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下） 经古仍未

    天域，在经历远古一战后，虽说绝代高手大多凋零，天地也早已变得破败不堪，但对其它许多小世界来说仍然算得上庞然大物。

    事实上，自上古时期起，魔族的殆尽便使神族失去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从而让其拥有了控制周边世界的能力，加之亘古沉寂的深渊阻断了来自外域的探测，天域一度欣欣向荣。

    因此，那段岁月也被后世称之为神话时代。

    但好景不长，某天突然发生的一件超级大事，竟直接导致了上古神话的终结，那就是，天域在一夜之间变得空荡了，剩余的神族成员全部消失，未留下半点痕迹！

    霎时，诸天各界引起大震动，无数生灵赶过去察看情况，得证消息，然而只见到整个萧条的天域，那里的万物尽数凋零，没有一丝灵气。

    尽管如此，诸天各界也为争夺那里的土地大打出手，甚至把范围牵扯到了各自统治的域界中，自此烽火连年，战乱不断，各域结下深仇。

    直到有一天，一群自称神族后裔的生灵归来，各域才化干戈为玉帛，并且俯首称臣，把争夺的天域土地如数归还到神族手中。

    于是，在天域的又一次统治下，诸天各界相安无事，和平共处长达百年时间。

    可就在这百年时间里，那群自称神族后裔的生灵，竟以莫名的手段悄悄地截取各域的天地本源和灵气，来供养天域，使之复苏。

    百年后，这种极度损人利己的做法被发现了，直接引起公愤，诸天各界联合起来，对抗天域，以求公道。

    但诸天各界实在是太弱了，就连自身修炼的道都是由远古神族创立的，故被针对，不敌。

    自此，各域生灵如同囚犯，每天都要受到天域的严格管控，不再像以前一样，只要称了臣就可避免大祸。

    一晃三千年过去。

    诸天各界饱受凌辱，期间，人族的某些天骄不甘被奴役，竟以前无古人之才学和逆天大气魄，效仿神道，结合自身素质，创立了对后世影响极其深远的武道！

    这些天骄们带领人族奋起反抗，藐视一切压迫，以鲜血浴天穹，尽管最后失败了，被神族后裔镇压，但他们反抗压迫的精神仍然流传于世间。

    他们被各域生灵尊称为大帝，甚至人皇，只因功绩太大，为后世搏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役，人族虽然失败，但却也给予了神族后裔重创，天域失去了统治诸天各界的能力，或者说，他们不愿再耗费精力去管理各域了。

    几个月后，神族后裔无声消失，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留下了完整的天域和诸多神道传承，并且在往后的数万年时间里都未再归来。

    人族，入主天域！

    这标志着上古诸天时代的开启，从此武道和神道并存。

    八万年后。

    诸天沉沦，上古时期落幕。

    各域遭受从未有之劫，其因乃是神族再次归来，并且比以往更强了，带来举世灾难！

    这批生灵以天神自居，手持所谓的天道碎片，高傲无比，动不动就拿各域修士做实验，说什么要替天行道，惩罚众生。

    他们降下神罚，竟剥夺掉炼气士的血脉和一世道果，转嫁到刚出生的婴儿身上，使其浓缩成精华，化为祭品。

    这种手段极其残忍，而且大范围实施，导致各域的生灵惨遭屠戮，中古最黑暗时代降临！

    身处这一世，即便是人族大帝也没有办法了，他们被天神族祭出的天道碎片克制，毫无还手之力，因为天道碎片里面蕴含着他们从未接触过的力量和规则，属于未知领域！

    这场滔天血案，惨绝人寰，到最后连天地都枯竭了，进入末法时代，再难有绝代高手出世。

    所幸的是，就在各域的生灵几乎丧失斗志和失去希望时，这场浩劫匆匆结束了。

    仅仅两百年过去，天神族又一次消失，天域也自封，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各域和沾染血与泪的大地。

    中古时期结束！

    但这场由天神族发动的祸乱，其留下的痕迹直到数十万年过去，也还没被彻底清除，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当今这片天地的灵气仍然匮乏。

    而关于神族的动向，后世的人们对此十分疑惑和不解，他们为何要反复消失又归来？

    岁月悠悠而过，终于，迎来了近古时期。

    天域虽然变得繁盛，但真正拥有神族血脉的人不可见了，亿万生灵中绝大多数都是凡人，而能走上修炼一途顶峰的，只有天神族的后裔。

    这些生灵，是继天神族离开后，又一批归来的神族成员，他们几乎垄断了这片天地的修士之途。

    虽说诸天各界也有修士，但他们的祖上都曾被天神族改造过，导致后人难以修炼神道了。

    尽管也曾有人逆天，在后世打破神话，修炼到神道巅峰，但最终的结果都一样，他们在极境一跃中失败了。

    而修炼武道，又受困于所处的天地环境，难以取得大突破，所以再也没有出现证道的人。

    这绝非个人资质问题，也非修炼出了叉子，而是天神族为遏制人族，打断了各域前进的道路。

    因此，有句话在世间广为流传：非神族后裔，不得神荫，强行修之，必遭天谴！

    又数千年过去，天域和诸天各界保持互通，竟难得的平等相处，这世间再未发生过什么大事，人们以为，往后的岁月或许会变得平淡了。

    然而，直到半个月前，那场令人震惊的风暴出现，某些人才意识到，万古的波澜并未消失，人们所谓的安宁只是暂时的，灾难迟早要再次到来。

    甚至，有一些人认为，近古时期已算是结束了，这一纪元到了末尾。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接下来的天域会发生什么，以及往后的岁月该如何称呼？这是否算是一个纪元的覆灭，亦或者仍是一个历史的轮回？

    诸多此类的问题，在这些人心中不断地浮现。

    ……

    此时此刻，被黑暗笼罩的天域显得十分阴森和恐怖，万物都已枯萎，没有生机，一切都成为了废墟。

    而罪魁祸首，位于天域之北的那座深渊，则仍在源源不断地冒出黑雾，如同火山般喷发。

    ……

    上国，离州。

    一如往常般，广袤无垠的大地一片荒凉，没有太阳的天空依旧明亮。

    石星城上，望天楼中。

    自一老一少走后，人们便相互私语猜测，变得吵闹起来。

    见此状况，燕飞空道：“各位，天域之变或许尚未结束，很可能会牵连到这里，乃至整个上国，我看还是尽快离开吧。”

    “这是真的么？”有人紧接着低声问道，显然，他很重视这件事情。

    “怎么可能！”亦有人不信。

    “这只是在下的猜测。”燕飞空简单回应了一句，并未多说些什么。

    他对皇倾城示意，该离开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拦住皇倾城，道：“皇meimei，慢着，不知可否闻在下一言？”

    此人名叫杨柳青，来自上国天州杨柳世家，素好云游各地，结交朋友，自从五年前在皇宫见过皇倾城一面后便心生爱意，一直仰慕着她。

    皇倾城顿住脚步，认出了这名世家公子，道：“原来是杨柳兄，何事？请说。”

    “据我所知，上国与天域之间存在一道坚固的壁垒，非界门不可贯通。但自半个月前天域发生变故以来，诸天各界连通天域的界门都被强行关闭了，纵是通天人物也难以破开，想必天域再次发生变故也不会波及这里吧。所以，我想请皇meimei与燕兄在这多待几日，与我等共探遗迷，共赏奇景。”杨柳青语气平和，十分真诚地说道。

    “多谢杨柳兄的好意，不过，我已经决定和他一起离开了。”皇倾城面带微笑，指了指身旁的燕飞空，拒绝道。

    “那，打扰了。”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杨柳青有些失落地道。

    不一会儿，这里就变得嘈杂起来。

    “真的会有危险么？”

    “不知道啊。”

    “那要不要离开呢？”

    “不知道啊。”

    “燕飞空何许人也，竟然能令皇家的二千金颔首倾心？”

    “不知道啊。”

    众人议论纷纷。

    ……

    几天过去，杨柳青总觉得胸闷，心中十分烦躁。

    因为燕飞空早已离去，关于他的话题却还很多。

    无奈之下，他只好拉着一些人高谈阔论天域覆灭的事，以便转移众人的兴趣。

    此日，他倒满一杯酒，朝楼东南一张乱七八糟的桌子走去，那里趴着一名邋遢男子，正在打呼噜。

    杨柳青用力地推了他一下，见他醒过来，便说道：“在下杨柳青，来自天州杨柳世家，曾闻方州有一人，姓方名称绝，号称方州年轻一代最浪者，常以一壶一剑走四方，性情奔放，洒脱不羁，说的就是你了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位是……噢，杨柳兄！好久不见，久仰久仰。”男子抬起头，擦了擦口水，先是有些迷糊，而后兴高采烈地回迎。

    接着，他又补充道：“不过，阁下来找我所为何事呢？”

    “哈哈，哪有事，不过是闲得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方兄，你可还记得当时那位老者说的话吗？有一句令人生疑啊！”杨柳青拍了拍方称绝的肩膀。

    “呃……是天域的变故或许和这座城也有些关系么？”方称绝站起来，打了个吹欠，伸了个懒腰。

    “不愧是方兄，竟一语道破我心中所想！可是……我怎么也看不出它们之间会有关系啊！”

    “这不废话嘛，被你看出来了那还了得？”方称绝一只手回拍在杨柳青的肩膀上，另只一手则端过他倒满美酒的杯子，仰头便喝。

    然后，他坐下来继续说道：“石星城自古便已存在，不知历经多少个时代而不倒，万古的沧桑，谁又能轻言看得破，说猜得透？！”

    畅聊未几，方称绝拔剑而起，对着众人凌歌乱舞，直到他腰间的酒壶空了才停下来。

    随后，他爬到杨柳青面前，甩了甩秀发，微醉道：“杨柳兄，你说我是不是很帅？”

    “啊？对对对！”杨柳青为他的豪放惊倒。

    众人皆醉。

    ……

    半个月过去。

    预想中的变故并未到来，反而在各种传言的吸引下，这里变得愈发的热闹了，各种各样的落脚点都相继在附近搭建而起，不过，这样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一日，望天楼的夜空忽然变得很奇怪，压抑感从四方袭来，人们昏昏欲睡。

    不久，整个石星城异常安静，所有的人都睡着了，一排排整齐地浮在楼顶上空，像是死去般，但又面色红润，呼吸均匀。

    子夜时分，四周皆是黑暗，唯石星城这块区域的天空泛白，而且突兀地出现一颗又一颗明星。

    须臾，璀璨的星光从天而降，若银河瀑布，全部洒落在石星城中，被墙体吸收。

    这一刻，石星城在发光，变得透明起来，而星空像是在坠落，仿佛站在望天楼中触手可及。

    “天，又要变了……无穷的祸乱经古未绝，经古仍在，历史的真相纵被埋葬，可谁又能避开？”一个沧桑的声音自虚空响起，打破宁静。

    “悠悠岁月呵，滚滚长河。淋淋血祸，天路葬歌。”说完，这个声音便消失了，天地重归寂静。

    只剩下一座城、一栋楼和一群人沐浴在无穷的星光里，如同一幅绝世的画印在虚空中，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