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迟来的情感

    这天晚上，王御极躺在床上发呆。

    近些日子来，他们一直在不停尝试冲击境界的瓶颈，为此甚至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修炼波动，但除了屋子里的吊兰越来越蔫巴，没有什么别的变化。

    “其实你的确该吃颗种子试试看，你的丹田像一个灵的大洞，虽然现在你把灵扔进去没什么效果，不过填满了就看得出来了。”杨戬从王御极的识海出来，坐在床边说。

    “你不是说还有什么要忙么？忙完了？”王御极问他。

    “不确定，因为我能做的都做了，再在里边待着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还不如出来透透气。”杨戬说，“说起来人间变了这么多啊，这种叫做汽车的东西很是厉害，以最低等的金属打磨后互相组合，借着…它靠的是什么动力？灵石吗？”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很傻，如果能量供给是灵石，这个车架子完全扛不住。

    “是点燃燃油提供动能推动活塞，循环后促使汽车发动，燃油由石油提炼而来，而石油又是由生物在地底深处的遗骸转变而来。这就是人类在封神之后一步步发展出来的，名为科学的力量。”王御极解答了他的疑惑。

    “原来是这样…”作为昔日天庭的第一战神，杨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像土包子进城，“我倒是认识一个家伙，他应该会感兴趣这个叫科学的东西，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哪，这家伙毕竟是不死的。”

    “不死的？这不可能，万事万物都有个终点，这是事物演化的规律！”王御极说。

    “是有限制的不死，并不是绝对不死。”杨戬补充道。

    “那我还能理解一点。”王御极表示自己接受了。

    王御极双手抱头，盯着天花板，黑色的眸子里不知道流转着什么。

    “杨前辈，你说，活着是为了什么？”冷不丁地，王御极问。

    “修行证道以得长生啊。”杨戬有点诧异，但他很快回答。

    “不，我是说，为什么要求长生？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求长生的目的是什么？”

    杨戬愕然，他不是老死的，也没有达到那个最高的境界，他一辈子打了不知道多少仗，杀了不知道多少个敌人，他夺得了战神的名号，但那又如何呢？

    杨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天降大任于修士，其中之圣人济世以流传千古，在死后也不会被遗忘，名流千万年，或许也是作为修士的一种责任？”杨戬试探着问。

    “你的意思是说，我拼死拼活拯救世界，只是为了看那些根本我不认识的人为我鼓掌？”

    王御极看向杨戬。

    “我很想我的父母为我鼓掌、肯定我的哪怕一个小小的进步，但他们早就遗弃了我，把我一个人留在那家孤儿院，一待就是八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什么波动，仿佛在那里忍受过、反抗过、怒吼过的孩子不叫王御极也跟他没关系。

    “我没得到过父爱，也没得到过母爱，孤儿院的嬷嬷们虽然待我不薄，却也是因为我长得漂亮些，惹得她们怜惜些。”

    “就在前天，那个叫德莱的主持人口才那么好，为他的老板们拍出了一件又一件的拍品，却因为我拍下了那四粒种子而被人杀死！”他低声说着，脸上看不出表情。

    他顿了顿，接着说：“而且就在五天前，我从初中到现在的朋友，我唯一一个从初中到现在的朋友，死了，因为我死了，一个文章写得那么优美的人，一个对生活如此充满期待的人，一个可能的未来的文豪，却因为我开始修炼被人追杀而被波及，死了？”

    他的音调越来越高，声响越来越大，他的悲愤与不平向杨戬袭来，好像在质问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脑海中的愤懑也带动了现实的身体，紧闭的双眼落下了憋了许久的眼泪。

    杨戬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只是个普通人，比普通人还普通的人。”他的声音又小了下去，似乎疲惫了很久，“你怎么能和普通人谈拯救世界呢？”

    他蜷缩起来，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

    “看到了吗，他的孤独感也是最强烈的。”三个街区之外，女孩捧着一颗金灿灿的眼球，拿在自己的眼睛前面，望着几公里远处，他们甚至在偷听王御极与杨戬的谈话。

    这里是一座烂尾楼，女孩在这里与男人窥视着王御极的一举一动。

    “偷看与偷听别人，这样不好。”一旁的男人说。

    “哎呀呀，他的事情怎么能说偷看呢？况且你也是共犯不是么？”少女意犹未尽地把那颗眼球还给男人，男人接过后放回空洞的右眼眶。

    “所以，计划有变，我们得一直看着他了。”女孩拍拍手。

    “这…这不现实，锚点不会允许我们在这里长久逗留，毕竟我们本就不属于这里！”

    “真是一针见血的回答呢，不过我们还有另一种办法，我们实行24小时轮班制。”少女打了个响指。

    男人陷入沉默，而后抗议：“可是我们之前说好了，由我们负责这一块的事情，现在又要主动喊他们插手，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没办法呀，谁叫这件事不容得半点差错呢？只好忍受一下啦。”少女摊摊手，用很无奈的语气说道。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半晌，男人才回答：“我同意了，不过最后一件事必须由我们负责。”

    “嘿嘿，我就知道阿昆你最好了！”少女顿时眉开眼笑，她的肩膀靠上男人的胸膛，“不过最后那件事，我和你的想法一直一致哦！他们想要，我们还不给呢！”

    她突然又似小兔般愉悦的跳开了，跳到一旁，地上有着贪玩的小孩子画下的跳房子，于是她也跳，嘴里还念着一首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