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封书下沛
“除了任敖，夏侯婴也还在城中吧？哦，还有王陵？”刘执嘉问萧何。 “在。太公您的意思是？”萧何若有所悟，惊异地看着刘执嘉，不知道这老人要说出什么主意来。 以往，萧何对自己是很自信的。熟悉秦律和沛县的风土人情，又熟悉郡县的官场，办事有条不紊——在全郡的吏掾考核中连年第一，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可如今，面对这大乱之局，如何出奇谋取得战场而不是官场的胜利，萧何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至于曹参，见他茫然、期待地等着刘太公说话的样子，就知道连自己还不如。 让他上阵杀敌没有问题，反正在监狱里他是老大，什么酷刑都见识过，对待他认为的敌手，心早就如铁石般般冷酷坚硬了。 “城内人心如何？”刘执嘉又问。 “那还用想？！连县令都想着举事造反，说明他心里明镜似的，百姓早就对这暴秦不满啦，他不领头造反，那造反后第一个杀的就是他，这家伙平时就不是啥好官。” “你这说的只是县令害怕百姓，我是问现在百姓心里害怕什么？”刘执嘉不太满意曹参的回答，微微摇头。 “哦，太公您是说民心可用？”萧何还是聪明，一下明白了刘执嘉所指，“百姓们首先肯定还是害怕发生战事，生灵涂炭了。可眼下暴秦的统治连县令都没有信心维持下去，旁边张楚王陈胜的兵锋说不定马上就要到了，战事还是难免啊。” 萧何说着，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看来，萧何还是没有将城内百姓与城外刘邦联系起来，希望今后他思考问题时，能更多站在刘邦的角度思考，否则他也难以成就自己的功业。 “假如我儿刘邦能给百姓带来和平，如何？”刘执嘉紧盯着萧何。 “啊，我明白了。我想任敖、夏侯婴，还有王陵，城内许多都是刘邦的好友，一定会暗地自发支持的，里应外合必能轻取沛县。”萧何恍然大悟，“我这就和曹参赶去迎接刘邦，与他商量如何联系上城内的朋友。” “不单只是刘邦的朋友，要让全沛县百姓都知道，刘邦是来救他们的，反抗暴秦，维护好县内秩序，需要大家出力想办法——看来，要布告全城才好。”刘执嘉补充着，思考着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个好，不过就还是要劳烦萧主吏了，他能说能写，一手篆书顶呱呱咧。”曹参咧着大嘴笑了起来，难题有了解决的希望，当然高兴了。 “哦，恐怕还要多让几个人骑马，扬起烟尘，以为疑兵，为刘邦壮大声势呢。”刘执嘉又道，“声势越大，对百姓特别是对这县令压力就越大。” “太公，想不到您还会兵法？”曹参这下可真是好像不认识一样，盯着刘执嘉，钦佩的神情溢于言表。 哎呀，别盯着我，我都心虚了。这不就是《三国演义》里张飞在长坂坡用的招数吗？我一个理工男读书不多，但这本书还是蛮喜欢看的。 起兵反秦，也许刘邦在逼不得已中还想着人生轰轰烈烈、建功立业一场吧，可我至死都只是普通百姓一个，我只希望天下太平，我能安度晚年就好。所以，沛县城内百姓所想，也就是我所想啊。这谈不上什么兵法、奇谋的。 看着萧何、曹参匆匆离去的背影，刘执嘉心中一阵感慨。 沛县城头。 “我是屠狗的樊哙，奉刘邦大哥之命，有箭书一封告全城百姓知道，请众人按书而行，否则悔之晚矣！” 随着樊哙的大嗓门，一支箭“嗖”的一声越过城墙，落在了甬道上。 “樊哙？帛书！”一个弓箭手本来跟随众人，对骑马而来的樊哙张弓戒备，但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就把弓放下，然后飞快地捡起了射来的利箭，发现了卷在箭杆上的一封帛书。 “沛县父老：天下苦秦久矣！如今诸侯并起，泗水郡即将大乱，可现在父老为外来的县令守城，一旦城破，沛县将遭到屠戮。如果沛县父老共同起来杀死县令，选择子弟中可以立为首领的做领导，以响应诸侯军，才能保全身家性命。不然的话，父子全遭杀害，死得毫无意义。” 这弓箭手勉强认得几个字，正拿给旁边军士一起吃力地念着，突然听得一阵sao动，有军士提醒：“县尉来了！” “在此聚集作甚？”军士没来得及散开，县尉就走过来，发现了箭书，一把夺过来看，马上神色大变，再没有兴趣巡城和惩罚偷看箭书内容的军士，转身就下城去了。 可是，箭书的内容已经像长了翅膀，飞进了沛县城中百姓家，尤其是刘邦的故交好友、当地世家大族中。 “听说没有？刘邦这个当年的亭长，如今从芒砀山下来，本来是县令请来协助举事反秦的，谁知县令反悔，还差点杀了咱们的主吏掾萧何和狱掾曹参呢。” “还有啊，张楚王陈胜的大军已经兵分多路，攻夺了我泗水郡以及附近多个地方，主力大军一路向西，已经打到快打到函谷关——看来秦的气数已尽啦。” “这县令平时就作威作福、压榨百姓，如今还想让我们守城替秦朝效忠陪葬，用心何其毒也！” “刘邦这人我知道，是个好男子！宁愿遣散我沛县子弟逃生，也不愿押送前去骊山修皇陵送死，这封箭书说得多么合情理！这可都是为我沛县乡亲考虑的大实话啊。” “听说刘邦现在已经聚集了上千人的队伍，你看见那送箭书的樊哙背后那数十名汉子吗？还有树林里那飞散而起的烟尘，这可是我们沛县出的豪杰啊！” “杀了这狗县令！沛县的事情，我们沛县人自己做主！” 当夜，正当县令和县尉以及县丞三人商议对策时，这名捡到箭书的弓箭手和任敖、夏侯婴等多名县吏以及世家大族里的年轻人一拥而入，杀死了这三人。 这名弓箭手，就是周勃。自从年幼时跟随父亲从卷邑逃亡到沛县，在刘执嘉和刘邦的帮助下落户后，子承父业，还是靠编织蚕箔、兼给丧事人家当吹鼓手为生。后来，因为时常射猎，练得一手好箭法，被招入县军里当了一名弓箭手。 当年刘邦父子的帮助之情让周勃一家时常想找机会报恩，如今城中人心浮动，于是找到任敖、夏侯婴等人，一起做下了这杀官造反的大事。 第二天清晨，沛县的城门向刘邦缓缓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