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2 太极阵
寂静无边的黑暗中,抬起头,夜空中群星璀璨,亮得纯粹而干净,空气质量也很好,能见度很高。对比之下,其他方向上就显得尤为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如果仔细地看,就会发现,在群星的下面,黑得要比周围更为深邃。继续往下看,是一阶阶向下的梯台,逐渐延伸至视线的尽头,在极远处缩成一个小点,与幽暗的地平面以下融为一体。看得仔细再一些,就能在遥远的天坑底部隐约看到一抹亮色。 下面又是另一番景象,古朴的环形石台上摆满了青铜油灯。精致的烛火无风自动,飘飘荡荡的,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蓝色,微弱的光芒照亮了灯下一层层的台子。似乎是故意在和天上的繁星呼应,一盏盏青灯连成一片,从上面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零零落落的星河。在山坑底部,一个妙龄女子跪坐在中央,低垂着头,在身后拉出了一条细长的影子。一动不动的样子,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静观灯海,发现只有一部分油灯被点亮了。以那个女人为分界线,一面都是亮的,另一面的灯却都被熄灭了。从远处看,明明暗暗的灯火,像星星一样地眨呀眨,点缀在虚无缥缈的空中,隐隐约约形成了一个阴阳鱼的形状。突然,出乎意料地,女人面前有两盏灯无端灭掉了,女人回过头,在她身后,果然又有另两盏灯已经燃起了火苗,正在欢快地跳动着。于是她默默地把四盏灯互换了位置,然后默默地起身,喃喃自语道:“天凉了,进宫面圣。” 回雁峰上,天彻底黑了下来,秋风怒嚎着撞上了山顶上的小屋。那恨不得长驱直入的架势,让人有一种错觉,似乎在下一秒,撑到极限的门板就会再也抵挡不住。叶南秋坐在那,靠在墙上,盯着房门嘭嘭直响得和大风角力,脑海中却在慢慢回想着,这些年那些有可能不经意间,被忽略了的琐事。单薄的木门试图来来回回地周旋,但它终究还是败下了阵来,在一声巨响中分崩离析,被狂风卷携着,化作了漫天的碎片。叶南秋不得不从遥不可及的理想里回过神来,开始想着怎么先解决今晚的问题。他刚起身,准备打扫一下,就看到一道黑影,从门刚刚还在的门洞里窜了进来。晚上太黑,叶南秋还没看清是谁,想躲却没躲开,就一下子被对方扑倒了,又被摁回了方才坐着的地方。叶南秋半天时间两次被人堵门,哦,这次不算“堵”门,整个人都还是懵的。然后听到自己怀里小师妹用哭腔说,“你没事吧!”,整个人就更懵了。所以,门劫裂夫竟然是我师妹?叶南秋觉得,唯一值得对方这么激动的,应该就是刚才的俩黑衣人。但自己也没干什么啊,小师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于是叶南秋站起身来,顺便把贴在他身上,十分贴心的小师妹推开。嗯,就很贴心,物理意义的。 叶南秋哭笑不得地给小师妹解释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当然,他有所保留,省略了九成九的细节。事已至此,叶南秋觉得他那间屋子四处漏风,是住不了人了。外面风太大,又太晚了,反正林叔还没回来,屋子也空着,于是叶南秋就邀请师妹一起,到林叔那边去借宿一晚。他没注意到,听到这话之后,刘梦彩暗自握紧了拳头。凭借着记忆,叶南秋领着师妹,推开了屋子的门。事实上,他也好多年没过来了。在他稍大一点时,他就显得很独立了。那时候,他自己拾掇出了一间客房,然后就出去睡了,后来几乎也没怎么来过林叔这边了。平常他都足不出户,有什么事,林叔都是直接过去找他的。环顾林叔的卧室兼书房,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说好听点叫风格素朴,说句不好听的,地上无非就是几个蒲团和几个用途各异的矮脚桌,连个床都没有,地板倒是很干净,比他那边强了不知多少。不过这样也好,倒省的他和小师妹抢床睡了。 夜半,躺在地上,叶南秋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觉。有一说一,睡在地上还是太硬了,对腰不好,而且会影响睡眠质量的。听着屏风那边翻来覆去的声音,似乎刘梦彩也没睡着。又躺了半天,叶南秋终于有了一丝睡意。在半睡半醒之间,他似乎梦到,天塌了下来,云雾一股脑儿地压过来,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然后,他就被硌了一下,立刻就清醒了。原来是屏风倒了,砸下来时倚天剑帮他撑了一下。可惜倚天剑灵智还是不够,也不想想,支在他身上,最后缓冲的不还是他吗?硌一下还是挺疼的。 叶南秋缓了缓,起身把屏风扶好。越过屏风,看到旁边乱糟糟的,鞋袜扔的这边一只,那边一只。小师妹也睡得很不规矩,伸开两脚两手,摆成一个“大”字,睡姿四仰八叉的。看来屏风就是她踢倒的,真是的,这下子又睡不着了。叶南秋悠悠叹了口气,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于是,叶南秋起身,悄悄地披了大衫,提了佩剑,带上门出去。他刚把门掩上,屏风这边,刘梦彩就睁开了眼睛,眨了眨,再次握紧了小拳头。
风不知道何时就骤然停了,空气安静了下来,碧空如洗,万里的云彩也都被刮走了,好一个秋高气爽的晚上。站在外面,此时正是午夜时分,叶南秋仰望着星空,今晚的星星特别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