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都说儿女亲家，生死同盟，由这种关系搭建而起的利益集团，不见得会对外人徇私枉法，但为了自己儿孙着想，就可以做到无所顾忌。 这只是殷错参加订婚宴前的有感而发。 因为男方父亲现在还生着病，不得已才着急忙慌寻了个良辰吉日将两家亲事喜订了下来。 可在普通人看来，这场订婚宴的一切规制拿来结婚都搓搓有余，王家并不差钱，前副局长的公子也舍得给未来夫人一切最好的。 就是风格有些杂，半中半西的，喜庆的红灯笼搭配白色的玫瑰花，这么扭曲的画面她原以为只会在电视剧里出现。 “估计日后王蕊和她婆婆相处有些难了。” 卓青瞧着这订婚宴的装潢，心底反倒对王蕊的未来起了担心。 殷错倒没有这些多余的关心，毕竟是彼此互相讨厌的人，语气更是淡漠。 “相处不来就别一起住啊，王家也不缺钱，这都什么时代了，没必要为了营造什么良好的婆媳关系硬逼着两姓人杵在一个窝里，各住各的最好，多省心啊。” 卓青翻了一记白眼，想说她这种想法离经叛道，然嘴刚一动，胳膊肘就被她给拽了过去。 “你看看他们。” 殷错余光中偷偷瞥着这与宴宾客衣着，顿觉自己下班后就披着一身大衣就来吃席太过随意。 “男的穿西装女的穿礼服，我们俩裹的这身大衣过来的像是从北极过来的。” 卓青并非没注意到这种现象，往殷错身边拢了拢，心虚道：“是有些像农村人进城找有钱亲戚打秋风哈，不会被赶出去吧？” 殷错缩了缩脖子，将下巴埋入大衣里，壮了壮胆子往前走去。 “又不是假请柬，也不是没花钱，走，我们进去，王蕊要是见不到我还以为我被吓破胆不敢去呢，输人不输阵，走。” 卓青：“……” 在宴会厅上晃悠了许久都没见到主人翁的身影，与宴的宾客又见她俩这副打秋风的穿着，愣是一个一个个拿古怪的目光往她俩身上打量。 被看得久了难免尴尬，殷错寻了个清净少人的地方专心致志挖蛋糕吃算了。 反倒是卓青出乎意料，前脚还说自己捯饬得太过寒碜，没脸掺和到这种级别的宴会来。 可后脚呢，意外发现这与宴宾客中有好几个曾经是自己大学同学，这不，才一个转眼的功夫，人就已经被昔日同学拖走，联络起同学情来。 果然社牛到了任何地方都能把这里变成自个家。 殷错只能跟自己的蛋糕对付了，心底倒纳闷作为主角怎么还没出来。 都说白天不能唠人，果不其然，这人不经唠嗑，一唠人不就出现了。 聚光灯下，主人翁一袭红色齐肩长礼裙，齐肩的设计将白皙锁骨和傲人身材完美展露，挽着未婚夫的手施施然往众人跟前站定，纤细的脖颈高高昂起，唇红齿白，肤白貌美。 却莫名让人想起红腹锦鸡。 当然，殷错并没有贬低她的意思，毕竟红腹锦鸡也是属于国家保护动物了。 至于男主人，被那柔光打得，根本瞧不清楚面孔。 “年纪轻轻就结婚，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还要出国镀金？” 殷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懒得理会宾客虚伪客套的贺喜声，她只顾低着头继续往挑蛋糕点心吃，绝对要让卓青的红包物超所值。 不出意料，作为今晚宴会的女主人在酬谢完宾客后，总算出现在自己面前。 王蕊环着胳膊，扯唇一笑：“你还真敢来啊。” 殷错嚼了一口手上的栗子糕，头也不抬。 “请柬都发我手上了，我要不来不是逆了你的意？来都来了，有什么招就赶紧放，别耽误我回家睡觉。” 王蕊嘴角一扯，冷哂一声：“明知道我不安好心你还敢过来？” “你不安好心也不是一时半会了，哪回从我这里得逞过？” 殷错抬了抬眼，轻笑道：“上回见你还是在局子里，这才多久，转眼你就结婚了，真是够让人意外。既然决定这么早结婚为什么还要出国留学？你占了别人的名额，也不见你这份履历用在工作上，年纪轻轻就当了富太太，怎么，现在太太圈也有学历歧视？” 王蕊反唇相讥：“就算当年把这个名额让给你你就有钱去读吗？能在医科大学混到毕业，对于你这种没钱没人脉没背景的底层就已经很足够了。” 殷错嘴角微微抿紧，不自觉的冷笑到底泄露自己情绪。 王蕊微微伸着脖颈，似笑非笑：“你也承认我说的对吧？当初拿了钱去买房子，这笔生意你也不亏。一直揪着过去不放，不过是看不得我过的比你好而已，过去，现在，以至于未来，你只能永远仰视我，你这个，私生女。” 殷错笑而不语，取过餐巾纸轻轻擦嘴，再把用过的纸屑往她胸前狠狠扔去。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为什么还要摊出来讨人嫌？” 王蕊脸色骤变，手胡乱往胸前一扫，将纸屑拂开，心中狠戾渐起，语气加重，正要动手却被殷错打断。 “就别在这么庄严的场合打架了，毕竟今天是你的好日子。” 殷错说着，手腕轻抬，不知不觉间便已环在她左边肩上，俯身贴近，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好友间的拥抱而已。 借着拥抱的名义，她抓着她秀美白皙的脖颈，微侧过头去，顺着她身后方向看着不远处一西装革履的人，赫然就跟宴会厅门口那张新人照中的男人相貌如出一辙。 想来这就是方阙攀上的前卫生局副局长家的公子了。 倒是风度翩翩，只不过看人眼光太差了。 许是自己的目光太过强烈，还是她和王蕊的相处太过诡异，竟把那人吸引了过来。 殷错低眉，附耳贴近：“哎，你未来丈夫正在看着我们呢，你说我该怎么解释你我之间的关系？” 王蕊用力要将她扯开，只是她今天穿着的礼服过于紧身，根本无法支撑过去做大一点的动作，稍不注意就容易漏点。 是以，被殷错一股力道拽住了胳膊，拉着她往未婚夫的方向去。 可事情却好像有些出乎意料。 临到她那未婚夫面前，柔弱无力的娇小姐忽然一个反手，扯过殷错的胳膊对男人道。 “你后妈呢？”语气简直又冷又硬。 别说周延义被问得有些莫名，连殷错自己都有些莫名。 后妈啊！ 有钱人二婚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她语气不太客气而已。 不过别人夫妻的婆媳未来如何相处与自己何干。 说不定这男方跟自己后妈关系也不咋样。 周延义一时对眼前二人奇奇怪怪的姿势感到不解，却还是跟她指了指方向。 “找她有事？” 王蕊并未理会，循着他所指方向挟着殷错便从他身旁过去了。 殷蹙觉得有趣，她们的关系何时到了这种可以勾肩搭背的程度了？ 作为新郎官的周延义难免感到莫名其妙。 虽说这次联姻是为了所谓的冲喜，但此前并非得到双方当时人的点头同意。 他父亲病其实不重，毕竟人老了，身体总不可能一直像年轻那会，有些这样那样的疼痛属实正常。 可人老了，或许就更害怕死亡吧。 而且，看不惯他回国后吊儿郎当一事无成，借着结婚的名义企图将他栓公司里。 但看着自己未来妻子无视自己，带着她朋友径直就从身边经过，丝毫未将他放在眼底，周延义好奇之余选择跟了上去。 ······ “你知道他母亲是谁吗？” 莫名就被扯着手臂去见新人父母，隔着一扇屏风偷偷往外去瞧，殷错心中古怪至极。 分明能感觉到她在不安好心，可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探究欲。 两对新人的父母正在和宾客交际往来，说说笑笑，脸上洋溢着儿女成家立业，周王两家日后并肩而行的欢喜。 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笑，一个又一个自私自利的嘴脸，王蕊脸上也渐渐地扬着唯美的容颜，忍不住给她提点了两下。 “就那个，左边那个，周延义的母亲，准确来说，是后妈，后妈身边那女孩子，今年十六岁了，周延义同父异母的meimei。” 殷错被她这古怪的笑引导着，侧了侧脑袋，一个一个地打量了过去，目光不自觉往她着重介绍的那个穿着白色吊带礼服裙的女孩子身上打量，还是瞧不出来什么所以然，纳闷地歪着头望她。 “我该认识？” 王蕊敛下眼底笑意，紧皱眉头，有些急迫甚至阴森的口吻：“殷错，你再仔细看清楚。” 殷错手揣口袋里，眼皮微挑：“近视眼，瞧不出来什么。” 王蕊骤然又是一笑，原本因为这次荒唐的婚事而阴郁的脸庞上灿若春风，她将手拍在殷错背后，用尽全力将人往前推去。 “认不出来啊，那就凑近去看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