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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井

    “我让你打汽车模式,你打普通模式?后面刚才就差一点撞上,叼你妈呢给我打汽车!”

    父亲喋喋不休,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朝我一顿指责。他的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里有很多人见识到了父亲冲我乱发脾气的场景。领导也在一边,看着这场闹剧。

    “没听见”我努力的解释了一遍,但父亲的指挥也是命令,说一不二。像是违抗圣旨的家伙下场都很凄惨。

    “没听见你不会说一声啊!耳朵聋啦?还要我喊,出了事一家人都完蛋!”

    父亲压根听不进去,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但他似乎忘记一件事了。

    方向盘、油门都是在我cao纵下的,而父亲在我前面骑车。如果我因被父亲骂了而感到屈辱,想要杀了他也是轻而易举。

    暴戾的一面我见识的不少了,以前也遇到过露出那样表情的人。

    新的一天,夏季的天气依旧如此炎热。我就算躺在家中也能感觉身体的燥热难耐。

    昨天一晚上没怎么睡好,蚊子偷袭拿下二血,被咬出了两个包,分别在脚上和手上。早见怪不怪了,几乎每天我都会被蚊子咬。

    我大约在凌晨五点多就起来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玩手机,就算是飞蚊症也不能阻止我,这样只会让病情加重,但我早不在乎这一点了。

    游戏删的差不多了。与其说是玩游戏,不如说是游戏玩我。不管我实力如何,遇到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厉害,这样打下去我一辈子也完不成任务。所以我很快就删掉游戏了。

    无论是之前游戏累积起来的多少东西还是氪金什么的,通通放弃。

    手机内存也不足以让我下载两个以上的游戏。

    换一个游戏就好多了。这样删来删去,新鲜感永远不会降。

    企鹅群里有人说被热醒了,最近高温天气,我铺了凉席,还有电风扇,在家中热了就吹会,也足够舒适了。

    早上六点多,父母都醒来了。

    我的肚子还不饿,昨晚凌晨十二点吃了两个大桃子,还有点饱呢。本来想吃桶泡面,这样一来早上就不用吃饭了。

    一大早,我的母亲就很烦人,她见我就问,“你早饭吃什么?”

    这根本就不需要问吧?

    家中的食物有很多,面包、泡面、粽子、咸鸭蛋……

    她怎么就不明白我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来解决早饭的问题呢。

    她见我拿起桌上的泡面又问:“吃粽子还是泡面?”

    我还是不理睬她。准备先倒一杯水,一觉醒来很口渴。

    母亲急道:“这水是昨天的!你重新烧一壶水吧!”

    我默默拿起热水壶,打开水龙头,凉水流进里面,剩下了的时间就静静等待着水流灌满水壶。

    母亲又对我说:“你要不把面给我煮一下吧。”

    “面盒子有蜡,人吃了对身体不好。”

    “你怎么知道的?”我心里刚想说这句但又忍住,对着空气无奈地说:“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

    天刚破晓,早霞光辉艳彩,透过窗户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片万里霞光。

    那天,我睡了到了正午12点钟。(中途醒来过好几次,不算睡觉时长最高的记录当中)

    厂里我见识过许多不一样的人。我悟出一个道理。投胎还真是门技术活。要是父母没本事,那只好把孩子送进厂里干最苦最累的活。

    每天在流水线上不停工作,很辛苦的。有人工作是装电灯泡,一天装一万个,一小时就装一千个。有人的工作是徒手爬十五米高的铁架子……

    我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境。所以哪怕我学历不高,父亲安排的工作也是指挥工。倒不轻松,但也不算太苦。所以我就每一天荒废时光,做着不想做的工作,隐含着“为了生活”的理由,就这样一直到死。

    如果把安全帽的底部放在耳朵上,就会听见类似海螺里传来的嗡嗡声。

    斗转星移,不一会深夜已至,大概七点半的样子,发了件离奇事件。

    昨晚,一个没戴帽子的家伙骑着车经过我的旁边,看了我一眼就怒道,“你骑车又不戴帽子了!”说完就走了,我坐在电动车上,默默注视他的离开,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你还不是一样没有戴帽子。”我在心底不甘心的反驳。

    已经戴了五、六个小时的帽子,我脖子快酸死了。好不容易等天暗下来,坐在车上休息,还被陌生人看到恶语相加,真够倒霉的。

    与此同时,我好奇的猜测他的身份。但自从来到这个厂,我都没主动和除了父母以外的人交流过,会是谁呢?不过可以肯定是父亲认识的人。

    八点钟,我跟父亲说了此事。

    “刚才有个没戴帽子的人对我说你又没戴帽子。”

    父亲的脸上瞬间染起怒火,一个劲的朝我倒苦水。

    “你戴个帽子有那么难?人家不是戴到晚也没喊累!”

    “说了你又不听,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下好了,你以后被踢回家,吃你的饭,流你的眼泪吧。”

    “你知道那人是谁?”

    “副总这时候早回家了,肯定不是。那就领导了,除了他们,还能是谁啊?这件事也就他们知道!当初你没帽子被副总看到,他打电话给科长,科长打电话给我们领导。领导打电话给了我,他说,你不戴帽子就干不了,那就可以走了。”

    “我就不懂了。你不戴帽子怎么还这么巧被副总看到了,以后你躲着点戴白帽子的。”

    我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都来龙去脉,感到有些无语。

    “但他没戴帽子!”

    “你管人家干嘛,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等等,他也没戴帽子?”

    “是啊。”

    “怕不是人家下班了。正好把帽子脱了。”

    “但他的电动车上也没有帽子。”

    “我还以为是开得汽车……”

    “为什么现在领导不打你电话呢?既然他都知道了……”

    “怎么会打我电话,明天你就知道了不戴帽子的后果了。算了,到时候再说。你记住,在厂里无论什么时候都在戴帽子,有人查呢。”

    父亲说完,就走到我身边给我戴上了帽子。

    真是多此一举。我望着纯黑色的天空,帽檐遮住了眼睛的视线,帽压让我抬不起头,但我执意想看那轮明月。

    古往今来,无论过去多久,大家在夜里看到的永远是同一轮月亮。

    月光依然明亮,随后,低下头,我开始思考,那人究竟是谁。在思索中,我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一个可以决定那个人是谁的关键线索。

    不久我就放弃了思考,对父亲说了那人是几点看到我没帽子、他来的路线,但父亲也猜不出来,依旧念叨其他领导的名字。

    第二天后,气温还是很高,父亲告诉我以后会上晚班,从下午3点一直到晚上11点下班。

    我们晚上的方便面也没有了。

    听父亲说,有人没拿到方便面,就找内业科科长吵架,领导一句话大家都没的拿了。

    我是外业科的,意思是外面作业的工人。

    据父亲所说,内业科大概有几百人。我时常能看到下午四点多,就有不戴帽、开着汽车的人离开厂里。

    徬晚,临近七点钟,我突发奇想。关于那个线索,我终于明白了。

    昨晚,哪怕是在床上撸时也没忘记那个人到底是谁。脑海回忆父亲所说的人,但还是毫无头绪。

    我经历了漫长的一天,来到了昨天被发现没戴帽子的时刻。只要我现在到那个地方,等他从这里经过回家之时,就真相大白了。

    要知道,那个人说完我没戴帽子就离开了。他离开时走的那条路我认得,是通往离厂的大路。所以他每天下班必须通过那个地方,我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

    正好,在这个时间,父亲也在那个地方工作,他把车开到那里,我则观察起了过路的行人。

    天黑的很快,一个戴蓝色帽子的人朝我看了一眼,我也看向他,那人在经过我身边后点了下头。

    我以为他在对我身后的人打招呼,回头一看,空无一人。

    不久,又有一个戴蓝帽的人经过。不过他显然不认识我。

    至此,我悟了。这条路上是戴蓝帽的——外包工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为了验证正确性,我问了父亲。

    “你知道昨天说我不戴帽子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

    “我已经知道大概是谁了。”

    “就是领导,还能是谁?”

    “你有见过领导不戴帽子的时候吗?你在这工作了十五年里有没有看到过一次?”

    “没有……”父亲支支吾吾道。

    “那你知道领导回家要经过那条路吗?”

    “不经过。”父亲思考了一会立刻回复道。

    “那不就行了!”我捂住嘴巴,笑个不停。

    父亲觉得不是领导就是其他人。但真相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我的笨方法果然有用多了。

    父亲刚进厂买了辆自行车。我之前也常看到过那辆自行车,猜想这车会是谁的,就这么倒在地上,无人问津。那时,我还很在意那辆自行车。

    直到今天,父亲才吐露真相,“要不要把车卖了?”

    “这车不是我们家的吧?”

    “是我刚进厂里买的。”

    那辆自行车倒在地上估计都有十几年了吧?直到一次工作中,我发现了父亲的自行车。

    可能是在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电梯里遇到了一位扎着马尾、戴着眼镜、穿着黑白相间的条纹短袖的女生。她居然也在5楼。但在此之前,我看到电梯在负2楼停下了。

    我站在电梯的角落里,没和她搭话、也没偷看她的容貌。(其实是她长得高,还低着头,想看也看不到)

    就这样,我玩了会手机,骑上车又工作去了。

    她应该是下电梯丢垃圾的,毕竟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塑料袋。我走出电梯,也只看到她的背影。

    由于双方都是低着头的,倒谁也没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