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荒原

    行了几日，走到了一个小村庄。屋舍破败，荒无人烟。几乎没有一家屋子是完整的，道路两旁，连只野狗都没有。乌鸦在空中盘旋，漆黑的眼睛竭力寻找些什么，可惜它不会找到了。

    几棵枯树，在黄昏的天空下显得肃杀。枝干生硬的插向天空，生命在它体内已所剩无几。这是死神所掌控的世界，白广君白金的袍子显得格格不入。他随便走进一间屋子，再出来时，已换上一身黑袍，完美的融入夜晚。

    这里，是北方的荒原，从天使帝国北部，一直延亘到冥国北部，是法外之地。一些犯了大罪的人，回想着来这里，想躲过法律，留下一条命。之后，这里便是死神掌管的地盘。

    北方荒原有十三个帝王，实力强大。他们手下也有许多穷凶极恶之辈，相互争战，夺取领土和资源。一些相邻的村庄，也经常被洗劫，导致荒无人烟。北方还原的区域也在不断扩大。

    白广君一步步向北走，已经踏入了北方还原的区域。在这里，没有律法，只有实力。

    长刀出鞘，白广君警觉地看着四周。这里地广人稀，没有什么大型建筑，夜晚，将是偷袭的最好时机。不能燃起篝火，那只会招来杀意。白广君慢慢地走着，脚步放轻。

    在圣明宫呆了十八年，白夜铭和他的小弟每一天都会来欺负他，羞辱他。白广君实力不如，身边却常常有人跟着，因此，他们总是趁他落单时，在荒郊野岭围殴他。

    从八岁，白夜铭出现了饰纹，到十岁，白广君被立为储君，再到十八岁，白广君出走，这份屈辱，他尝受了十年。

    也曾报复，趁着白夜铭落单，藏在草丛里，从他背后，用天使长剑，刺穿他的心脏。无数次预演，却无数次被发现，被痛殴。

    他记得，有一次他的剑划破了白夜铭的右臂，鲜血的味道，浸染了他的长袍。

    那一天晚上，父亲让他在圣明殿跪着。整整一夜，他念叨着白夜铭的名字，庆祝这难得的胜利。

    圣明殿的天使雕像，有两对羽翼，无数的翎毛似乎染成血色，纷纷扬扬。

    父亲说，他为我而感到可耻。

    我恨他，恨他从来没能理解我的感受，明白我的处境。每一次我受伤，他都从来不会过问。不管我活着，或是死了，都与他无关。

    我知道，我只是一个私生子，是他与一个冥国人生下的野种。母亲，从未见过，他也根本不爱她，又为何一定要生下我来？为何一定要让我忍受这非人的待遇，一定要让我背负野种的骂名？

    他，根本不配当父亲！

    白广君的手，死死的攥着长刀，刀身在夜的笼罩下，幽幽发着红光，血色。

    夜空中，一抹残月掩映在乌云里，或隐或现。

    宏怿在芳薇谷一连呆了六年。师父平日也不教些什么，只是窝在大殿里煮茶喝茶，偶尔还会和二人讲讲茶道。

    师兄欧阳一敬已经是纳神境，正在朝炼神境冲击。倒是每天练枪，早上五点就起床，在屋前的平地上练一个时辰。每次练完枪后，欧阳一敬便去做饭。似乎这谷中的一切事务，都由他cao办。师兄平日总是乐呵呵的，经常和宏怿开玩笑

    宏怿有时会看师兄练枪。欧阳一敬的枪名忆曦，枪法重在速度，长枪在他手中轻若无物，瞬息之间，枪尖所到之处，皆划过一道淡淡的金光。

    在这六年里，宏怿每天修炼赤阳九诀，不断吸收天地灵气。现在的他，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怕狐狸的孩子了。他有时也会回想起那些日子，在简单村落里生活的日子，天使帝国来的日子，在瓦砾堆上睡觉的日子，在寺庙里和老和尚的日子，在丛林里提心吊胆的日子……它们在宏怿心里慢慢的发酵，一点一点催生出鼓舞他向前的动力。

    芳薇谷也并不是完全与外界隔绝，每隔几天，欧阳一敬便会出门买些食物和日用品。宏怿也曾好奇芳薇谷的财政，但他总是笑而不语。

    听师兄说，师父在外被称作赤阳尊，从前经常行侠仗义，和沈鹤长老也是很好的朋友。但后来，因为看到连年的战乱而无能为力，一气之下选择隐居。

    大殿里，至今还摆着他的枪，可惜已有十几年未用了。师父的枪法，在全大陆都是赫赫有名的。

    而师兄的身世，他却一直不肯说，只知道是火药堂的弟子，在十九岁时投奔了师父。

    宏怿手中的枪，是师兄出谷时，嘱咐铁匠为其打造，枪长七尺，刃长一尺三寸，重九十九公斤，锋锐难当，枪名盘昀。这杆枪，伴随宏怿四年，已是他难以分割的伙伴。

    一大早，天边透出鱼肚白，宏怿坐在窗前，面向窗外的旭日，闭目冥想。阳光带来的温度，令他感觉到精神振奋。

    暖流从丹田中涌出，流向经脉，直至指尖的毛孔。每一寸皮肤都变得暖洋洋的，他能感觉到，细胞似乎在欢呼雀跃。

    微微一笑，这种感觉，很奇妙。

    空气中的灵力随着呼吸进入他体内，慢慢被身体吸收。全身充满了力量。

    灵力在身旁凝形，渐渐化作一张金色的大茧，将宏怿包裹其中。千丝万缕的金光，萦绕其上，使茧愈加膨胀，一直涨到直径两米才停下来。

    内部，宏怿像是吸面条一般将金丝从口鼻处吸入，一炷香后，大茧已变得级薄，如同一张透明的纸，能看见宏怿盘腿悬浮于其中。

    下一刻，大茧剥开，化作点点金粉，消失在空气里。宏怿睁开双眼，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神清气爽。

    “突破了！”宏怿轻呼出声，这种毫不费力、浑身舒畅的感觉，一定是突破带来的。

    《赤阳九诀》分九重，子夜，破晓，黎明，旭日，明曦，金乌，烈阳，永昼，熙天耀日。每一重，都有其独特的高度。

    如今宏怿已经成功突破旭日，达到第四重境界，对于灵力的吸收与运用，更是提升了一大截。

    现在的他，已经达到了纳神境，也就是和师兄一个层次。虽然还只是初期，但身体的变化，也是惊人的。

    “师兄！”一把抄起盘昀枪，宏怿向外跑去。“来切磋一下！”

    欧阳一敬正盘腿坐在空地上，刚才，他对枪法似乎又有了一些新的认识。“怎么，又突破啦？”

    宏怿一枪刺出，“请赐教！”枪尖直冲欧阳一敬当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