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远交近攻（三）

    黄宗羲走在金陵城中的步行一街上，背手踱步满腹心事。【】此时因为又新开了几条步行街，所以最初的那条就命名为步行一街了。因为这里距离保安团团部近，所以每日里黄宗羲都会过来转转，看看能不能结识几名保安团的中层干部。

    如今鲁王的情况不太好，只局限在浙东三府之地。而且随着保安团拿下了苏州后，又与鲁王势力接近了些。所以与保安团处好关系就更加重要了，如此黄宗羲的活动经费也绝不会少。

    只是保安团的干部不是那么好腐蚀的，虽然他们也收礼吃饭，但是一旦遇到自己提出鲁王想要与保安团结盟后就会推诿搪塞，真要办事那绝不可能。其实黄宗羲不知道的是，这些人收了礼吃了饭后都会去内务处上报的，一旦上交收取礼物一半的价值后，这笔受贿事件就会一笔勾销了。而若是瞒报少报就会从重处理，早已密布在保安团上上下下的内务员们可不是吃素的。所以为了求个心安，许多人都会忍痛上交一半的礼物的。当然这只是在外事活动中，若是在本职工作中也这样，那可就不敢了。因为每年上千名的政法大学毕业生们可都等着他们给自己挪位子呢！

    正因为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黄宗羲拉拢保安团的道路注定是不顺利的。即使黄宗羲上书鲁王把原本计划的要将保安团拉入鲁王麾下的计划改变为双方联盟，也是没有达成目标。

    如今在金陵的使者们按照对保安团的政策可以分为三方，一方是永历和鲁王。他们是前明的继承者，若是能将保安团拉入麾下后，他们就可以还都南京，那时他们就有号令天下的本钱了。所以他们对拉保安团入伙比较热心。

    第二方是朱成功和吴三桂，他们目前还打着残明的旗号，行事不敢过分张扬，只是表达了示好之意。当然，作为实质上的**势力，他们暗地里还是有结盟意思的。

    第三方则是农民军的残部了，大西军和新顺政权。他们对待保安团的态度最直接，那就是想要与保安团结盟打天下。

    如今保安团声势大涨，无论是直接将其纳入旗下还是与之结盟都能壮大自己这方的声势，乃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偏偏保安团在这方面还十分暧昧，就是不直接表达自己这方的态度，简直就是欲迎还拒一般，搞得人抓耳挠腮焦急难耐，最后还不得不加大在外交上的投入。

    如今黄宗羲就陷入了这方面的困惑之中，他出使金陵已经年余了，可是一丁点的成绩都没有。不过黄宗羲也不是毫无所得，在金陵城中的这段时间里，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般，正贪婪的观看着新鲜的事物。

    金陵城发展迅速，保安团对商业的投资很大。为了扶持工商业，保安团通常都是自己先建立起一座工厂，然后将投资成本乘以二到三倍，按照以这两三倍的投资成本算作工厂的价值，接着将工厂资本再分割成一万股，向社会上发行股票。一般来说工厂的一股股票从数钱到数两不等，而买了股票后在年底还会按照当年工厂盈利来按照比例分红。所以许多殷实之家的百姓都喜欢买上一点，当然购买股票的大户还是那些被保安团强征土地的地主们。这样算下来，保安团只是建立起一个工厂就获利一到两倍，然后再拿着这获利的资金继续建立下一个工厂，接着再出售再建立，反复循环。至于销路则向南方各个省份了，这也是保安团与他们保持暧昧的原因之一。

    入主金陵后，因为成为了一个政权且资本积累足够了，所以保安团渐渐平缓了激烈的土地政策，开始尝试用赎买的方式换的土地。当然如此巨量的钱财保安团是没有的，而且仇天行又想将财富从土地上释放出来。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以股票换取土地的想法。而因为地主缙绅们许多没有组建作坊的经验，这样直接替他们建立工厂，甚至还包揽销路的政策便很受欢迎。当然，即使这股票一文不值，工厂没有产出，单单能让他们逃脱劳改命运也是让人欣喜万分的。不过，也有许多地主缙绅们脑筋转不过弯来，选择了抵抗逃亡之路。

    因为有着大批地主们的持股，加上工厂确实开始渐渐盈利，所以这也带动着小家小户们主动购买股票了。当然仇天行为了避免股价波动造成的经济危害，所以无论是买股票还是卖股票都必须由政府部门经手，不许彼此私下交易，这也避免了大股东的恶意抛售。

    这一股票换取土地的政策就让黄宗羲惊呼不已。此刻黄宗羲还不是十年后写出《明夷待访录》的黄宗羲。此刻黄宗羲在明夷待访录中有关田制、原君、原臣、原法等思想尚未成型，所以现在黄宗羲还是一心效忠鲁王的臣子。当然，这些思想虽然尚未成型，但是也有了一些影子了。后世之人还从黄宗羲《明夷待访录》中的田制篇总结出了中国历史九大定律中的黄宗羲定律，大意就是历史上的税费改革不止一次，但每次税费改革后，由于当时社会政治环境的局限性，农民负担在下降一段时间后又涨到一个比改革前更高的水平。所以黄宗羲还是一名经济学家。

    如今让黄宗羲震惊的是，对于土地的更替，保安团竟然可以这么做。以屠刀加股票将土地从地主们手中收回来，土地全部国有，土地使用权分给农民，即使是被赏赐土地的功臣们所得到的也仅仅是土地使用权而已，这样制定田租的大权就牢牢的掌握在保安团政府手中。当然这样的政策也只是最近两年才开始实行的，之前保安团的分田地也只是单单将土地分了。只是后来发现这样的效果并不好，单纯的按照亩数分，农民们对肥田瘦田山田水田争得很厉害。而且将田全部分下去后，这田租就由土地所有人制定了，如此又会培养出一批新的地主阶级。而且江南之地人多地少，这点田可不够分的。所以最后仇天行还是实施了土地国有，土地使用权赏赐的做法。如今赏赐功臣田地已经不在用真正的田地了，而是改用田地产生的收益赏赐，也就是通俗的食租，当然更多时候是赏赐股票了。

    保安团的做法深深的震撼了黄宗羲，他认为这将是农业税改革的最终方案。只是眼界尚且狭窄的他难以想到，日后或许农业税将会被取消，甚而种地还将有财政补贴这样离奇的事情发生。当然，黄宗羲是看不到这一天了，仇天行也看不到。

    另外保安团宣扬的人人平等理论，至少是人格上的平等也让黄宗羲心中对保安团产生了知己的感觉。随着他对保安团了解的越多，他心中就越发心慕保安团。只是如今他还深陷忠君思想之中，所以还是要为鲁王尽职尽力。

    于是，这才有了黄宗羲愁眉苦脸的在步行一街上闲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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