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回生二回熟
天还没亮，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村子里随处趴窝的大黄狗，掩耷着脑袋，听到一阵阵脚步声，抬起头，嘴里呜咽了两声。 王大春换上了自己最好看的一身衣服，扎了个高耸的马尾辫，轻手轻脚的推开院子里的大铁门。 “吱呀——” 哎呦妈呀，你咋就不能轻点声。 房门口门帘被一把掀起：“你个死丫头，天还黑压压的就出去耍啦……老跟那几个不成器的混在一起搞啥子，你这样下去都找不到婆家了——” 大春妈站在屋子门口，连珠炮似的吼了一串，得了，反正也被发现了，王大春干脆回头喊了一句：“你管我莫得，我天黑前就回来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村口跑去，今儿她要和林航他们一起去摆摊逛大集，她可不能迟到。 村口大槐树底下，几个人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出发。 “是大春吧？你们瞅瞅！” 几人抬头看去，大春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 “没晚吧，跑死我了。” 林航坐上小吃车的驾驶位：“没晚，大家都刚到，大春你和晓虎坐车斗上吧。” 李大山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上前说道：“大春做我摩托吧，冬子你和晓虎挤挤……” 梁冬斜着眼若有所悟的坏笑了起来：“咦——” 李大山把他往车斗上推搡：“咦啥，帮個忙，待会到集市上要吃啥我请！” 梁冬笑得乐不可支，一脚跨上车斗，蹲坐下来。 大春在一旁不好意思的拧了李大山一下，带起安全帽坐在李大山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大家全部就位，林航发动小吃车，按照前天走过的路线，向大集出发。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到大集摆摊，林航已经轻车熟路。 入口牌坊底下，还是上次那位管理员，一脸瞌睡没睡的样子，说话有气无力。 “五十……这个牌，后面有水管子方便你摆摊……”接过林航递出的五十纸币，管理员刘强摸索了个号码牌扔到桌上。 林航说了声谢谢，拿起号码牌，心里觉得这人面冷心热，给他拿的都是不错的摊位。 今儿来的早，大集上都是正在准备出摊的摊主，这次两边还是摆的小摊。 左边是卖手工辣条的小贩，各种各样形状的辣条装在一个个纸箱里，散装称斤一斤8元，这辣条丝，方的圆的切细切片的，可说是应有尽有。 右边是个卖玉米馍饼的大爷，一个饼子一块钱，烘饼的炉子里冒出一阵阵热气，散发着玉米面的香甜。 虽然两边也都是卖吃的，不过东西的品种不同，也不怕会相互抢客源。 王大春从进大集门口开始，就两眼看得眼花缭乱，瞧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有趣。 “早知道上次我也跟着来了，这可太稀罕人了。” 林航仔细的把小吃车停在摊位上，梁冬几个再推着车稍稍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几个大小伙子，开始从车斗里卸桌椅，卸锅具炉灶，几人照着上次一样，摆好折叠桌凳。 林航把两桶羊血，还有其他食材也搬下车斗，就摆在自己身后，方便拿取，这次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备齐了足够的份量，可不会像上次那样食材不够，只能早早收摊。 小黑板上擦掉之前写的字，林航用粉笔方方正正的写上。 “羊血粉汤15元/碗” “正宗羊血，童叟无欺” 挂上小黑板，林航看这会儿大集上行人还不多，从腰包里掏出张纸币：“大伙，先去把早饭吃了吧。” “谢谢航子哥，你要吃啥我给你带。” 林航想了想：“刚才过来我看到有卖壮馍的，你给我带两个白菜素馅的。” 几人簇拥在一起，赶忙往壮馍摊子那走去，林航洗干净手，开始在案板上切起香菜蒜苗。 大集门口，王庆国口袋里揣着瓶高粱烧，双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满脸悠哉的看着两边的摊子。 王庆国去年刚过了六十大寿，这几年孩子都已成家，他领着大队的退休补贴，在这小镇上日子也算过得轻松自在。 这段时间，他也没其他爱好，就喜欢起个大早，到镇上的大集上喝碗热汤热面，然后喝口自己带的小酒，好消磨消磨时间。 一路走得虎虎生威，没有丝毫停顿，王庆国“啧啧”砸吧着嘴。 几十年里，这镇上的大集也悄悄发生着改变，一些跟风城里的小吃零食也渐渐多了起来。 以前搭个土灶台，炉火炖的大锅牛杂这几年就不多见了。 “好香的辣子味！” “这味熬的好，比超市里那些瓶瓶罐罐的辣酱香多了。” 王庆国像是发现了宝藏，脚步健朗的寻着香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一辆蓝色的铁皮小吃车映入眼帘，惹人注意，这会已经有客人围在车前看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噔噔的切成菜。 中式菜刀快速的移动，如雪片般落下，案板上暗红光滑的羊血切成整齐一致的“火柴棒”细条。 林航不仅切菜的手法娴熟，连手势也如行云流水，看得人大饱眼福。 切好的羊血放入盆里待用，再切其他配菜，错落有致的刀锋落下，铿锵利落，把王庆国看的心驰神往。 这半大的小子，手上功夫还真不错。 瞅了眼小吃车前挂着的小黑板，羊血粉汤？ 这让王庆国不禁怀念起年轻的时候在厂里值夜班，早上喝碗羊汤让人觉得清新甜美，一天很有奔头。 累了一天，也喝碗羊汤让人觉得很是解乏，又有了精神和力量，物美价廉，有滋有味儿，这羊血对于年老胃弱的食客来说也是绝佳的美味。 “大爷，吃粉吗？” 李大山还咬着手里的韭菜盒子，上前招呼道。 “来一碗呗”，王庆国点点头然后指了指靠里的那张餐桌，要坐在靠边的座位上。 “好嘞，大爷您坐，咱老板的手艺那可是呱呱叫，吃了保准你夸好。” 大集上的行人开始渐渐多了起来，王庆国坐到里边的座位，面向大街，等着上菜的时候，看着人来人往的景象，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坐下休息了片刻，王庆国从口袋里掏出小酒瓶，还有个玻璃小酒杯。 往小酒杯里倒上如清水般的高粱烧，一阵酒香从杯中弥漫开来。 旁边餐桌旁的客人，看着老头不同寻常的举动，惊讶的低声嘀咕。 “这老头怎么还大清早喝上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