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个人的出身是不能决定什么，可要是有选择的可能谁不愿出生就家境优越，父母恩爱，无病无灾，一身顺遂。 可惜这样的人几乎不可能存在。 殷错没办法给自己未来的小孩提供这些保障，自是不会将想法往那边打。 奈何这世上总有人天生就是要完成月老交待的使命，她不仅一次怀疑过，卓青上辈子肯定是月老座下仙童KPI第一。 卓青还欲继续同她纠缠不休，可惜话还没开始说呢，一道赫然闯到眼前的颀长身影将她的思绪拦腰砍断。 殷错也被忽然出现的人给吓得够呛。 于玉堂唇瓣发白，额角全是冷汗水，说话时声音还带着沙哑。 卓青看着他胸口起伏，气息紊乱不平的，心底随之一慌，就猜到肯定是他mama那边出什么事了。 可还不待她问清楚究竟是什么一回事，于玉堂面无表情拉过殷错便走。 “唉，你干什么啊？”卓青一头雾水地追出门去。 “跟你借一下人，等下还你。”于玉堂声音发紧。 卓青再顾不得什么，疾步跟上。 徒留殷错在风中一脸凌乱。 想说自己有些不乐意吧，拽过自己手腕的那股力道却十分地紧，根本不容她轻易松开。 她有些跟不上，气息微喘，按着那人的手：“等一下，到底什么事，你能不能先把话说完......” 于玉堂顾不得跟她解释太多，含糊其辞地说了什么。 “来不及了。” “我母亲她……” “我欠你一个人情。” 词不达意的，东一句西一句，唯一能够辨清的是，他似乎希望殷错同他一起去见将要离世的母亲最后一面。 殷错在门前说什么也不肯再进，病房内低泣的哭声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清楚进去后要陪着他做一出什么戏。 什么关系啊要做到这一步？ 她再烂好人也没必要到那个地步吧？ “没时间了。” 于玉堂一双眼发红地盯着她看，声音哽咽：“我mama想在临终前见你一面，待会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同意好吗？只是骗骗她，让她高高兴兴，没有遗憾地离开，好吗？” 殷错双腿似乎钉在地面，推开他的手后，沉默不言。 似乎没有意识到她会拒绝得这般彻底，于玉堂扯了扯唇角笑得薄凉，无助地靠在墙上，没在逼她。 透过那扇半敞的门缝，微微泄出的惨白的冷光，听到那声熟悉却又苍老的声音。 她在唤她的儿子。 一个母亲最放心不了的就是自己十月怀胎诞下的骨rou。 即使他已经长大成人。 殷错使劲让自己记起老太太跑来相看她那时候的明目张胆，展示对自己的喜欢与偏爱时候的肆无忌惮，偷偷塞给她东西吃时的欢喜满足。 可这些美好的画面一度让她觉得心烦。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仁爱，热善好施，忠肝义胆，古道热肠的老好人，她对生老病死也早就麻木了，她骨子里点那一点点热忱早就被冷血寡情取而代之。 卓青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清楚她是什么的人。 也正是因为最清楚她的心理状态，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她找到爱人的方法。 可惜殷错一直在拒绝，宁愿将自己龟缩在乌龟壳中，也决不主动往外踏出一步。 她忽然看到了已经赶来的卓青。 她双眉紧缩，脸上露出担忧的情绪，沉默地站在长廊那一道，远远凝望着自己。 殷错笑而不语，忽然推开病房那扇门。 无论在多久的将来，她还是会龟缩在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 此刻她所做的改变只不过不想让真正担心她的人不安。 她最擅长的不就是让人打心眼里觉得，其实殷错也是个正常人呢！ ······ “你怎么......” 看着前一秒才拒绝过他的人忽然拉过他的袖角，唇角微翕，欲言又止的模样，于玉堂困惑又震惊。 殷错不顾他反应，牵着他的手，向老太太病床前走去。 病房里还有其他家属，疑惑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无不令人讶异不已，却又纷纷往后退开，将位置让了出来。 病房上老太太忽然心有灵犀似地看向他身侧的女孩子，衰败的面容上回光返照般出现一丝红光。 ······ 老太太是含笑离开的，期间过程倒没殷错以为的像电视剧那样狗血淋头。 之后殷错将她硬留给自己的玉镯还了回去，于玉堂却不肯收了，说是老太太魂还没散呢，不能还否则她暗地里瞧见了还要伤心难受。 因为他忙着处理老太太后事，殷错找不着人，无神论的她一气之下直接将礼物拍在卓青面前。 “这么好的翡翠玉你说不要就不要，何况老太太也没说让你给她当儿媳妇啊，就特喜欢你才送东西给你，你收着也不用太有负担了。” “她是没说，但送了见面礼跟说了也没啥区别。” 卓青面无表情地试着将手镯往自己手腕上套，发现套不上后，后脊背还一阵凉飕飕的。 连忙将镯子取下还给殷错，叮嘱道：“就算不要也得等头七过后，你先拿着，等过几天他把后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到时我再找玉堂还去。” 殷错心底莫名有些过意不去：“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而且我要现在不还，于家那些亲戚背地里说我拿了人家东西却不嫁给他怎么办？” 卓青抬眼盯她：“谁敢说你什么jiejie我先把嘴给她撕烂。” 殷错好笑不笑地逡她一眼，这才慢悠悠转过身处理自己办公桌上病历。 “要不，我们一起去把镯子换成钱，到时候你一半我一半。” 卓青神色一窒，面色古怪地盯着她背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拿着玉镯扣了扣她脑门。 “我说你这人是掉钱眼里了，庸俗，庸俗至极。” 镯子最后到底还是完璧归赵，由卓青代为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