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一重

    且说那杜良，被带下去后押入一个木笼子听候发落，这时白面判官在牛头马面二人走后出现在笼子门口，定定地看着杜良这个不知第多少个被误判的冤魂，眼神中夹杂着一种杜良读不懂的情绪。随后手一伸化出一部大书，在上面涂涂改改起来。杜良注意到，他一共涂改了十九次。随后判官原地消散不见。

    紧接着进来两名鬼差，打开笼子押着杜良走到山顶一口直径百米的大井前，井边已有上千名囚犯，其中几百名囚犯瞬间被推进井里，杜良回头张望，后面乌压压成千上万的囚犯在笼子里坐卧不安。

    随之，杜良也被两名鬼差像扔面袋一样，一把掀进井里。

    在井里坠落的过程很舒服，甚至没有一点风，只能看见井口一点点的消失，最终四周被黑暗笼罩，逐渐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逐渐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模模糊糊地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说“这孩子不用喝汤。”然后就又是一片死寂。

    终于，不知道在黑暗中经过了多久，杜良睁开眼睛，刺眼的强光让他很不适应，不禁张嘴想问一声，却听见“咩——”

    杜良登时大骇，他变成了一只羊。不仅变成一只羊，他的前世记忆也保留了下来。

    等到逐渐适应了光线，杜良颓坐在地上，观察着四周。由于羊的眼睛长在两侧，所以视野中央有一段盲区，观察物体只能侧着看，让杜良很难受。

    四周是一片草场，应该是离杜良前一世丧生地点不远的NMG东部境内的一片牧场。不远有一只母羊和其他几只小羊，几兄弟在忙着喝奶，就杜良一只羊在几步远处发呆。母羊看见杜良第一个睁开了眼睛，拖着正在喝奶的几兄弟过来，赞许的在杜良身上碰碰，几兄弟聒噪地咩咩咩着，有几个跟丢了**，慌乱地摔在地上。

    杜良当即就决定，自己要赶紧跑，留在这里迟早是被宰杀的命运。杜良站了起来，四下望了望，远处有道围栏，距离这里大约有三公里，杜良站起来跑动了跑动，四肢还很羸弱，想凭这样的四肢跑到女儿若熙身边无疑是天方夜谭，不过杜良必须要走，一会牧人来了，或者过几个月草场枯黄了无处藏身，就更跑不了了。况且当年杜良走的时候女儿情势危急，在地府这段日子不知人间过了多久，一个父亲的急切心情是谁也拦不住的。

    杜良跑到母羊身边跟几个兄弟饱餐一顿，便四下张望，准备逃跑。杜良匍匐着身子，一路跑到围栏边，这才发现围栏是木制围栏加铁丝网构成的，要想钻过去十分困难。铁丝网每格大概有三十公分长宽，上面附有零星的倒刺。杜良于是沿着围栏向东走，想找一个没有倒刺的围栏格。向东大约一公里，果然找到了一处松动的围栏，杜良于是轻松地钻了出去。

    杜良跑出去几步才发现，这里其实是羊圈，牧羊人的摩托声已经依稀可闻，正轰赶着羊群在沿道路向这里来。杜良躲进围栏以东几百米的一处高草地，草大约都有一米多高，一只小羊羔蹲在里面鬼都找不见。

    待到牧羊人的脸从远处逐渐露出来，霎时杜良的血凉了一半：一个欧洲白种女人。

    这也就是说，他在欧洲、中亚或者北美的温带地区，而不是NMG。杜良第一个想法就是阎王竟然开始接管境外业务了。

    杜良瞬间放弃了逃跑的念头，找女儿这件事实在是应该从长计议。他趁女主人不注意，又偷偷溜回了羊圈。

    杜良一家是绵羊，所以三五年里应该不会因为rou用而被宰杀掉。女主人姓名不详，应该是一个方才进入社会不久的少妇，每天疲惫的脸上还能依稀看出仍未殆尽的稚气，没事就喜欢抱着杜良家这几只小羊羔絮叨那些听不懂的语言。女孩讲的不是英语，听她语言里的弹舌有可能是俄语。

    杜良竭尽全力地想展示自己有着人类的智慧，每当女孩问了一句什么，杜良就会点头或者轻哼以示应和，女主人也的确注意到了这只天生通灵性的羊，不过却似乎变得对杜良心有忌惮。杜良始终想不通是为什么。

    直到几个月后来了一个神父模样的人，这人似乎是女人的好友亲戚之类的，两人骑马而至，到羊圈张望一阵，女主人进到羊圈里把杜良牵了出来，神父却始终拒绝靠近羊圈，只在边上远远地站着。

    神父像女主人点头致意，女主人随后就回避了。

    “你是谁？”神父只是看着杜良，嘴唇没有动，但却神奇的发出了一种杜良能听到的声音。

    “我叫杜良，是一名中国人。”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神父露出慈祥的笑容。

    杜良一五一十讲了一遍之前的经历，神父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了，应上天的旨意，我会安排一位天使来帮助你。”

    杜良忙问是谁，神父却说杜良早就认识过了。

    杜良道谢后，神父回身向那少妇说了什么，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