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天才可怜虫
深夜，萧家，东州庄园。 后山湖心上，“渊兮宗”观庙。 东南角的观庙顶层，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厅堂，富丽堂皇的灯光下，全屋桌椅摆设呈古色古香的国潮风格，四围的玄色帷幔静谧深邃，由此衬出堂上的朱红匾额，格外惹眼。 赫然是“养心”二字。 一面凤翔南天的精致屏风后，道袍金冠的萧远秋端坐在大堂高阶上的红木太师椅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侧方的多媒体大屏。 屏幕上正在播放刘伟的武技练习视频。 叶一飞和萧若薇毕恭毕敬立在堂下左侧。 此时，二人的右侧，站着另一位奇怪的人。 此人一袭长发垂腰，身穿褐色西式长袍，与装扮时尚的叶萧二人完全迥异，而且脸上戴着银色面具。 萧远秋眼睛不离屏幕，出声问道：“若薇，是不是心里有许多疑问？” 萧若薇恭敬答道：“弟子虽有不明，但绝对相信宗主的做法，定是另有妙用！” “嗯，明白就好！”萧远秋点头赞许，用手中遥控器控制视频快慢，道，“你们看！” 众人齐齐看向屏幕，视频开始播放刘伟初到玄武北墅时的户外练习监控，长跑过程中的气喘吁吁，cao练动作生硬难看。 萧远秋道：“这是那小子初来东州的练功监控。事情发生在若薇子夜动手之后。若薇，你来说说，那天晚上的探查感受。” “是，宗主！”萧若薇略作回忆，道，“此人肌rou松弛、筋无长力，毫无格斗基础。” 萧远秋道：“这与一飞、还有我的判断一致。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麻瓜。武技、道术的基础丝毫没有，这一点与从前的竹墨二人有云泥之别。” 叶一飞听萧远秋提到自己，忙颔首做出表示。而当萧若薇听到“竹墨二人”，神情顿时不自觉有了些微变化。 随着萧远秋按动视频快进键，长袍银面人盯着屏幕中的刘伟，面具下的眼神逐渐露出惊疑。 视频播放至凤鸣墅萧若薇击倒刘伟的片段。 萧远秋将视频速度调慢，道：“这是他自练武技十天半月之后，第一次与若薇交手的全部过程。大家可以看到，二人在言谈过程中，他虽然被击倒，但他居然同时防住了若薇的两次攻击。” 众人看着慢镜头下，刘伟在毫无眼神交流的情况下，迅速做出防守，挡住了萧若薇的扫腿和勾拳。 萧远秋道：“以你们的武技水平而言，整个海东排进前十，理应没有问题。但是，大家可以自我衡量一下，在同等情况下，能做到如此准确防守反应的几率能有多少？” 叶一飞首先俊脸变色，惊疑道：“难道他一直在隐藏和伪装自己？” 萧若薇是当事人，自是记得下手的轻重，摇头道：“虽然他的反应很快，但身架的角度和力量还是差了很远。当然，对比第一次我揍……我跟他动手的感觉，的确强太多，不像同一个人。” 银面人道：“总结我与若薇小姐从前的交手经验，在这个视频距离，如果要做出准确防守，我毫无把握。按照宗主的说法，此人若真是自练武技，十天半月就能有这种进步，简直神乎其神，足可称得上‘天才’！” 视频继续快进，展示刘伟最近一次的训练监控。 萧远秋道：“这是最近一次的自训监控，距离他第一次练习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众人目光紧紧盯住屏幕。 只见画面中，刘伟在前进后退的步伐中，熟练的进行手、脚、肘、膝的攻防假想，发力动作冷、弹、脆，手眼身法步矫捷稳健、一丝不苟。 萧远秋按下暂停键，鹰隼般的目光转向三人。 “一飞吃了幼时体弱的亏，武技练习起步较晚，到如今也算小成，花费了十年光景吧。若薇嘛，沾了自身聪慧和明师指点，五六年便傲视海东了。至于Leo，年纪轻轻便游历世界，也算集了众家之长，前前后后也用了七八年光景。” 话音一转，萧远秋指了指画面定格的刘伟，道：“大家都是明眼人，只要看看这些动作的控制细节和力度，就能明白他武技锻炼的对错和强弱。很难想象，这小子才练了一个月！” 萧远秋顿了顿，目光骤然变得凶戾起来，道：“而且，他还是在没有任何指导的情况下。试想一下，要是凭借这一身功底和基础，在实战中逐渐磨砺成长。请教各位，他要达到你们现时的武技水准，需要多久时间？” 叶一飞和萧若薇面色尴尬，沉默不语。 银面人Leo毫无避讳，脱口而出道：“如果他只是有个稳健的功夫底子，就像小说里的郭靖升上五绝，少说也要十年往上。但是，如果配上，他准确防守若薇近身攻击的卓越先天反射，如果让我来训练他，只要三个月时间，我可以保证，单对单的徒手攻击，任何人奈何不了他。” 听到三个月，萧若薇不由面色一黯。 萧远秋对Leo的话不置可否，从太师椅上长身而起，走下阶梯，在三人面前来回踱步。 “之所以，我让若薇那么做，基于三点考量！其一、既然他能助萧家改运，我倒想看看此人究竟命有多硬福有多旺？其二、师家判定岩镜有假，索性释放它来引出幕后黑手；其三、萧家很多年未遇波折，也好趁机观望一下，还有什么敌人会伺机而起。” 三人齐声赞道：“宗主英明！” “果不其然！敌人出现了。”萧远秋淡然一笑，道，“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必须查明，暗网的生死盘究竟是谁家的大手笔？” “是，宗主！” 三人齐声答应。 此时，此刻。 可怜虫——刘伟正在急速朝大山深处移动。 五岭南麓的前端因为靠近市郊公园，有东州市政参与开发，所以从山下到半山瞭望亭，铺了青石台阶，方便便捷。 刘伟花掉所有优势时间，正好上到半山亭，他拿出水壶喝了口水，抬眼瞧见岭下车辆灯光交互穿梭，吓得赶紧蹲身，潜入一旁密集隐蔽的松树丛中。 直线距离太近，军用装备和高科技设备都能准确发现他，一不小心就死定了。 半山亭的后面，全是崎岖山路。 他听取老仙的建议，趁着夜黑风高，专挑山民行迹最多的山路走。 因为隐藏行迹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隐藏在更多行迹当中，只有足迹跟他人重叠，才能扰乱追踪好手的视线。 好在，五岭南麓最近很长时间缺乏雨水，山泥干燥路面坚硬，加上老仙的警惕和体察，让他几乎没有留下可供察觉的痕迹。 老仙嘱咐他，在保持体力不透支的情况下，必须尽量拉远与追杀者之间的距离。 而且，在没有确定摆脱追踪者之前，为了不暴露目的地——越庞岭，老仙让他先走其他方向。 他们的计划是，如果无法摆脱追踪，那就在五岭大山中尽量拖延时间，哪怕躲起来，只要让追踪者失去信心，多少时间都耗得起。 夏夜的山林间，沁凉山风拂面吹来，刘伟一边轻快的迈开步子，一边回头注目后方的动静。 独眼从背包拉链的透气口扒拉出来，匍匐在背包上，开始享受无边黑夜的自由空气，尤其深山老林独有的腐湿气，绝对是它的最爱。 刘伟一偏头，正瞥见独眼迎风闭目陶醉，叹道：“老独，你这可真是爽歪歪了！” 独眼敲敲大rou钳，吱吱叫唤，听得出很是欢畅。 后山岔路就在前方。 两条山径分别指向不同方向，老仙指挥他朝西边的洪均岭方向行进。 老仙道：“根据我记录的地图数据显示，洪均岭的地势险峻复杂，山径走向单一，并不利于隐藏行迹。反而北边的磨刀坪地势平缓，山路四通八达，利于加速逃匿。” 刘伟咋舌道：“咱们为什么不走磨刀坪？” 老仙道：“首先，大多数人都会想当然的以为你会选磨刀坪。再则，就算敌人分散人手跟上咱们，人数自然减少。所以，只要不留痕迹，路口越多，咱们最后要面对的敌人就会越少。” 只要不暴露，每一个分岔路口，其实都在为他们做敌人的减法。 “明白！”刘伟猫着腰，踏上了西侧方向山径。 随着垂直高度的攀升，山路开始变得陡峭，而且越来越狭窄，他还必须小心翼翼，不能摔跤造成路面无法修复的痕迹，更不能受伤留下血迹。 悬赏他的花红足有五百万，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所以，没人知道，从南麓上山追杀他的那帮人，为了这笔钱会动用什么手段？ 很快，刘伟开始头疼。 当他上了洪钧岭山路，还没走到一半路程，老仙的警示便亮出了红灯。 老仙道：“小心，后方有无人机。” 卧槽！ 无人机的垂直爬升和视觉覆盖，瞬间将他的时间优势瓦解了。 老仙道：“主人，咱们必须马上离开山道。” 刘伟窜入山路两旁的低矮灌木林，有着老仙和独眼的两重守护，尽管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齐踝深的草丛里，但心里还是蛮踏实。 他一边走一边问道：“咱们是不是找个地方躲起来，避过无人机的探头？” 老仙道：“我测到无人机是从下往上的之字形飞行轨迹，对方并不知道咱们的大体位置，所以这一波应该属于循着山路做大范围摸排。” 刘伟想到电影里的高科技无人机，不无担心道：“如果是那种热成像的无人机，咱们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