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妙手天成化神奇，山中老猴应不知

    王青心头暗“咦”，心说：“楚留香的对敌、临敌的经验？不该是楚留香的武功吗？”细一计较那些犹如本能一般，刻录在心头，长在了身上的经验，便释然了：原来楚留香的武功，就是这些经验，本就是没什么武功秘籍、没有什么传承的，皆都是他自己练就的。他如此，胡铁花亦如此，唯独姬冰雁是一个“例外”。【1】

    楚留香、胡铁花都是自幼混迹市井、江湖的孤儿，一身轻功、内力，都是穿街过巷，跋山涉水练就的。

    “方法”不玄奇，只是人本身的天赋异禀罢了。

    ……

    又想：“不过，楚留香的对敌经验……这个可比什么具体的武功强多了。那种观察、应变的智慧，足可以将我这一身的武功成倍发挥。能看到别人的破绽，能一瞬间找到应对的办法，克敌制胜……无论是在面对武当的剑阵，面对水母阴姬，面对石观音的时候，都能够在绝无胜数的情况下，找到胜利的契机……”

    这种智计，永远要比一门具体的武功厉害的多！武功是可以学的，但这种智慧，却只能是天生的。

    王青口中说：“这是一门武功，唤作大手印。是一种专注于智慧，以行智慧的武功。怎么样？”

    猴子问：“能长生吗？”

    王青被怼的抑郁，咧咧嘴，说：“那谁知道。”

    “那就是不能吧？”猴子又说了一句。

    王青却没有注意到猴子的表情，随口说：“你见过有人长生吗？你也没见过是吧？哪儿来的长生呢！”

    猴子说：“俺听一老猴说，这世间有仙佛神圣三等，可不服阎罗，得长生逍遥。”

    王青说：“这老猴也真的是学富五车。那它是从何处习文识字？又是从何处听来的神佛之说？你看你，过上一日，你都不知道一日，只会说是太阳升了一次，落了一次，过三天，你说太阳升起三次，落下三次。你不能明日月年记，那老猴明吗？若是它也不明，那这些又是怎么知道的？”

    猴子一下就被问的懵住了……这猴儿心思单纯，本是从未想到过这些的，可王青就不一样了，这样的“故事”只是一听，就觉着好像筛子一般。

    一个深山之中的老猴知道仙佛神圣，知道阎王地府，这就很奇怪好不好……简直就和一个文盲村里，一个老文盲突然跳出来，和人一通之乎者也，把四书五经背了一遍，还给人讲了一通相对论、量子力学有一比。这么明显的bug，王青想要无视，都觉着有那么一丢丢的亏心。

    猴子凝固了好一会儿，才抓抓脑袋，说：“它，它只是一只老猴，不会断文识字。何况那里也没有人……”

    猴子的神情变得又丧又低落。

    王青说：“天地都尚且有毁灭的时候，何况是这天地间的生灵呢。你也别沮丧，你想想看，你能吐人言……也许，这世界上真的有仙佛存在呢！只是，你说的那个老猴，却不干仙佛存不存在的事情，而是关系着另一桩——事出反常必有妖。它肯定是有问题的……所以啊，何必执着呢？”

    拍拍猴子的头，王青就输出了一套自己的歪理——

    “与其求长生，还不如求自己比别人活的久长。只要你活的比别人久，在别人的眼里，那不就长生了？”

    猴子一听“长生”的话题，就又起了精神，问：“那要怎么活的比别人长久？”

    王青背起双手，望向天空，故作矜持了一会儿，就开始胡说八道：

    “一是你要能苟——就是要远离那些打打杀杀，打打杀杀，总是有一方打死打残另一方的，这死了，可不就死了吗？活着，才能长生。不惹恩怨是非，过自己的小日子，看到麻烦要来了，就提前润……别人还能死乞白赖的追过来不成？如果呢，发现真的避不开，那就不要客气了……”

    “搞死他——动用一切手段、施展一切办法、发挥出自己能够发挥出的所有力量、关系，搞死他！”

    王青竖起三根手指，说：“如何争斗，要从战略、战术、战斗三个层面来进行思考。战略层面，是要丝毫阶段、步骤，战术层面，是要去具体到对方的信息，比如对方的身高、体重、爱吃什么、喝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异性……当然，如果是可以投其所好，在床上乘着他毫无防备，把人弄死，那是最好的……战术，就是具体地点、具体时间、具体的怎么cao作的内容了……”

    猴子听的悄悄后退了三步，阴、太阴了……而且手段也太不讲究了：直接在床上出卖色相把人搞死，这个也太……

    猴儿都觉着丢猴！

    ……

    “这第二呢，你要去思考怎么样才能长生，是吧。所以，猴哥儿，你呢，要是对长生有兴趣，我建议你先去学医，把这些个人身上的部件弄明白了，大概也就能勉强知道怎么样才能长生了……”

    “三……”

    猴子忙问：“三是什么？”

    王青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个“三”来，干脆说：“没了。”整个人却一阵不得劲儿，一二没有三，浑身都刺挠。

    猴子说：“学医好！我要去学医！”

    “学医前你要先识字……”

    “那就先识字！”

    “嗯……正好，咱们去斗方国的都城。那里大，应该会有蒙学，也会有好医生。先去学了识字，然后找大夫学医……放心，哥哥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王青说着，就拍一拍猴子的头——就冲着猴子给他的黄精、灵芝，就冲着那“灵机”，他也要满足猴子的心愿——铁拳之下，无论教书先生还是医生肯定都会老老实实的倾囊相授的。王青手放在猴子头上，也不送，只是一个“走”字，便携着猴子，一闪闪出三十余丈。

    猴子惊的叫了一声。

    “吱——”

    王青脚不沾地，猴子也脚不沾地，就像是贴着地面有一层无形的气垫，一人一猴在气垫上滑行一般。

    源自于楚留香的经验而来的方法，让王青快到了极致，百里之遥不过顷刻之间，也就是一杯茶都还来不及凉，就到了斗方国都城之外。就见长近六里的城墙灰扑扑的隔断了内外，城门处把守着兵丁，商旅百姓自门洞进进出出，整个斗方国却只有三个城门，进出的人也稀稀拉拉的。

    王青看了一下，说：“这还都城呢，商业不够繁冗呀！”再一想这是古代……算了，古代，那就很正常了。

    猴子却兴奋于王青这来去如风，迅疾如雷的轻身功夫，问：“你怎么跑的这么快？简直就像风一样，比我荡的还要快……迎面的也真柔，竟似没有一样……”如此不可思议的快速，偏偏迎面的风阻却小的可怜，这委实不可思议。习惯于在山林之间荡来荡去的猴子，对此最敏感不过。

    王青说：“这是轻功——奔行、提纵、往来悠忽，变化随心。”心里补充：“而且还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轻功。”

    以香帅之智、巧，将之巧妙的和大手印相结合，便更多了一些玄妙，可以做到一种龙象飞渡，横陈虚空的效果。

    龙象的身体沉重，足二十万斤，行走时踩着地面，地面都会被撼动，如移动的山岳一般。而可令这样沉重的龙象踏步虚空……可以想象的出，这种“举重若轻”“举轻若重”的奇妙轻功，又到了何种境地。

    楚留香的经验……简直让王青“化腐朽为神奇”：明明纯阳无极功还是纯阳无极功，大手印还是大手印，但一用出来，却又偏偏不同了。

    之前，就像是死的。

    现在，却又是活的。

    “轻功？”

    “是的，轻功……”

    王青领着猴子，自唯一开着的城门进了斗方国都。方一钻过城门，就在门口见了一挑着“铁齿铜牙，乾刚独断”的算命道人。道人也一眼就注意到了衣着与众不同，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王青，以及跟着王青的猴。

    道人叫住王青：“年轻人，年轻人且留步……我观你运数，来这斗方国，可是为了寻人问事的？”

    【1】楚留香的武功并没有明确的师承关系，至于夜帝、大旗门之类的，都是读者的猜测。古龙的原话是：“楚留香的身世，有关于这个问题，是最容易回答的，因为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因为楚留香根本就没有过去，只有现在和将来。”换一种更直观的说法——过去的楚留香，不属于江湖，和江湖的一切人、一切事，都无瓜葛。他是突然闯入江湖，有了盗帅的名号，然后又有了精彩的故事的。而这个世上，也从来不乏惊才绝艳之人，万万之中，挑出一个绝顶的，也实属正常。对于这样的人而言，凭借自身的智力、水准，以远超常人之能，不借助任何传承，自己练就一身武艺，也是正常的。毕竟，武功，是人创的……也正因此，江湖，才会显得精彩。

    正是：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sao数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