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觉醒

    寝室静了，

    夜也深了。

    王御极像往常一样，拿上那台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单反，出了寝室，轻轻带上门。

    人总得养活自己，不能坐吃山空。

    摄影是王御极为数不多能很方便地赚点零用的方式，但他其实也很喜欢摄影。

    摄影和拍照不一样，拍照是想怎么拍怎么拍，摄影就不是那么低要求。

    有些摄影的确是天时地利人和齐聚，拍到了不可思议的奇观美景。

    但王御极不喜欢这种摄影，一是因为学校里实在没什么奇观美景，二是因为他的单反的像素实在低了点。

    所以他更喜欢意境摄影。

    他总是拍一些稀疏的树叶，随着夜晚的风缓缓摇动，配以皎洁的月色，再为这张照片起一个文艺一点的名字，放在一些收费图片网站上，定个比别人略低的价格，晚睡的文艺青年们上网浏览后顺便包了他的口粮。

    回来后再轻轻地上床，像往常一样盘腿打坐。

    这是他为了静下心来更快入睡的第一步。

    毕竟在他看来，只有自己一人醒着的寝室，比只有自己一人的寝室，更加孤独。

    然后他听见一声清脆的，铁器碰撞的声音，不大，但正能在漆黑的夜里引起他的注意。

    王御极很清楚那是裤腰带和什么的碰撞声。

    他想起了那颗“种子”。

    从修法者的角度来解释，种子就是曾经的，自己练出神通或者自带神通的大能修士在陨落之后，天地在吸取陨落大能的精华后，集合天地的力量，在灵气浓郁或气运磅礴的隐蔽之处生长出种子，留给后人，成为他们的机缘，这也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功法的凡人能够踏上仙道求长生的办法。

    从外衣暗袋中拿出来，借着窗外洒进的月光。

    虽然他什么也没看清楚，但至少他能确定这颗种子没什么变化。

    “食之即可”

    王御极平静的目光瞬间狂热起来，把它直接吞了下去，然后，

    然后没有半点事情发生。

    “一定会有什么发生！”

    王御极这样想着，

    然后他倒了下去，柔软的枕头托住他的脖子，因紧张而捏住被子的手顺着倒下去的惯性为他盖好被子。

    效果已然发生，“种子”也开始生根，

    这不能说是这个故事的开始，因为它还没有真正开始，

    也不能说是这个故事的结束，因为它早就结束了，

    那么只能说，这是一个节点，不知道从前有多少个，也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的节点，

    但愿是件好事。

    ———

    王御极再一次醒来，身上黏糊糊湿哒哒，显然是出了很多汗。

    口干舌燥的他不论轻重地拿起昨晚倒好热水的保温杯。

    如同甘霖的温水流进火烧似的喉咙，实在是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之一。

    王御极突然觉得杯子有点软。

    等等，杯子软？铝外壳的保温杯软？？

    王御极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杯子外壳已经微微凹陷下去。

    很明显，是他刚才捏坏的。

    王御极再次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骨骼爆响的声音传来，发达但不膨胀的肌rou彰显着青春的姿态。

    他想他可能需要洗个澡，再请宿舍阿姨帮忙洗一下被单。

    幸好今天是星期六，为了避开早高峰回家，寝室里的另外三人都早早先走了，这样就没人会和他抢卫生间了。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卫生间传来，王御极同学正在惊叹于自己的身体变化。

    不只是肌rou的大量增加，他的个子还稍微往上蹿了些，之前他大概一米七七左右，现在目测肯定是有一米八了，大概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的样子。

    不过他还没傻到拿手肘和墙壁碰碰来测试骨骼密度。

    在王御极擦干自己打算刷牙的时候，他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刚洗完澡的清爽干净的王御极站在洗漱台前，额头上横着长的一颗大眼睛正瞪着镜子里的自己。

    或者说他自己也正在瞪着镜子里的自己。

    好在梦境中练出来的胆子没让他直接喊出来。

    这全方位提升的身体素质肯定和那颗种子有关系，那么这神似二郎神的眼睛…

    等等，那个叫朝罗的人好像说了这颗种子“内含不知名高阶神通”。

    所以“不知名高阶神通”就是多长一个眼睛？

    不过好在这眼睛还能闭上，就是不能去掉眼皮缝。

    好像是听见了王御极的腹诽，额头上的眼睛缝竟一点点自我缝合起来，直至消失不见。

    哈？这就没了？

    然后那眼睛又突然长出来了，瞪着镜子里的他。

    王御极只好学着使唤那把剑的方式，在心中默念“合！”

    眼皮遁去，光滑的额头好像什么都没有过。

    “开！”

    横瞳瞬间张开，连带着面前的镜子与墙变得透明起来。

    这才是属于他的真正的神通。

    神通：天眼

    目前看来是辅助型的神通，大概就是透视，并且能看破妖魔鬼怪和孙悟空的地煞七十二变。

    突然间，关于天眼这个神通的知识涌入王御极的脑海。

    冥冥之中，他看见一个伟岸挺拔的男人身影，拿着三尖两刃枪，额头上散发出的光芒可以照亮一切的黑暗，他的眼睛可以看破一切的虚假。

    那男人忽地又变成猛虎，变成鹰隼，而后变回人形，拿起武器，朝着王御极一刺！

    王御极猛然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镜子前，额头上的眼睛不知何时早已闭上，但那一刺的身影却仍停留在他的心中。

    强大，无与伦比的强大，那是上古修法者大能的一道残缺的神念，寄存在这颗小小的东西当中，成为给后人的导航。

    王御极突然怔住了，因为面前的镜子上由水汽组成了八个小字：

    寻找功法开始修炼

    待他再想看一遍的时候，自上而下缓缓滑落的水珠破坏了字形，混合在了一起，下落地更快了。

    功法？这玩意能上哪找？难道路边走来一老头跟我说“你与我西方教有缘”①？

    做个一字马都没这种事情扯淡。

    天眼这个神通实际上比感觉来的有用，不只是偷窥和监视，这玩意甚至可以内视自己的经脉气血的流动，而且想要使用天眼的功能，用原本的两个眼睛也是可以的。

    这太棒了，王御极想，这横着长的眼睛实在是丑爆了。

    估计也就是只有杨二郎喜欢一直开着。

    王御极在天眼的帮助下，看见自己的身体内有一股子淡蓝色的，像是流体又像是液体的东西走过每一个他知道的、不知道的xue位。

    速度不快，但每流过一个循环，王御极就觉得自己强大一分。

    但实际上这是夸张的幻觉。

    这就是修法者常说的真气了，随着境界的增长，真气会逐渐凝实，由量变到质变，变为真元，再变一次变成道实，最后变一次变为法力，从气态开始，一步步凝华，最后融入自己，一个念头即可天翻地覆，达到真正的万法由心生。

    不过这对目前的王御极来说还是太远了。

    他才刚刚觉醒，刚刚走出第一步，所以先别指望着他能靠着刚刚认识的0到9推出哥德巴赫猜想，他甚至还不认识哪怕一个运算符号。

    今天没事干，再好的学校也不可能双休日都还给你单独开小灶上课，往常的现在，王御极要么是在打零工，要么是在打零工的路上，虽然学校的奖学金、助学金实在不少，但还是那句话，人不能坐吃山空。

    寝室里的另外三位小伙伴也知道王御极的难处，所以平时喝完的饮料瓶、拆完的快递盒子、废纸废本子以及一切没用的能拿去垃圾站卖钱的玩意儿，都彼此心照不宣地留了下来，放在一个角落里的纸箱子里面，没人知道这纸箱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人问过干什么用，更没人提出过扔掉它。

    王御极都知道，但什么也没说过，男人之间不需要那么多言语。

    王御极走出卫生间，简单套了两件衣服裤子，戴了顶高蓦打赌输给他的，被他洗得发白的球帽，临走前把被汗水浸湿的被单和枕头理好，待会宿舍阿姨进了门就更醒目。

    虚掩上门，把门钥匙扣在裤腰带上，抱起纸箱，准备去学校后门附近的一个垃圾站。

    路上碰见值班的阿姨，聊了几句之后提起被子的事情，热情的阿姨一口答应下来，为此，王御极付出了一声“妈”的代价。

    很难想象上午的天也这么热，才六月份诶，老天爷你真的没有搞错季节？

    不过好在他晚上睡的被子不会没干透了。

    兜兜转转，垃圾站总算是到了，看门的张老头一如既往地对着王御极笑笑，随即接过纸箱子，跟他聊了起来，大都是些关于自己生活学习的问题，年纪大了总喜欢关照年轻人，总喜欢和年轻人多聊聊，当然也有原因是张老头他从学校阿姨那里知道了王御极是个孤儿。

    按照老规矩结算了箱子里废品的价格后，张老头一如既往地多加两块钱，本来这个纸箱子是由王御极再带回去用的，但张老头看了看早已不堪重负的纸箱子，友善地提出给王御极换一个。

    于是张老头领着王御极去了垃圾场的后面，那里堆着不少刚刚运来的纸质废品。

    一眼相中了一个算得上完整且牢固的纸箱子，张老头没肯让王御极直接走，而是拉住他再聊几句，这份工作的确算得上清闲自在，就是缺个人陪着聊聊天。

    王御极和张老头侃天侃地，从邻居家的小事到世界格局，无所不侃，王御极自然也没只是聊聊天，天眼的功能被他打开一点点，翻找着废品堆。

    天眼的透视效果在王御极看来，倒是和他看过的一部动漫《火影忍者》中的“白眼”这个血继限界很相似，开启透视，整个世界就是黑白灰三色，物体之间棱角分明，距离越远的东西颜色越深，直至一片漆黑，他目不可及之处。

    废纸堆中很大一部分是书，没用的书，没人看的书，没人要的书。

    正打算告辞的时候，王御极突然在一本书上看见一道不自然的乳白光辉一闪而过。

    于是他在张老头疑惑的目光中爬上书堆，从中翻找出来那本书。

    淡得几乎看不见的乳白色光辉若隐若现，如果不是天眼这个神通，哪怕他境界再高一点也没法发现吧。

    那本书倒是用着电视剧中的武功秘籍的外包装皮，只是破旧不堪，封面写着三个大字：吐纳术。

    于是王御极决定拿回去看看，没准是个功法，他现在最缺这东西。

    张老头也是年纪大了糊涂，以为他只是看见一本喜欢的书，便摆摆手让他拿走了，然后心里感叹这孩子真是命苦又好学。

    告别了张老头，王御极回到了宿舍。

    这本《吐纳术》，是不是能让我继续修炼、继续变强了？

    王御极不知道答案，于是他翻开了它。

    ———

    ①这里是致敬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小说之一：《封神演义》其中的一个人物——准提道人，他有一句话就是“你与我西方教有缘”，而被准提道人这么说过的人，无论之前是干什么的，最后都去了西方当和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