的事是什么。” 傅玄钦眉目里的悦色渐渐流失：“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