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最后一击

    程程被警局的人带走，像午后宁静的湖面丢下的一颗小小石子，除了被季欣欣偶然目击，再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警方登门找上季欣欣。

    据警方说，成橙当晚打电话报警，声称自己刚刚苏醒，就立刻前来自首。但因脑袋受伤，清醒后记忆有些混乱，还不能立刻回想起全部的事情，但承诺恢复两天以后一定会将案件事实全盘托出。今天警方只是登门初步向她了解些信息，过两天等成橙身体彻底恢复，便需要季欣欣去警局正式接受调查，并与成橙当面对峙。

    警方盘问的过程中，季欣欣整个人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好几次没听清对方说什么，只能前言不搭后语的打听，成橙昨天晚上究竟坦白了什么。

    警方似乎没想瞒她，临走时很随意的提起，成橙昨晚只说自己是冤枉的，并且还主动要求检举揭发另外两起谋杀案，一宗是几年前以自杀结案的谋杀案，一宗是最近一起未侦破的谋杀案。

    季欣欣石化当场。

    ……

    当天晚上，市中心别墅，阴家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条都和平宁静和疏于防备。

    因为总公司突发事故，阴楚意连夜要求各高管总部开会，晚饭以后便带着一大群人浩浩汤汤离开，阴家一下子安静空荡起来。

    程程一如既往躺在沙发上刷手机，看电影，十点半客厅熄灯，上楼睡觉。

    今晚，程程似乎很累，护肤流程只进行了一半，便困顿的躺回大床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捞出手机给阴楚意发消息。

    得知他可能凌晨才回家，程程彻底放弃等待，躺回被窝睡觉。

    接近十二点，明月皎洁。

    主卧的大阳台窗户没关严实，夜半冷风一吹，白色的遮光窗帘轻轻飘起，像被一双温柔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撩起，又蹑手蹑脚的放下。

    安静的卧室，女孩呼吸的声音几不可闻，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泄入，隐约看见大床的被子上一个明显的凸起，告诉不速之客，这个房间里确实有人。

    然而一个瘦弱单薄，黑衣黑裤的人影出现在阳台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十分钟后，阴家大厅，灯火通明。

    一个身穿黑衣黑裤的女孩耷拉着脑袋缩在沙发的角落，摆在她面前的，是她带来的一把小巧锋利的水果刀，而她的双手却被一根粗重的绳索紧紧绑住，她唇色发白，面无血色，表情看似平静，却隐约浮现着淡淡的绝望。

    对面的沙发上，程程一人正襟危坐，冷漠沉静，面色凝重，紧盯着对面的女孩。

    “季欣欣，这是你第三次想杀我了。”

    半晌，程程终于开口说话。

    她的声音不似以往的开朗和善，反夹杂着明显的凌厉与质问。

    “说说吧，为什么想我死？”

    ……

    季欣欣低头垂眉，一言不发。

    程程倒也不慌不忙，淡淡地笑了笑，挑眉扬声道：“我们已经报警了，待警方介入，可能我们再也没机会这样单独说话了，你真不想说点什么吗？”

    季欣欣闻言，抬眉看她一眼，眼神中全是不忍直视的歹毒和仇恨，似乎两人有着宿世的仇怨，永生不得化解。

    “成橙，你是真的不怕，我把你的丑事抖出来吗？”

    季欣欣的声音嘶哑破裂，沧桑世故的完全不似一个花季少女，说话时唇边挂着的一抹诡异的狞笑，让人浑身不舒服。

    可程程已经不会上她的当了。

    “哦，你说的是丁雪的死吗？”

    程程漫不经心地盯着她看，从容淡定，无有无无。

    季欣欣闻言，悄悄吞了吞口水，皱眉瞪着成橙。

    “丁雪明明是你害死的，你却不停告诉我，她因我才自杀，让我数年一直背负着愧疚。可你别忘了，你根本没有她因我而死的证据。”

    季欣欣瞪着成橙，沉默了半晌，突然面无表情的开口——

    “成橙，你忘了？我有丁雪临终前控诉你的录音啊……”

    她嚣张地笑了：“人明明是你害死的，你怎么能推到我的头上？”

    听完她的话，程程心中豁然开朗了一些。原来她有录音，怪不得可以拿捏成橙那么多年。

    想通一切，程程无所谓的笑了笑，冲她挑挑眉——

    “没用的，季欣欣。”

    她突然伸出纤长的食指，抚摸着自己细腻漂亮的脸蛋，转而微笑着看向她，杀人诛心道：

    “阴楚意现在很喜欢我，他不会相信你的。你挑拨离间也好，泼脏水也罢，毫无用武之地。”

    “而你就算真有录音，也只是一面之词，无法当做证据……”

    “于法于情，你又能奈我何？”

    她不屑的挑眉，成功刺激到了季欣欣疯狂的神经，她那原本水灵的双眼在一瞬间憋的赤红，恨意如潮水般一股一股涌上心头，每一股，都十分明显地挂在她扭曲的素颜。

    身边的保镖看出季欣欣跃然纸上的杀气，警惕地上前两步，而她还尚未失去全部的理智，全身僵硬地继续靠在沙发上，只用一双吃人的眼睛死死瞪着程程。

    “怎么样？我才说了一桩案子，你就受不了了？”

    程程冷静地笑了笑，一鼓作气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池浩已经清醒过来，过不了几天就能说话，他究竟是谁撞伤的，马上就能知晓。”

    闻言，季欣欣竟扯唇笑了：“是吗？那挺好的，你又有帮手了。”

    程程一瞬间冷静下来。

    “哦……”她淡淡道：“看来，这件事你做的很自信，知道警方找不到任何证据定你的罪，对吧？”

    季欣欣淡淡挑眉，移开视线不去看她，笑着回了一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程也笑了，看来季欣欣真的挺聪明，即使落在她的手里，嘴巴上也绝不落下任何把柄。

    但是，她也不怕她。

    “所以，你也不怕他说出别的事吗？”

    这句话像一只轻盈的蜻蜓，轻轻浅浅地点落在平静的荷花池面。

    引起一场恐怖的海啸……

    “你刚刚说什么？”

    季欣欣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时，那声音竟让已处于上风的程程感到心惊胆寒……

    像是下一秒，她就要不顾一切的将她撕碎……

    她定了定神，在心底强行给自己打气，心中默念：关键时刻，千万不能露怯，千万不能露怯……

    “我说什么，你心里一清二楚！”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度——

    “因为这件事，你三番四次想杀我，因为这件事，你不惜把池浩撞的不人不鬼，季欣欣，你做了那么多缺德的事，还指望我为你保守秘密？做梦！”

    话音刚落，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从对面传来，年轻的女孩突然像一头暴怒的野兽，龇牙咧嘴地扑向程程……

    虽然半途被保镖截住，她还是忍不住从沙发站了起来，谨慎地抱住自己的胳膊，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成橙！你要是敢说出来，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会让你死的比池浩凄惨百倍千倍！”

    “你别忘了，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有罪，我不会被判刑，我不会被判刑！所以你等着，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此时的季欣欣已经完全失去方寸，歇斯底里的嘶吼着，毫无戒备和保留。

    “季欣欣，你到底讲不讲理？”程程也假装气急败坏地大声骂到：“我从没有说过你的秘密，也没有拿这些秘密威胁你，而你呢？你将我推进水里，让我溺水昏迷差点淹死，还倒打一耙说我想害死你！”

    “我大难不死，你却闯到栖霞山别墅，拿着刀想杀我不成，又自残污蔑我。”

    “还有今晚，你知道我主动向警方报案，害怕我说出你的秘密，竟丧心病狂再次潜入我家杀我！若不是我提前让保镖躺在我的房间误导你，恐怕也没办法给你抓个现行吧？”

    话还没说完，季欣欣已经开始阴森桀桀地笑了起来……

    “可惜了……真是可惜啊……算你命大！这样都杀不死你！！！”

    “对，都是我做的，那又怎样！”

    “成橙，你若敢多说一个字，我把你撕成破布扔海里喂鱼！”

    ……

    程程：“……”

    “季欣欣，你不知道吧，那件事，我有照片。”

    客厅里歇斯底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没有一丝声响，半晌，只传出女子惊恐湍急的喘气声……

    “你说什么？”

    她说话的声音竟带着几缕恐惧——

    程程冷静的回她——

    “知道我为什么没让阴楚意回来吗？”

    她紧紧地盯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女孩——

    “因为我想告诉你，我有照片。”

    “那照片，和你的秘密，阴楚意并不知道。”

    “如果你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就别再说杀我的话——如果我死了，我保证这些照片立刻登报！”

    ……

    几分钟过去，季欣欣像一头战败的野兽，底下了高贵的头颅，耷拉着脑袋，如同一朵死去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