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狼族
〔奥萨历763年玛格之月（1月）11日 叙述者：萨冈.苏克.雷克修斯〕 像一盏灯忽然亮起，我的意识突然清晰无比。 我猛地睁开双眼，粗糙的石窟壁与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狼进入了视野。画面是黑白的。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是灵族第五军团长，萨冈·苏克·雷克修斯。而“风行者”这个称号则是灵族之王库勒提斯大人给的，因为我擅长风魔法，又是“驭灵者”。 我还清楚地记得我过往的经历，以及对世界存在与否的怀疑。还有在外出时遭遇一名刺客那件事情。当时那家伙似乎想用“魂影”消灭我的灵魂，然而我却不知为何没有死去，还到了这个岩洞里。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躯，但是……是匹狼。 皮毛与我旁边那匹疑似我兄弟或姐妹的狼一样，是便于在雪地中隐藏的纯白。 啊……这是怎么回事…… 不，我应该说，这谁接受得了啊！路上遇到刺客，二活不说释放大魔法轰碎自己灵魂，然后还莫名其妙变成了狼！没有立马晕倒的我已经很厉害了！ 虽然能活下来已经算是相当幸运，但是谁知道我会不会被某只rou食动物叼走——然后被吃掉，结束我短暂的二十五年人生。毕竟在自然界中，生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该不会是梦吧？ 如果是的话，我就什么都能做到了……我试着让自己瞬移、飞起来、变成人，但毫无疑问地全都失败了。 这不是梦哇！ 这是现实。 可是我为什么会到狼的躯体里是术式的失误还是有意为之？那些人是在怕什么，为什么要灭掉我？ ……算了。想不通的东西继续想也没用。 还是回到现实吧。 我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身躯。是一只幼狼，但也差不多到了独立的时候了。证据就是大量存在的关于战斗的记忆。 而教我捕猎的母亲现在外出觅食了，虽然她的气味依然存在于洞中。 那就趁现在来做些试验吧。 我是能使用魔法的少数人之一，而能否使用八成是由灵魂本身决定的。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应该依然能控制魔法术式。 我随便构建出一个风魔法术式，往里面注入魔力，于是微风就吹了起来。 看来用还是能用的，只不过因为不习惯狼躯而不够熟练——或者是因为这副躯壳本身的限制。术式构建速度、安定度、强度、魔力流速都比之前差了一大截。魔力量、感知力与cao纵力倒是与之前一样，看来在学院做过的那些让我想吐的练习并非无用。 幼狼本就不该会魔法，我是强迫自己用出来的。 现在的我实在是太弱小了，在自然中很难存话，作为一只灵兽，进化能让我变得更强，而进化需要灵力，灵力则来源于……猎物。 植物从阳光中获取灵力，草食性动物又将其传给rou食性动物。它除了能用于进化外，还能用于治疗。可惜更多的机理我忘了。 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必须从猎物体内夺取灵力这个事实。 在思考的时候，我敏锐的嗅觉捕捉到洞外顺风传来的气味。一缕一缕，很稀薄，是母亲的气味，还隐约夹杂着一丝……一丝母亲血的味道，以及人类的气味？ 我怔住了，再确认了一次。 更糟的是，血腥味越来越浓，而生命的气息却越发地淡了。该不会…… “嗷——”母亲的嗥鸣传入耳中，那是痛苦与挣扎中的嘶吼。我开始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无法控制，我不由自主地跑出了石洞。 黑白的视野中，母亲正与三名冒险者战斗。她没有后退，将冒险者截停在离石洞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呜！”我叫了一声，然后就马上意识到这是错误的。 母亲慌张地回头望了望我。 那名金发的冒险者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一剑刺进母亲的颈后，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滴在白雪之上。 叫声会分散母亲的注意，因而这是个错误的决定。而只要略微思考，便能明白母亲为何不将冒险者引到石洞旁边——为了保护她的孩子！ 刚才的我慌了阵脚，让母亲的苦心功亏一篑了！ 然而现在的我没时间考虑。母亲踢开了金发男子，然而她已处于下风。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那群冒险者将会取得胜利。 “嗷——”正当我准备前去助战时，母亲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吼，声音含混不清。 这是……在叫我快逃 想想也是，连母亲都打不过的冒险者，我去了只会增加伤亡。 谢谢您，母亲。虽然我们只相处了短短一会儿，但我会感激着您的。 于是，我扭头就跑。 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我不想再听到母亲或我兄弟姐妹的哀鸣了！ 一直奔跑着，没有方向。 直到气喘吁吁了，我才停下。 某种想哭的冲动突然袭来。为了抑制它，我只能望着天空。 天空灰白厚浊如浓雾，是雪原上特有的模样。 我突然记起，当我十四岁时，也曾被战争逼离我的故乡——尼卡乌斯城。 追问这一切的答案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最恰当的解答正是无解。 正因明白，才会叹息。 对吗？……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低下了仰着的头。 那么，就以狼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吧。 因为生命是不可能逆转的。 我向前迈出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