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仓山
仓山镇,位于西蜀腹地。四周群山延绵,不乏悬崖绝壁,古人云“蜀道难于上青天”。 初夏的仓山镇,鲜花浪漫,踏青赏花的游人甚多,不同马车走出一致的车辙印。只是不巧,前几日的大雨将路面的车辙印全部冲刷殆尽,如今建立新的辙印,路面坎坷不少。 游鲤坐了三天三夜的马车,身体一向很好的他此刻也脸色苍白。若是早知路面状况的变化,游鲤宁愿徒步过来。 “公子,是否需要帮你找个郎中先观观?”马车夫担心地问道。 游鲤强忍住腹中翻山倒海的感觉,看了车夫一眼,车夫便不再言语,手上的鞭子也挥得更急了些。 总算是进了仓山镇,付了车钱,游鲤摇摇晃晃地走进客栈。 想不到江湖上的人都很闲,但凡哪里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立即跑来看热闹。连这么一个偏远山区的小客栈,今日也挤满了人。 客栈里人满为患,游鲤左看右看想找张空桌子坐下来缓缓。只听有人说了句:“兄台,我与你颇有眼缘,如不嫌弃,来这里坐。”游鲤循声望去,只见那桌边坐着一个青年人,生的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头戴碧玉簪,身着一身浅灰色长袍,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剑的长度比寻常的长了几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游鲤也恰好要找这个人,想不到竟然相遇在这里。 再看那青年人身边跟着的女子,游鲤笑了笑,对青年人抱了抱拳,坐在桌边。 小二上前招呼,游鲤只要了一碗热粥。 青年人也对游鲤抱拳,说道:“在下原无心,敢问兄台如何称呼。看兄台面色不佳,想必舟车劳顿,不知兄台此番目的地是哪里?” 那女子看了游鲤一眼,慌忙低下头去。 游鲤笑道:“原来是原少侠,久仰大名。在下姓鲤,大家都叫我一声老鲤。“ 原无心:“木子李?” 游鲤:“鲤鱼的鲤。” 原无心:“兄台这姓倒是别致,原某还是第一次听到。” 游鲤:“江湖之事大多怪异,就如今日,我途径此地想歇歇脚。往年这条路上此地人烟稀少,景色秀美,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些人?” 原无心:“鲤兄果真不知此处发生的事情,不知鲤兄在路上有没有听人提起过仓山龙脉?” 游鲤:“愿闻其详。” 原无心:“不知鲤兄可还记得前几日的暴雨?” 游鲤:“记得,就是那几日的暴雨,让路面不平,坐车走这路,着实无法长久。” 原无心:“这龙脉的说法也是伴着这暴雨的——” “咳咳,咳咳咳。”原无心身边的女子突然开始剧烈咳嗽。那女子似乎想压抑住自己的失态,却不想越是压抑,咳嗽得越剧烈。 原无心立即握住姑娘的手腕道:“蔷薇姑娘,身体可还是难受?我扶你回房休息吧。今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无事,谢谢公子这几日的照顾,你们俩先聊,我想先回去休息了。抱歉。”那名叫蔷薇的姑娘说着就准备回房。 原无心握着姑娘的手也顺势站起身,向游鲤抱拳道:“鲤兄,我送这位姑娘先回房,今日怕是不能久叙。若是鲤兄也好奇这仓山龙脉,不如在这里多留几日。” 游鲤:“原兄请便。看到这里来了这么些人,又听原兄这么说,鲤某还真的想看看这龙脉到底有什么。原兄,您的这位——” “公子和这位先生投缘,蔷薇不便叨扰,这就去楼上休息,想必过会就好了。”原无心身边的女子立即打断游鲤想说的话。 游鲤抱了抱拳目送两人上楼,看到原无心身边的蔷薇看自己躲闪的眼神,又想到蔷薇和自己说话慌张的语气,游鲤很是受用,这才是对游鲤应当有的态度。想不到在这里竟然遇到她,像她这种女人,是不会轻易出来抛头露面的,若说是专门为了原无心而来,那这背后的事情,恐怕是越来越有趣了。 喝完热粥,身体的不适稍微缓和了些。游鲤走向柜台,盯着掌柜。 游鲤笑嘻嘻道:“掌柜,开间房。” 掌柜手中打着算盘,直接回道:“本栈早已订满,壮士请去别处。” 游鲤笑道:“总还是能腾出间房的,我就一人。” 掌柜继续算账,头也不回继续回道:“你们都这么说,而我的回答只有一个,无房。” 游鲤用手在掌柜的算盘上拨了一下,掌柜正要发怒,抬起头对上游鲤的眼睛。游鲤不知道从别人的角度看自己是什么感受,但是正要发怒的掌柜突然浑身像筛子一样开始发抖,接着哆哆嗦嗦地拿出客房簿开始翻看,接着叫过来一个伙计,让伙计带游鲤去三层的一个边屋。 伙计带着游鲤上二层,接着穿过二层来到后面一面墙,爬上梯子后,一个小平台出现在眼前。 伙计:“客官,请问您是屋里等还是屋外等?” 游鲤:“有何区别?” 伙计:“不知。” 游鲤:“我进去等。” 伙计:“客官请进。” 伙计解开自己腰上缠的布开始做清扫,并示意凳子已擦好,客官可以先坐下休息。 游鲤:“你知不知道你们老板每天会拒掉多少人?” 伙计:“不知。” 游鲤:“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老板今天会让我住进来?” 伙计:“不知。” 游鲤:“你们客栈这间房子为何空置这么久?”
伙计:“不知。” 游鲤:“你们客栈除了这间房子,还有几间类似于这样的客房?” 伙计:“不知。” 游鲤:“你都不知,那你知道些什么?” 伙计:“不知。” 游鲤:“你似乎知道很多却又不想告诉我呀。” 伙计:“不知。” 游鲤:“你来这里多久了?” 伙计:“不知。” 游鲤:“你认识角?” 伙计:“什么是角?” 游鲤:“不知。”游鲤突然狂笑起来,似是在只会回答不知的伙计这里终于扳回一局。 伙计:“客官,房间打扫好了,有事情请随时叫我。” 游鲤:“若是我想找你聊天呢?” 伙计:“不知。” 游鲤:“我要真和你聊天,那我一定会被闷死。” 伙计:“不知。”接着,伙计识趣地帮游鲤关好房门。 游鲤躺在床上,回忆着适才与原无心的相遇。这是游鲤第一次面对面与原无心对话,之前游鲤见过原无心几次,毕竟江湖上耀眼的新奇之秀,近几年也就只有原无心一人。每每想到导致角失踪的正是此人,游鲤就后悔没有早一个月遇到原无心。 不过更令游鲤惊讶的恐怕要数原无心身边的女人,想不到她竟然也来到此处,甚至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陪伴在原无心身边。看来可以适当的利用一下她,嗯,不如先机会把她约出来。不过原无心似乎很在意她,对她寸步不离,原无心果然如江湖传言一般,太容易亲信于人,特别是美丽的女人。而她的伤势也伪装得很到位,若说假戏真做,也做的太过逼真了些。游鲤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计划,竟然让她如此下功夫。 想到这里,游鲤不由得有些头疼。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喜欢接这次清理任务,竟然头一次需要他先找到人再进行清理。找人向来是栖鸦的工作,若说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栖鸦所不知道的,那只能是未来。但是这次,竟然连栖鸦都不知道角的下落,将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丢给自己,游鲤感叹自己还是被栖鸦算计了个底掉,当初怎么就答应她了呢。 找一个人间蒸发的人,需要从他失踪前所见的人挨个排查,特别是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按理已过三七二十一天,角应当已经化成半步红莲,就算没被人发现,死后三天之内也会变成一团气味浓郁的血水。但是连血水都没有,栖鸦说任何一个线人都没有反馈闻到这种气味——那浓郁又独特的血腥味。游鲤还记得栖鸦面上的不甘,栖鸦的情报网失灵,这是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