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兴武进宝
; 霸州兴武搂算得上是霸州地界上少有的几座大酒楼,南北客商都喜欢云集与此,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里这里有一座独特的穿云擂。每日都有来自南北的习武之人,为了这穿云擂的重金赏银,签下生死状,在十丈高的擂台上拼死厮杀,而那些南北客商便会在擂台旁边的酒楼之上喝酒赌拳。这些习武之人的性命在这里,就如同一张薄纸一般,每日至少都有十个以上用命混饭吃的习武之人死在了擂台之下,可令人奇怪的是官府却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 兴武搂的老板名叫龙进宝,是广东龙川人,本家的姓氏声称已经忘记了,便借用龙川的龙字为姓,取了进宝之名。六年前,他单身跑来霸州,凭借一身精湛的铁布衫和南派少林的铁线拳,在这一带打出了一片天地,被人戏称为南龙王。之后,他得富商之助,盖了这间兴武搂,并且凭借八面玲珑的交流手段,使得霸州的官民两边都对其满意非常,以至于搭建这么一座不合规矩、危险之极的穿云擂,竟然无一人阻拦,事后即便出了人命也有人为其开脱,使得他逐渐成了霸州黑白势力的第一把交椅。 别人不知道龙进宝的底细,徐长青却非常清楚,他原本是南少林外三十六房的弃徒,后因为招惹了人命官司,被迫落草,当起了山贼。在他当山贼的日子,所作所为也算是义贼之内,贪官污吏、为富不仁者皆抢,而平民百姓却丝毫未动,遇上了天灾人祸反而会把抢来的银子施舍给百姓。由于有当地的百姓为其做掩护,使得每次两广总督派兵围剿都未能有所收获。 后来龙进宝手下的一员干将抢了陈家用来救灾的粮食,惹恼了陈家,当晚便端掉了他在山外的一个堂口,抓住了那员干将。土生土张的龙进宝自然知道一点陈家的势力,得知此事以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陈家冲,负荆请罪,以山寨大当家的身份甘愿替那员干将受罚,只求陈德尚饶那员干将,以及山寨里面的其他人。由于见其义气,陈德尚便饶了他这一回,但死罪饶了活罪难逃,打了他五十板子,而这五十板子的行刑者正是徐长青。 徐长青当时也觉得这个人虽然称不上仁厚,但却极讲义气,敢于担当,便升起了造就他的心思。用五十记充满真元的板子,锤炼其外家铁布衫,令其神功大成,而后又指点他,告诉他的气运兴旺之所在。龙进宝也在受了板子后,从自己铁布衫神功大成猜到徐长青是个奇人,便对其以师礼待之,回去之后立马听从徐长青的吩咐,将山贼全部解散,自己孤身一人北上,到了霸州,便停了下来,在这里安身立命。过后两年,他已经有了一番成就之后,每过一段时间,便派专人给徐长青送来了几箱辛苦收集来的珍奇异物,以表敬谢之意。原本徐长青没有来霸州看望龙进宝的意思,然而火车机缘巧合的在这里停了,使得他心有所感,或许老天安排了这次机缘也说不定,于是便生起了去兴武搂看一看的心思。 兴武搂并不难找,随便找一个人问一下,便一清二楚了,再不计寻着镇子最高的那个木架擂台走也能找到。当徐长青和关正两人找到了兴武搂的时候,在木架擂台周围已经围满了赌客、看客,还有不少的客商们坐在了兴武搂那四层高楼的围栏边上,大声的吆喝着。在穿云擂上,有两个武师正在以死相搏,一个用的是南方常见的蔡李佛,另外一个则用的是北方三十七路外家弹腿,双方功力相差不大,打得难解难分,而在擂台下面所有的人都在叫掉下来、掉下来。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把人命当成了什么?”关正见到这一情景,立刻双拳紧握,怒目圆瞪,气恼的说道。 “在这乱世之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徐长青见到关正想要上去搅局,便一把拉住他,阻止道:“不要胡来,这里可不是乡下,有不少朝廷的鹰犬在附近。”说着又指了指,擂台上那两人,说道:“你若懂观相之法,便会发现他们二人都是煞气冲顶,面呈死相,若非真的到了生死关头,谁都不会来打这种死擂,你这样贸贸然冲上去,无疑是断了他们最后的生路。”跟着又叹息道:“难道关兄你不觉得我们跟这擂台上面的人很相似吗?全都是到了生死关头,为了争夺一线生机而以死相搏,现在你有能力出手去救他们,而轮到我们的时候,又有谁来出手救我们呢?” “唉!”关正略显沮丧的松开了拳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莫非真的大道之下人如猪狗?” “走吧!”徐长青没有说话,很多事情需要关正自己去体会,于是拍了拍关正的肩膀,走入兴武搂内。 徐长青和关正两人走进来之后,立刻吸引了众多的目光,虽然现下身着洋装的人不少,但是能够穿得如此得体的人却并不多。酒楼内的伙计都练就了一双势利眼,一看徐长青两人的穿着便心知该如何对待,立刻迎了上来,说道:“欢迎,欢迎,敢问您二位是要住店还是要吃饭喝茶呀?” “就喝茶吧!”徐长青随手给了伙计几块碎银子,说道:“开个雅间,要不热闹的那种。” “好勒!请随小的过来。”伙计接过碎银子,脸上笑开了话,连忙领着徐长青和关正,到了内院的独立雅间,然后吩咐几人送来一些花果点心,泡上一壶好茶,恭恭敬敬的放在桌子上,低声朝坐下的徐长青,问道:“二位爷还需要一点什么吗?要不要找两个唱小曲儿的伺候二位,或者在外面的赌局玩两把?” “不必了!你去跟你家老板说一声,就说南方故人来访,希望能见他一面。”徐长青将茶杯满上,小小茗了一口,然后说道。 那伙计愣了一愣,而后恢复常色,低头弯腰,说道:“小的这就去告诉老板,二位慢坐。” 说着,便退了出去,然后就听到他在走廊上一路小跑离开的声音。 “这里的伙计好像都有一身不错的世俗功夫,看来这兴武搂也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啊!”关正听着伙计离开时的脚步声,不禁感叹了一声,又转头朝徐长青问道:“大师是如何认识这家的主人的?说实在的,从这家主人的所作所为,关某可以断定他并非善茬,而大师如此人品竟然认识这样的人确实有点令关某感到了惊讶?” “三教九流的人物,我都有结交,以后可能这样的惊讶你会越来越多。”徐长青没有做正面回答,只是淡然的笑了笑。 过了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其中一个脚步略显虚浮,应该是那个伙计的,而另外一个脚步沉重,下盘功夫极其扎实,呼吸沉稳悠长,虽然略显刚劲,但却也表现出他有一身阳刚的功夫。两人到了门口之后,他挥手让伙计离开,然后推开们走了进来,当进来见到坐在桌子旁边的徐长青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时,关正才看清酒楼老板的样子,心中不禁叹道好一个彪形大汉。只见来人身高八尺有余,站直了身子,头都快顶到门槛了,一身江南绸缎做成的袍子穿在他的身上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一张横眉竖眼、凶神恶煞的脸怎么看怎么像是山贼,就差在脸上刻我是山贼这几个字了。 正当关正猜想这人以前的职业之时,便见到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徐长青面前,咚咚咚的连磕了三个响头,恭敬的说道:“师父在上,弟子王三给师父磕头了!” 徐长青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微笑着伸手将龙进宝一把从地上抬了起来,说道:“当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只不过顺便让你的铁布衫大成,并且指点你一条出路而已,算不得你的师父。” “在弟子心目中,您永远是我王三的师父。”龙进宝极为尊敬的看着徐长青,不容否定的说道。 “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徐长青虽然没有答应,但是也不准备彻底绝了他的心意,没有再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转身介绍道:“这位是当年驱魔世家关家的门人关正关大侠。”说着又指了指龙进宝说道:“这就是酒楼的主人龙进宝,本名叫做王三。” “贵人,实在是大贵人啊!”龙进宝一脸惊喜的上前给关正行礼道:“当年关家三十八位义士孤身抵挡英法联军的事迹,至今还在北方一带的民间流传,人人皆称三十八位前辈为陆地神仙,没想到竟然真的是神仙一脉,关大侠请受龙进宝一拜!”
龙进宝对关家先辈发自内心的恭敬之举,令到关正心中对其的恶感消退了不少,虽然依旧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表情已经不再那么生硬了,淡淡的抬手还礼道:“我关正还称不上什么大侠,龙掌柜实在务须多礼。” 龙进宝虽然长相粗俗,但心却很细,否则也不可能在这里开这么大一间酒楼,对于关正对他的冷淡,他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于是不再打搅关正,转头朝徐长青说道:“徒弟原本准备忙完这一段日子后,就抽时间把这次为师父找到的一些珍奇异物托人送过去,既然师父来了,正好一并带走。” 说着,他便转身准备叫人去取东西,徐长青立刻抬手制止他,道:“不忙,你且坐下!我有六七年没见你了,这次火车正好在霸州停了下来,我就来看看你,看你过得怎么样?不过一见你混得还真不错,总算当初我没有白提点你。” “这还是要多谢师父您的提点,”龙进宝呵呵的笑了笑,坐在徐长青的对面,说道:“另外还要多谢陈家的三爷,当年他听说我在霸州混,就派了一些手下来帮徒弟打开局面,还借了些钱给我开了这家酒楼,这才让我能够在这里立足下来。” “原来如此,难怪你能在这里这么快就立足下来,原来有老三在帮你。”徐长青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从前院屋顶冒出来的那座穿云擂说道:“既然已经混开了,那有必要摆下这么霸道的擂台,来借人凶煞之气开运吗?虽然上去的皆是亡命之徒,但毕竟有伤人和,如果你捞的是偏门的确是可以借着煞气上位,但你现在做的是酒楼生意,算作正行,这样借煞气纵然能够一时风光,但又能持续多久。看来给你这个酒楼摆风水局和建议你摆下这个穿云擂的人其心叵测啊!” “还有这等事,怪不得徒弟最近遇到的事情总是有点不顺,原来根源在这个穿云擂上面,这个该死的定三世竟然敢陷害我,等会儿一定要……”龙进宝听到徐长青的的话,深信不疑,怒气勃发,叫嚷着要给那个摆下风水局的人好看,但见到关正脸色略微有些不豫后,便立刻冷静下来,顺着关正的心思,朝徐长青说道:“师父请放心,等打完这一擂,徒弟马上派人把擂台拆了。” “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吧!”徐长青不置可否,喝了口茶,忽然盯着龙进宝的脸看了良久,皱了皱眉头说道:“兵煞入阁!进宝,你最近是不是和军队的人有接触,或者牵扯到了一些军中事物?” “师父,您怎么看出来的?”龙进宝脸色一惊,随后又恢复常色,说道:“徒弟前几天的确接触了一个从天津来的人,他是北洋三杰冯国璋冯大人手下的头号人物叫曹锟,现在是北洋第三镇统制。如今袁世凯下台,北洋新军内部都显得格外混乱,冯段二人向来不和,现在没了管制,两人都在大肆扩张势力,曹锟是过来这边想要拉拢我,成立一只编外新军,由徒弟我当新军管带。到现在徒弟还没有拿定主意是否应该听他的?现在师父来了正好给我解个惑?” “曹锟?”徐长青愣了一愣,不禁问道:“他堂堂一个雄霸东北的领兵统制怎么会找你这个酒楼的老板来组建新军的?是否还有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