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
安七在投喂的过程中总有一种撸猫的冲动,但看着那一道道伤口还是止住了双手。黑猫在吃完面包后似乎想离开这里,但尝试了许久,终究还是失败了,只能继续趴在安七怀里,安静休息着。 饱腹给安七带来一丝厚重的满足感,但在解决了食物这个问题后反而让他失去了方向,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甚至对自己也一无所知。 悠扬的琴声从一个十字路口处传来,夹杂着群众的喝彩声,一曲接着一曲。安七望去,那个穿着褐色风衣的男人拿着一种介于小提琴和中提琴大小之间的木琴,以一种新颖的方式演奏着,面前摆着他的琴盒,里面放着着零零散散的加仑。 安七驻足欣赏了一会,便继续漫无方向的走着。 这一路伴着琴声不知穿过多少个小巷,直至琴声彻底散去。肮脏的角落里时常躺着流浪者,不知依靠着什么苟延残喘着,运气好过几天富足日子,运气差就只能躺在这里,企求今天不是很冷。安七明白,自己能悠闲的走在这里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好运气,这一百加仑足够满足他一周的伙食。 这世界总是这样,墙的那边可能白鸽成群,惬意优雅;而墙的这边却阴冷潮湿,狼狈苟活。 路过橱窗,安七从玻璃上看见自己的样子,那是一个约14岁的少年,五官朦胧可见一丝俊秀,但苦涩的过往和长期的饥饿却将这点美好破坏的残破不堪。 直至此时,安七才敢断定,他是真的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隐约间,耳中仿佛有蜂鸣声攒动,突然声浪伴随着热流从安七的身后袭来,强大的推力将安七拍倒在地上,痛的他久久不能起身。 强行抵着眩晕感抬头看向街道,从抖动的空气中安七好像看见两个人影,正被一群穿着警服的家伙追杀着。那人影的手指处散发着诡异的光,一道道火焰从指尖喷出,向着警卫队撕咬着。 安七看着这奇幻的场景,不由得将目光死死定格在这一道道只在电影中出现的魔法上,过了四五秒钟的时间,他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仍处于危险之中。 随着魔法的不断交接,他感觉连空气都好似在被拉扯,不断的卷入战场之中。 “贝特你去疏散人群,其他人和我突破!”其中一位警员大喊了一声。 仔细观察一番,安七发现那几名警员手上也散发着和逃犯相似的亮光,只见他们的指尖划过一道轨迹后,一块块冰晶浮现在身前。他们抵着这面冰盾逐步向前推进着,几枚冰锥从间隙处不断追捕着逃犯的身形。 那名叫做贝特的警员从队伍中分离出来,不断的将陷入战场的群众分离出来。 安七爬起身不断向逃犯行进的反方向行进着,他突然发现,这两名逃犯深知不敌警卫队,竟然开始用群众的生命来不断牵制警员们,贝特一个人显然分身乏术,其他人也只能在不断的推进中分心去营救别人。 安七看着两人移动的轨迹,他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好像,那两人正试图将贝特和整个队伍分离开来...... “不好。” 安七正想提醒贝特,却发现两名逃犯的身形突然如鬼魅般迅速,一个闪身便来到贝特前方,一同而来的,还有一枚硕大的石刺。 贝特就在安七的眼前四分五裂,血液从躯干的断口处喷薄而出,将整条街道映的鲜红,惨烈。 贝特手指上的闪光也随之暗淡,然后从手指处脱落,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枚戒指,上面镶嵌着一种安七从未见过的石头。 安七觉得,那戒指周围的空气似乎格外粘稠,就如同鱼群一般,在戒指周围旋转。 惨叫声还在不断持续着,虽然警员的攻击并不是毫无作用,但浅显的伤势显然不能阻止逃犯继续将局势搅的更乱,他们仍在不断屠杀着周围的人。 安七忍住胃里的不适,小心翼翼的将尸体旁的戒指拾起,就在他拾起的过程中,他明显感受到周围粘稠的空气正随着戒指的拾起而上升着,始终围绕在戒指的周围。 他将戒指戴在食指上,随着手指的挥舞,空气如雀跃的鱼群般游动着。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释放法术需要手势了。 就在他研究这枚戒指的时候,视线里突然出现一阵红光,那火浪如潮汐般扑面而来,旁观的时候安七还未觉得这些魔法有多么强大,但当自己真正面对的时候,才明白他们的交锋是有多么的险恶。 安七用余光看向警员,发现所有人都离自己十分遥远,他看见其中一名警员正试图向这边释放魔法,但可惜距离实在太远,那层冰晶只飞过了一半的路途,便消散了。 眼看着那火浪向自己烧来,安七本能的将手猛地挡在身前,他在闭眼的前一刻好像发现,那火浪似乎被推远了一些,间隙的空气中朦胧有些东西闪耀了一瞬。 热,终究是打在了安七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的手臂和整个上半身都在被不断炙烤,面颊火辣的如同被撕开面皮一般。巨大的推力将安七扑到,他如同一只被烧焦的虫子,蜷缩在地上,不断颤抖。 他就这样躺在地上许久,久到这场逃杀已经离自己远去,久到他已经被医护人员救治到了病床上。 “我在哪。” 一片白色,上面斑斑点点,看起来好像.......好像是苍蝇拉的屎。 他只能这样面朝天花板的躺着,动一下,都会感受到火烧一般的疼痛。 但他还是忍着疼痛向自己的身上看了一眼,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严重烧伤,是不是下半生只能做个怪物,或者在这个医疗并不是很发达的世界因为感染而死去。 安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惨痛的场面并没有如预期般的出现,安七只是看见自己身上的皮肤红的诡异,上面还抹了层药膏,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对了,戒指......” 安七忍着痛微微抬起胳膊,发现手上的戒指已然不翼而飞。 “也是,看起来就如此贵重的东西怎么会留下来。”安七试图用合理的解释不断抚慰着失望的心灵。 他好像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我猫呢?!” 安七突然回想起来,不论是流浪在街头还是被卷入战场,他怀里始终都抱着一只黑猫,就连受到攻击时也...... “它不会死了吧。” 安七慌乱的看向四周,过激的动作弄得他惨叫连连,但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黑猫的身影。 虽然他与黑猫只度过了一天,但这种突然失去点什么的感觉还是弄得安七不太好受。
这时,他听见推车轮子不断滚过地面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一个护士的连进入安七的视线里。 “这是你的猫吧,我给它涂了些药膏,也不知道人涂的药给动物管不管用。还有你,只是些烫伤,在床上躺几天觉得差不多了就赶紧走吧,这的床位已经很紧缺了,现在全是因为暴徒暴乱受伤的病人,有些轻伤的还在走廊坐着呢。”说罢,护士将黑猫抱到安七的床上,又看了看安七的病情后,推着车走了。 安七将头微微下倾,看见那只黑猫安静的趴在自己的身边,竖起脑袋向周围不断观察着,好像是察觉到了安七的目光,它突然将嘴微微张开,里面似乎含着什么东西,安七眯起眼睛仔细一看,“这不是那个戒指吗!” 安七脑子里突然多了数不清的疑惑,为什么戒指会含在猫的嘴里,为什么自己全身烫伤而这只猫一点事也没有,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魔法”这种东西,为什么....... “算了,管他为什么呢。”安七放弃了。 经过这场危机之后,安七早已身心俱疲,一时半会弄不清的问题他直接放弃了思考,与其纠结这种东西不如趁着自己动不了好好休息一番。 还能蹭医院几顿饭...... 过了大约两天左右,总算是勉强可以下床活动了,因为情况特殊,所以这次所有伤员的医药费都由政府结算,但安七并没有在医院过多停留,早早的便离开了这里。 不知为何,过了这么久,黑猫虽然变得活泼了许多,但身上的结痂却丝毫没有减少,安七依旧将它抱在怀里,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中寻求一个落脚的地方。 透光阳光,宝石被映射的熠熠生辉,里面好似有一方多彩的世界,婉转而又飘渺。直至此时,他才有机会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好好观察一下这枚戒指。 再次戴着它在空中起舞,那种奇幻的感觉又一次冲刷这安七的五感,他觉得自己仿佛握着一根乐团的指挥棒,轻轻一挥,整个世界便随着他的轨迹演奏着。隐约间,一枚枚白色的冰晶如尘世间的精灵般骤然出现在空中,随着风儿舞动飘扬,映着阳光闪烁着。 看着这冰晶,安七觉得有些眼熟,回忆将他拉扯回昏迷前的那个瞬间,那些空气中一瞬的闪耀,便是安七无意间创造的冰。 “这就是魔法吗。” 冰晶触及指尖,一点凉意顿时从指尖蔓延,这场景如此梦幻,却又如此真实。 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每一个人都低头奔走着,他们来不及欣赏沿途的风景,来不及呼吸那一刹那的风,来不及发现最平淡的美好,只是为了生活而生活。所以,他们也不会注意到,在一条偏僻的暗巷,有一位衣着破旧的少年,正为这世间最简单的奇迹而欢喜着,他似欢脱在天空的精灵,不断迈着优雅的舞步,在这夏日之中创造出了一场独属于他自己的雪,他的眼中没有这条暗巷的潮湿和阴冷,有的仅仅是最简单的快乐。 黑猫就静静的趴在少年的身边,用那双捉摸不透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从开场到谢幕,偶然间流露一丝连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