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绕不过去的白月光
裴湛走后，段长枫气得将圣旨扔到了地上：“真是千防万防小人难防，若非他怂恿贾峰向陛下为贾云染赐婚，陛下根本不会注意到我的婚事，也不会为了和秦王争人，让我尚公主。” 段母从地上拾起圣旨，看向念儿，眼中满是心疼：“陛下这么做，显然是要重用于你，这于你而言是好事，只不过...” 念儿与他们的心情都不同，既没有段长枫的愤慨，也没有段母的喜忧参半，她如今心中只有担忧，这道圣旨有问题！ 父皇在封段长枫为梁国公之时不可能不知道他是段察察的儿子，当年他下令灭了段察察满门，如今怎么会连面都没见过的情况之下，只因为段长枫立了战功而将自己许配给他，以父皇对她的宠爱，这是不可能的。 段长枫见念儿怔愣出神，连忙握住她的手，郑重承诺：“明年入京，我一定会和陛下禀明，我不要娶贾峰的女儿，更不要娶什么公主，我与你早有婚约，我是言而有信之人，不会去娶公主的。” 念儿看着段长枫，忽然想起马车内，他对‘平阳公主’的那份厌恶之情，瞬间明白了父皇的意思，这封圣旨不是真的赐婚，而是试探，试探段长枫的忠心，试探他是否真的忘记了灭族之恨。 念儿看着段长枫，心有余悸地问：“段大哥，你不愿娶公主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她是公主？” 段长枫一愣，他没料到念儿会这么问，他刚刚只是觉得满心的愤慨，本能的厌恶公主。 但冷静下来细想，其实皇帝要他尚公主，对他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就如那日在马车里他对念儿说得那样，若是他成为了皇帝的女婿，娶了他最心爱的女儿，那他就成了离皇帝最近的人之一，段氏满门之仇，也有得报的一日。 这样一想，他瞬间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在他隐忍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让他看到了一丝报仇雪恨的机会。 念儿见段长枫忽悲忽喜神色，已知段长枫心中所想，心中悲凉，上前握住他的手，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段大哥，皇命不可违，既然陛下要招你为婿，你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抗旨的，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去草原，去西域，去魏国以外的任何地方，如今朝廷已经赐了足够多的金银给我们，我们带着这些赏赐离开，一生都不愁衣食，只逍遥自在过我们的日子好不好？” 段长枫从自己的思绪中回来，他看着念儿泪意朦胧的眼眸，他知念儿已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她。 段母奔波半生，几起几落，倒也不是太在乎功名的人，她知儿子始终放不下一些心结，想着若是能离开魏国，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段长枫看了母亲一眼，见母亲也是期翼的看着他，似乎十分赞同念儿的话，心中微凉，为什么只有他记得那刻骨的仇恨，为什么母亲能将阿姐她们的牺牲全都忘了，只因为阿姐不是她的女儿吗？ 段长枫心意已定，握着念儿的手，对段母道：“娘亲，我有话想要对念儿说，我们先回房了。” 段母见儿子神色，心底叹了口气，她知道儿子的性格，也知他隐忍多年，自己无力阻止，挥了挥手，让他们去吧。 段长枫拉着念儿的手走入房内，他刚将门插好，转身便将念儿抱入怀中，无限愧疚地道：“对不起，我暂时不能娶你为妻了！” 念儿的心直往下沉，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要娶公主？” “是！”段长枫毫不犹豫地道：“项辰终究是不相信我的，这才将他的女儿许配给我，目的就是为了试探我，若是我拒绝，他就不会再重用于我，但你与我的事许多人都知道，我若太爽快答应，他也会生疑，所以明年入京，我还是要拉着你的手，到陛下面前，求他允许，纳你为妾。” “妾...”念儿脑子一片空白，想要挣开段长枫，但段长枫却将她抱得更紧了：“这只是权宜之计，待我与公主成亲之后，娶得项辰的信任，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复仇，待我复了仇之后，我就带着你和娘离开魏国，去你想去的草原和西域，念儿，你信我，我并不恋战权威，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娶公主，不过是为了报我段家满门被灭之仇而已。” 念儿的心终是沉到了谷底：“人人都说平阳公主善妒，她容不得驸马李秦川纳妾，你若在与她成亲之前，就要纳我为妾，她怎么肯答应。” “她不答应也没用，如今她已然臭名昭著，项辰不是一个普通的帝王，他能容忍她胡闹一次，却不会容忍她胡闹第二次，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之事，这一次，他是绝不可能再纵容自己女儿胡闹的。”段长枫胸有成竹地道。 念儿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是这么荒谬，父皇利用她试探段长枫，而段长枫同样也利用她想要报仇。 父皇自己隐忍多年才掌握朝政，却忘了别人也是可以隐忍的，还是，这只是父皇的第一步试探，后面还会有别的动作。 段长枫见念儿不说话，心中有些担忧，但想着他与念儿早已心灵相通生死相随，念儿如此善解人意，应是能懂他心中伤痛，不会阻止他去报仇的。 “我知道纳你为妾是有些委屈你了，但你相信我，这只是权宜之计。” 说完，便俯下身去亲吻念儿，念儿心中悲戚，想着此生与他再无可能，于是配合着他，与他纠缠到了一起，见念儿回应了他，段长枫只以为念儿是答应了，心中欢喜，一把将她抱起，放到了床榻之上...... 夏初之后，柔然人忙着放马牧羊，也无暇再去攻打平城，但是兵部的防御却不敢松懈，如今的柔然王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要防着他发兵攻打。 夏天的平城因为靠近北部，比长安城凉爽不少，尤其到了晚上，念儿有时还要加一件薄衫，白日里，段长枫忙于军务，她和段母就在家里刺绣做夏天的衣服，虽然现在不用她们两人下厨了，可是有时候念儿还是会缠着段母教她各种段长枫喜欢吃的菜肴和点心。 有一次，她在那边用心的学做糕点，段母看着她，眼眶莫名其妙的就红了，心里想着明年去京城，陛下若是不准枫儿纳妾这丫头为妾，那她要怎么办呀？ 段母的想法念儿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她只是想在她离开平城前，与段长枫永世不再见面之前多为他做一些事，为他缝制衣服，做他最喜欢的糕点，亲自为他酿酒，她不知她与段长枫这短短的两年情缘在他往后漫长的数十年的时间里能留下多少回忆。 但她希望他能记得她，不管今后他娶了什么样的女子为妻，他的心里总有那么一小块地方是为她而保留的！ 只要不去想明年她与段长枫就要分开的事，念儿在梁国公府的日子过得还是很幸福的。 可惜，好景不长，三个月后，一个人突然出现，打破了梁国公府所有的平静，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段长枫上门求亲被拒，与段长枫有初恋情谊的崔绮。 崔绮应该是算好了时间，在段长枫从军营里回府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段长枫的马前，然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就晕倒在国公府的大门口的，彼时衣衫褴褛又感染了风寒，模样十分可怜。 段长枫是顾念旧情的人，他与崔绮也是有过一段两情相悦岁月静好的时日，而当时他亦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崔绮不惜拿出自己所有的体己钱，甚至变卖了自己的首饰，想方设法的让他上门提亲，后来，他上门求亲晚了，崔绮没能等他，也是被父母逼迫着嫁了人，虽然心中有怨恨有不甘，但那终究还是要原谅了她. 如今见她如此可怜的倒在了国公府的门口，他一下子慌了神，连忙将抱了进去，还请了郎中，为她看诊。 段母对段长枫这番作为十分不满，但是念儿却没说什么，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和侍女一起帮着崔绮把脏衣服给换了，然后大夫来了，只说是感染了风寒，开了药方，说是吃两贴药就好了。 段长枫不放心，盯着人煮了药，亲自端了药到崔绮的房间，将她从床上抱起，亲手喂她喝药，可能是药太苦了，崔绮喝了一点便吐出来了，吐得段长枫身上全都是的，但是段长枫却顾不上，只一心一意的喂她喝药，然后守了她整整一个晚上。 从来不为了私事休沐的段长枫，第二日居然向朝廷告了假，在家里照顾崔绮，崔绮在段长枫的细心照顾下，悠悠转醒，她醒来之后，看着段长枫眼泪就落了下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段长枫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怜惜。 崔绮将她成婚之后的事缓缓告之，原来钱文叔在与崔绮成婚之后不久就身染恶疾，瞧了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没几个月就病逝了，钱家的人觉得是她克死了自己的儿子，就将所有怨愤都发泄在了她身上，平日里对她动辄打骂，就连钱家的下人也敢折辱于她。 她在钱家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有一次，钱家的当家主母因为一件小事，对她又打又骂，她当时感染了风寒，身子本就虚弱，实在受不了那般打骂，就逃回了娘家，可她爹娘害怕钱家势力，不肯收留她，把她赶出了家门，她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厚着脸皮来国公府找他。 “如今你成为高高在上的梁国公，我本没有面目再来见你的，但除了你这里，我也无别处可去。”崔绮说着说着嘤嘤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