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四月的末日四
（本故事纯属同人虚构） 【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中这结局。】 四月春末，高天之上。 路明非没有放弃思考。 作为已经做过前传最终BOSS的路明非，其实并没有拯救世界的信念，习惯孤独的他，也没有在这个貌似自己长大的世界真正得到所谓的羁绊。 他是路明非没错。 但是， 样貌相同的叔叔婶婶表弟，其实他只觉得陌生，像是游戏开始给予他一个过得去背景。记忆里青梅竹马的黄姝，其实他回过头就想明白，似乎久别重逢的她认识的本来就不是他…… 紧握住拳头，路明非感受着无比真实的感觉，他十分熟悉这种感觉。 祝愿你早安，午安，晚安。 曾经路明非在电视里看过一部名为《楚门的世界》的喜剧电影，电视里的楚门拥有真实的身体，真实的精神，可他从小到大都活在一个由编导构筑的虚拟世界里，父母是演员，爱人是演员，朋友是演员，楚门只是他们的节目植入广告的道具，而且一个个演技拙劣可笑到路明非都在为男主角悲哀，可细想哪怕拙劣的演技也是电影精彩的表演，那就更悲哀了。 哪怕电影的最后楚门为了爱情，推开了那扇通往真实的小门，他也没有因为这部精彩的喜剧电影，美好的结局而露出笑容。 毕竟，楚门的演员叫金·凯瑞。 楚门的家在桃源岛，他是这座小城里的一家保险公司的经纪人。 金·凯瑞的家路明非不了解，但他知道他是一位著名的喜剧演员。 所以，推门的人是楚门。 可出门的人，是楚门吗？ 他只知道电影结束的演员表上，楚门的扮演者是金·凯瑞。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唉，人老了就是这样……’路明非晃了晃似乎哗啦哗啦响的脑袋，俯视着城市里那些劫后余生的普通市民们，视线掠过他们或欣喜若狂，或号啕大哭的神情，寻找着陈墨瞳她们驶过的痕迹。 最终他在高架桥的入口处，发现了法拉利断裂的车辙。 …… 一分钟前，高架桥，奥丁领域。 风雨呼啸，电闪雷鸣。 拥有八条马腿的天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像蒙着一层微光。暗蓝色的风氅在祂的身后猎猎作响，两只安静的大乌鸦分驻在双肩，猩红的鸦瞳互相注视着。祂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仿佛树木枝条的弧线枪身又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那是闪烁着无上智慧的目光。 这是北欧神话中，阿斯神族的众神之王，司掌时间、预言、王权、智慧、治愈、魔法、诗歌、战争和死亡。祂是大神包尔和女巨人贝斯特拉的儿子，祂的妻子是天后弗丽嘉，亲兄弟是威利和维，诡计之神洛基是祂的结义兄弟，祂是，星期三·沃登，奥丁！ 他本该只存在于文字、壁画，亦或者神话传说里！ 如果畸变体的出现，黄姝还能猜测是某个或某些丧心病狂阴谋家的实验室研究出的生化产物。那么奥丁的出现，根本就是突然出现的唯心主义巨人一脚飞起，将黄姝十几年来塑造的唯物主义沙碉踹成漫天烟尘，蒙蔽了眼，懵逼的心，一时间张大嘴巴呆若木鸡。 她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但驾驶位的陈墨瞳却只是略微有点震惊，瞳孔一缩，双手抓紧方向盘，又一脚油门踩到底。 法拉利轰然撞了上去，斯莱普尼尔嘶吼着抬起四只前蹄扬起在空中。四周的雨水全部汇聚过来，仿佛屏障般阻挡在奥丁的面前，冲击在法拉利的正面。 陈墨瞳完全看不见前面了，迎面而来的仿佛是一条瀑布。法拉利巨大的动能在短短几米里就被完全消解，甚至因为在质量方面，敞篷的法拉利跑车根本比不上重达几吨的迈巴赫，车辆报警，气囊弹出，车头整个好像被一只巨兽一口吃掉似的干瘪了大半。 可是神奇的是，陈墨瞳和黄姝似乎受到了某种坚不可摧的庇护，不能说毫发无损，顶多是黄姝被吓得自己猛地一把抓掉了一根长长的青丝，而陈墨瞳则是不小心咬伤了自己樱粉的下嘴唇。 水流把法拉利推了出去。 斯莱普尼尔八足缓缓跪地停住，奥丁把神枪冈尼尔插进湿润的沥青路面，以斯莱普尼尔为御座。成群的黑影从奥丁的身后走了出来，像是一群要行弥撒的牧师，又像那群牧师手下牧狩羊群的牧羊犬。它们围绕在四面八方，一模一样的黑衣，一模一样的苍白的脸，一模一样的空洞的闪着金色光芒的双瞳。 “黄姝，你还好不？”陈墨瞳把黄姝从气囊里抱了出来，询问道。 “还行，就是有点胸闷，想吐。”黄姝一脸晕车的样子，脸色发黄。 两人踉跄着，互相搀扶着逃下彻底报废，似乎即将爆炸的法拉利，像极了一对异父异母的遭难亲姐妹。 黄姝紧握着陈墨瞳的手，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像爱丽丝梦游仙境，能凭借莫名的勇气晋见神明。 天上地下都是雨，雨之外是无边的黑暗。脚下是宽阔的高架路，四面八方都是透明的水幕，仿佛世界上一切的雨都汇集在这片空间里，雨流和雨流之间并排挨着，没有空隙。 “总有些狂妄无知的凡人，胆敢冲撞神的御座！”暴怒的雷雨里传来奥丁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上前领死！” 舔了舔唇上的殷红，舌尖萦绕一股腥甜，哪怕陈墨瞳流淌着古龙的血脉，平时性格张扬，威风凛凛，依旧不能掩盖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在读大学生，一个屠龙训练营里的菜鸟新兵。 可是即便小腿打颤，心脏怦怦跳，自认为老娘天下第一的她，依然没有半点屈服于赫赫神威的意思，挺起高傲的胸膛，湿透的牛仔裤包裹住她的大长腿在寒风冷雨中站得笔直如竹。 “抱歉，雨天路滑，如果我诚心诚意说句对不起，伟大而神秘的神明您能大方点地宽恕我们的冒犯吗？”陈墨瞳耸耸肩淡淡地说道，一手将黄姝拉到她的身后，另一只手重新握住了挂在腰间仅剩下一发光荣弹的左轮枪。 “唯有死亡偿还，无知的凡人！” 奥丁轻轻挥动神枪，黑影们便将她们四面八方围了起来，它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用的是某种古老的语言，仿佛在吟唱，仿佛又在哭泣。 尖锐刺耳，仿佛用指甲在玻璃上不停无规则的划来划去。 听不懂的黄姝难受地捂住耳朵，听得懂的陈墨瞳知道，那是传承自远古龙族，神代的语言，既是亡者之音，亦是此世的【言灵】。 “新鲜的血rou……” “两只高贵的杂种……” “饥饿，口渴，无法满足……” “牺牲啊……” 雨水打湿了陈墨瞳的眼前的刘海，却遮不住她与黑影们相同，但更加璀璨的黄金瞳。她当然知道不需要奥丁亲自动手，能撕碎，将几只畸变体吃成白骨的黑影们自然也能轻易撕碎她们两个。 但怎么说呢，假如这里只有她一个的话，陈墨瞳或许会立马开枪，原地光荣，甚至会想办法故意损坏自己的死后的娇躯，以免被黑影亵渎，或者被奥丁制造成黑影中的一员。 可既然路明非那小子将黄姝的安危交给了她，陈墨瞳自认就有责任照顾黄姝，起码她要英勇地死在黄姝前面。 在密密麻麻的黑影们一拥而上时，陈墨瞳果断开枪了，不过她既没有举枪自杀，也没有将宝贵的子弹射向黑影。她只是朝着法拉利油箱的位置开了这最后一枪，然后一把将黄姝死死搂在冰冷的怀抱里，油箱爆炸的气浪瞬间将黑影们驱散开来，同时将她们吹飞了好远的距离，只不过在无形力量的保护下，她们的浑身上下倒是没受半点伤，就是陈墨瞳的衣服被气浪与地面刮蹭地破破烂烂，裸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福利。 “痛啊”、“痛死我了”、“痛得像是要烧起来了”……倒地不起的黑影们绝望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哀嚎。 焦臭混杂着污血的浓腥粘稠液体，扑洒在路面，雨水都冲刷不去。 透明的气幕在雨中张开，奥丁在天马上爆出高亢的吼叫，和那些黑影的私语一样来自浩瀚远古的神话时代。 失败品永远都是垃圾，不堪一用。 祂抬起手中神话传说里永远会命中目标的长枪，朝着慢慢从地上爬起的陈墨瞳两人投去，瞄准了两人其中一个正在澎湃跳动的心脏。 冈尼尔仿佛流星一条，就像光一般穿过雨幕直冲向陈墨瞳左侧的峰峦。 陈墨瞳躲不了，也不能躲，因为黄姝正好就在她的身后，她要是躲开了，神枪下一刻就会扎进黄姝的咽喉。 “黄姝！” 陈墨瞳没躲开，但是黄姝真得是那种可以称之为祖国希望的芬芳花朵，哪怕前期因为这样那样的惊天变故，导致她似乎掉线般有点呆呆的，可换作哪个不明所以的普通人能坦然面对呢？ 危急关头，她也是毫不犹豫地用出奇迹般的速度与力量拉了一把陈墨瞳，用自己的右肩试图抵挡冈尼尔的攻击。 只见神枪与黄姝右肩接触的瞬间，巨大的动能一下子就将黄姝连同陈墨瞳一齐按倒在地上摩擦出一条一人半宽的沟壑，摩擦产生的超额热量甚至将漫天的雨滴瞬间蒸发成腾腾雾气。 几个运气欠佳的黑影被灼热的蒸汽轰飞，像是致死程度的热桑拿，迅速烫干了黑影削瘦皮rou里不多的液体，黑影眼中的金色暗淡下来，像是耗尽了油的枯灯。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发出一点点垂死的呻吟，仿佛原本就是几具死去已久的陈年老尸。 奥丁一招手，便收回了正在持续和黄姝她们较劲的冈尼尔。神话中投出必中的冈尼尔就像是无敌的矛，本该锐不可当，摧枯拉朽般刺穿过黄姝的rou体，刺进陈墨瞳澎湃跳动的心脏，然而无敌的矛今天似乎遇见了宿命中无敌的盾，而黄姝和陈墨瞳孱弱的rou体就是那无敌的盾，坚不可摧，无敌金身。 “卑微的虫子胆敢阻挡神的战车，是受到了哪位的庇护？”奥丁握住冈尼尔神枪，放弃了远处狼狈不堪，但仍然活得好好的两女。祂微抬起尊贵的头颅望着黑天乌云之上，说道，“哦，是这位不速之客的庇护吗！” 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总是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 愿寄言夫流星兮，羌倏忽而难当。划为飞电来照物，乍作流星并上空。 孙悟空，圣斗士，哦不，其实是我路明非哒，在一脚踹进奥丁的尼伯龙根后又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卡面来打终结技的姿势，将整个世界的绝望力量灌注在自己的脚上，流星般直直踢向奥丁。 翻阅过路明非资料的陈墨瞳，哪怕从那把游戏的侧写，粗略地窥见了他那孤独的，仿佛深渊洞窟里的顽岩巨石般的绝望精神，但也从未料想过他会像天外的陨石在寂静的太空流浪过亿万光年后，有一天终于辉煌地砸下世界。 不过震撼了两个女主角之余。 我们的男主角心里其实在想， ‘我在这么高一脚踢下去，会不会崴脚啊？我这么强了应该不会吧？要是真崴脚了一定会被她们笑上一整年的。’ 满脸肃穆，如同伟大英雄的路明非同学在盛大登场前，又开始了他常规的不正经的内心戏。 奥丁再次挥出神枪，闪电流窜，一瞬之间无数次刺击，它的每一记突刺都带着暗金色的微光，弧形的光线围绕着奥丁，密集的形成了一张电光的屏障。 没有停止的路明非就像一只飞蛾由上至下扑向屏障，不过由于路明非这只飞蛾似乎有点过于强力，电光屏障仅仅坚持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被路明非一脚穿破。奥丁没有闪，祂也不会闪，因此路明非这一记骑士踢老老实实正面与奥丁手中的神枪碰撞到了一起。 那瞬间。 无言，无声，无息，无光。 黑影悄然消失，云散雷停雨滞。 路明非没有崴脚，完美落地。 转身。 轰然炸响，蘑菇云升天。 奥丁仍然站在那儿，独眼的神光像突然断电的白炽灯丝，逐渐黯灭，座下八足的天马已经和两只大乌鸦一起成了一朵灿烂怒放的猩红烟花。祂那神躯之上暗金色的甲胄寸寸碎裂，逐渐剥落，最后化作一股金沙散落在血色烟花上，又给它增添了一种色彩。 祂握着断成两截的神枪，双腿深插入高架桥的路面里，没有血rou，只剩下一具仿佛用黄金浇筑的龙骨十字。 世界上神话不多，但也不少，但极少数会有像北欧神话那样的神灵，几乎每一个都拥有属于祂们的终局。 神话里真正的奥丁应该早已经在黄昏的战争中被魔狼芬里尔一口咬死，连尸体都成了尼德霍格的一道美餐。 而出现在这儿的奥丁，或许只是一位拙劣的仿制品，或许只是一道旧日的残影，路明非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或许你能记住游戏编剧暗藏的每一把刀子，或许你想了解游戏里每一个难关的剧情，但路边被你一招秒掉的怪，就没必要一个个去知道来龙去脉吧。 “你们还好吗？”路明非迈过一条断裂的马腿，体贴地闭着眼睛，脱下外套和上衣，拿在手上，径直走向两位大破状态下的女主角。 “嘿……真是不好意思，研究术的时候没考虑到罗生门对衣服的防护，下次一定改……”表示自己什么都看不到的路明非精准地在她们面前停下，递给她们衣服，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两件衣服够不够，你们不嫌弃的话，要不要我把裤子也脱了，不过除了内裤外我只穿了一条长裤，嘿……” 假如这是传统的王道故事，在男主角打败强敌，英雄救美后，王子与公主就应该深情一吻，然后在一片鲜花与欢歌之后放下帷幕。而不是像一个弄臣，或者说谋朝篡位的粗鄙武夫一样搓着双手，脱下衣服，对着后宫里衣衫不整的皇后贵妃嘿嘿嘿。 “……”陈墨瞳和黄姝沉默着接过路明非的衣服分着穿上，感谢、疑问、还有一点点薛定谔的鄙夷，一时间两位也尴尬地想不起来该说什么。 “？” 见两人不说话，以为是不好意思默认的路明非，再次体贴的解开了裤带。 “谢谢！够了！不用了！” …… 午后，某小区地下停车场旁的安全屋里。 顾秋华优雅地躺坐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螓首依靠在枕头，眼眸微闭，呼吸时而平缓，时而急促，吐气幽兰，精致唯美的锁骨周围流淌着还未干涸的汗珠，一把小手枪放在一旁，十只青葱叉玉指交叉相扣杵在平坦的小腹上，全身细微的颤抖，修长的双腿隐藏在应急灯照不到的黑暗轻轻摩擦，有一种犹抱琵琶独自怜的朦胧感。 惊心动魄了一天一夜后，又被“公司”里的审查员反复询问了许久才被放出来的顾秋华，因为对自身安全的极度不信任，立马就躲进了自己花了大价钱构筑的地下安全屋里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睡前吃下的食物消化干净，她才渐渐从美梦与恶梦的轮回中苏醒。 因此她十分幸运地躲过了畸变体的袭击，甚至完全不知道在她睡觉期间，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过了一个小时后。 起床解决了一下卫生问题，化妆穿戴好的顾秋华才从自己的安全屋里走了出来，计划准备开车去常去的美容院保养保养，然后将之前“公司”发的一笔经费取出来，去商业街大买特买。 然而，当她踩着平底鞋，穿过一条隔音隧道，从那扇地下停车场的隐藏门里悄悄走出来后。 她又被停车场里的惨状吓了一跳。 横七竖八，破破烂烂的车子，散落一地的衣物，血浆，半张脸鲜血淋漓、皮翻rou烂，身体扭曲，关节错位，一具具好像被某种巨兽吃下又吐出的尸体。 闻着浑浊空气里的腥臭，顾秋华胃里的酸水止不住往外冒。 “呕……” 肚子本来就空空荡荡的顾秋华仿佛要将整个胃部都要吐出来，难受香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