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梦中的高天原

    深海极渊之下的压力徒增，酒德麻衣就算穿着特制的作战服也难免在这种极端环境之下脸色苍白。

    海底的深度越大压力也越大，最后压力会呈几何倍数提升，巨大的压力仿佛要将她给压迫的陷进潜水器的表壳中，这种环境对于持有龙血的混血种而言也是无法踏足的生命禁区！

    绝大多数的混血种在这样的环境下都会无法支撑，肺泡会在压力之下不断炸裂，全身的血液都会穿透皮肤析出，就连骨骼和血rou在压力之下都会变得模糊起来，全都糅杂在一起。

    甚至不要说混血种，就连人类专门研发出来用于深潜的科技结晶在这种环境下都难免被压迫到受损。

    如此极渊之下潜水器会被压爆那可真是太正常了，就连岩流研究所在行动之前给潜水器增加的特殊合金涂装都难免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声。

    但酒德麻衣在行动之前先给自己注射了药剂，药剂活化了她的血统，熔岩般灼热随着心脏的搏动开始向四肢百骸流淌。

    血统的提升给她带来了全新的言灵能力，酒德麻衣的身上已经出现了部分的龙化现象，白皙的肌肤上浮现出了清晰的纹路，细看这些纹路可以发现那看着像是龙鳞，仿佛有龙鳞一样的东西覆盖在她的身上。

    她站立在潜水器的正上方，双手握刀，迎向鬼齿龙蝰的鱼群。

    在这极渊之中鬼齿龙蝰的鱼群显得异常美丽，像是成群的萤火虫从海沟深处升起，成千上万的鬼齿龙蝰泛着幽蓝的光芒，游动的时候宛若星屑般绚丽。

    这些体型瘦长的小鱼身披漂亮的银鳞，身上第一根鳍条像是触须，在深海之下进化出了发光器般的功能，所以远远望去它们绚烂多彩。

    但是靠近之后才会发现这些鬼齿龙蝰狰狞可怖，像条暴起的毒蛇。

    蝰鱼这种东西本就异常凶恶，更何况是有着龙类血统的鬼齿龙蝰异种？

    在龙类的认知中这种鬼齿龙蝰甚至是刑具，身负罪孽的龙类在青铜柱之上被鬼齿龙蝰啃噬，酷刑结束之后不管是罪孽之龙还是青铜柱都被吃个精光。

    酒德麻衣立于潜水器之上就仿佛罪孽之龙立于青铜柱上，但区别在于酒德麻衣能一刀将罪龙连带着青铜柱斩断，这些东西在酒德麻衣面前也不值一提！

    刀刃流过，鬼齿龙蝰就被锐利的锋刃斩碎，鬼齿龙蝰前赴后继的朝着酒德麻衣涌来，但却未能品尝到酒德麻衣的美味，只能不断啃噬着被酒德麻衣斩碎的同类。

    没有一尾鬼齿龙蝰能够接近酒德麻衣，双刀在酒德麻衣手中舞动的像是一道光轮，鬼齿龙蝰的洪流来回冲刷了几次，但这洪流却显得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因为每一次洪流冲刷而过都会被酒德麻衣斩碎大半。

    于是鬼齿龙蝰在游动中就吞噬着那些破碎的同类残骸，连同类的骨头都没有放过，所以洪流过去之后周围的海水依旧是十分干净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最终杀的鬼齿龙蝰都不免退去，因为它们的数量已经不足以再构成洪流了，源自于酒德麻衣血统中散发出来的威势慑服了鬼齿龙蝰，这星屑一般的绚烂色彩四散回到地壳的缝隙当中。

    潜水器之外的世界那无声的变化并没有引起潜水器内部的注意，风间琉璃只当是鱼群游过旁边，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源稚生的身上，与那双涣散的黄金瞳目光交汇。

    这对兄弟之间的真剑胜负曾许多次被打断，但他们之间总是要分出一个结果的，他们不能一直停留在往日的幻梦中，必须要从那座深山的记忆里走出来。

    眼瞳当中有金色曼陀罗花纹缓缓旋转绽放，风间琉璃悄无声息的发动了言灵，拉着源稚生的意识来到了过去的噩梦之中。

    风间琉璃的精神因为脑桥手术也有着缺憾，但这份缺憾所缺失的部分弥补在了其他方向上，导致风间琉璃的精神像是一把尖刀，虽然不再圆润自如但却充满了攻击性，锐利的贯穿了龙王胚胎的精神领域，触碰到了源稚生的精神世界！

    源稚生浑身一震，他的精神人格陷入了沉睡。

    正当燕寻以为源稚生的精神人格被风间琉璃压制下去的时候，他却看见源稚生的动作丝毫没有迟缓，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刀刃逆卷而上，杀意扑面而来！

    【心形刀流·罗刹鬼骨】！

    在燕寻出现之前，源稚生在蛇岐八家内部重点培养，所有剑道大师都被请来指导源稚生，源稚生也不负众望，轻而易举的拿下一门门流派的“免许皆传”成就。

    在诸多剑术融会贯通之后，源稚生最凶猛的杀手刀便是心形刀流·四番八相当中的【罗刹鬼骨】，一刀斩出从未有敌人能接下。

    燕寻敏锐的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杀气，面露骇然，按理来说风间琉璃应该已经让象龟陷入梦境当中，但为什么现在的源稚生却凸显出这么凶戾的一面？

    来不及等燕寻思考，他举刀迎上源稚生的必杀，体能两次突破极限，结合【皇樱之牙】的瞬间爆发力，燕寻硬生生挡下了这必杀一刀！

    刀刃在风间琉璃面前止住，再前进一分源稚生就要如同十几年前那样手刃自己的亲弟弟。

    燕寻看着面前的源稚生，微微挑了挑眉头。

    “每一个被赫尔佐格做过脑桥手术的孩子都会产生另一个人格，一边储存着高尚、正义和道德的人格，另一边储存着暴戾、自我和兽性的人格，切换人格的信号是一段特殊的梆子声。”

    感受着从面前的“源稚生”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此刻的源稚生完全没有那副象龟似的感觉，像是换成了另一个人。

    “源稚女的另一個人格是风间琉璃；绘梨衣的另一个人格是暴虐到能够诛杀一切的怪兽。而你的另一个人格从未显现过，就连赫尔佐格生前也没有引动你的另一个人格，并不是他不能这么做，而是不敢这么做。”

    这个象龟一样的男人平时一副慵懒婆妈的模样，被赶鸭子上架的时候也能背负起自己的责任成为人们眼中蛇岐八家的天照命，执行局的局长。赫尔佐格对他从来就只用情感和欺骗进行引导，不敢在源稚生面前使用梆子。

    但对于源稚女和上杉绘梨衣却不一样，赫尔佐格会用梆子声控制他们。而不控制源稚生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是因为一旦将源稚生的另一个人格切换出来，就连作为脑桥手术主导者的赫尔佐格也没有把握能够压制他！

    另一面的源稚生有着鬼一般的心，那是个比起风间琉璃比起小怪兽还要更加穷凶极恶的鬼！

    此刻象龟的人格陷入精神的错觉幻境里，随之掌控着这具身体的，是最凶最恶的极恶之鬼！

    各种流派的剑术从源稚生的手中使出，燕寻举刀而上，和源稚生的双刀擦出激烈的火花。

    燕寻虽然不懂剑道，这把长刀在他手中能发挥出来的效果就是锋利和坚韧，但这不影响燕寻和源稚生对攻的有来有回，他早已进入了【龙骨模式】，身躯能够做出各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动作，已经完全超乎出寻常人的范围。

    不管是什么流派的剑术，他们的创始者和发扬者的目标都是为了“斩人”而向前迈进的，百战之下总结经验，研发定式，最终形成独有的剑术流派的风格。

    可是燕寻却不属于待斩之人。

    哪怕是持有剑圣之名的存在也未曾想过要对皇出剑，启动了龙骨模式的皇从行动逻辑上已经进入了另一个领域，和寻常的人类与混血种都完全不同，以斩人为目的的剑术又怎能斩杀燕寻这样的新生之皇？

    三十秒之内燕寻手中的长刀与蜘蛛切和童子切势均力敌，火花四溅；六十秒钟蜘蛛切和童子切的刀路都略显凌乱，这短促的一分钟里刀剑碰撞不下于数千次！在一百二十秒的时候蜘蛛切和童子切这两把炼金刀剑都被燕寻强行夺下！

    体能方面燕寻已经毫不逊色，甚至有着皇樱之牙的专长，在爆发力这方面还要稳定压制化身恶鬼的源稚生。

    燕寻已经弃剑，完全束缚住了源稚生的行动，【影月】的领域将源稚生笼罩进去，充斥在领域里的精神元素不断削减着圣骸对源稚生的影响。

    燕寻看着源稚生那双涣散的眼瞳中有金色曼陀罗花纹旋转，与他就这么僵持着角力。

    在精神层面中，风间琉璃还在和源稚生互相缠斗，两人的精神都沉浸在那幻梦的深山里，燕寻需要等到风间琉璃和源稚生之间分出胜负。

    不过看这情况，在精神世界里的争斗应该也快要决出胜负了。

    燕寻没等多久，就看见眼前的源稚生浑身一震，大声高喊：“稚女！！”

    这一瞬爆发的力量之大甚至差点掀开了燕寻，源稚生猛地向前扑去，将风间琉璃一把抱在怀里。

    “这里可不是在梦境，梦已经醒过来啦哥哥。”

    风间琉璃——源稚女轻笑起来，源稚生这才回过神来，松开了自己的弟弟。

    燕寻能够感受到熟悉的象龟回来了，而源稚生回过神来之后也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状况，他低下头去，燕寻和源稚女都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别自责，也不用道歉，回去狠狠地拷打岩流研究所。”

    “宫本家主开发出来的静电屏障不能说是一点用都没有吧起码也能说是毫无卵用，希望核弹别出什么岔子，不然我要浮上去把他脑袋砍了。”

    虽然中途有些意外插曲，但这也并不影响总体计划，重新和须弥座当中的昂热连线之后，潜水器再次开动，探索着这片极渊海底。

    海底的岩层就像是深海之下隐藏着长达千里的伤疤，赤金色的血液从伤疤中流淌出来，岩浆就这么裸露在岩层的缝隙中，隐隐有雷鸣声响起。

    “那是海水气化的声音，在这种超高压的极渊中，海水的沸点会超过五百度。岩浆和海水接触，海水汽化，你听见的雷声就是海水汽化引发的蒸汽爆炸。但水蒸汽稍微降温后又被高压还原为液体，气泡甚至来不及离开岩浆表面。”

    昂热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来，这风sao的老头还显得十分博学多才。

    潜水器不断前进，潜水器外部的水温都在上升，水温可达数百度，这种环境下只有生活在海底火山旁的磷虾能够生存，在极冷之后是酷热，这种生命禁区果真不是常人能够踏足的。

    突然源稚生发现了什么，他指着观测窗外：“那里有一座巨塔！”

    源稚生发现的那座巨塔好像已经在那里矗立了几百万年，像神一样巍峨又像神一样孤独，看到就让人想要膜拜。

    随着潜水器继续前进，越来越多的景象浮现在眼前，以那座高塔为中心有城市的模样缓缓展开，这座古老的城市几乎完全化作了废墟，一半被掩埋，但不管是潜水器还是通过摄像头观察到这一幕的须弥座众人都能够感受到他的宏伟巍峨。

    这座古城仿佛是由神持巨斧在岩石上雕刻出雏形，再用黑铁、青铜和白银进行装饰，留存至今的线条依旧那么简单和锋利，它的美学经得起时间考验。

    依稀可见这座城当年的布局，纵横的大道把城市分割为不同的区域，废墟中央是古罗马斗兽场般的圆形广场，以它为发端，四条皇道通往东南西北。

    “这是一座龙族的古城。”

    昂热点头，让辉夜姬记录下潜水器所观察到的画面，须弥座的山组成员们分析着数据对照起一切的古建筑风格。

    “这就是古老的传说当中所记载的高天原，高天原是神居住的地方，也就是龙类居住的城市。初代的天照命和月读命使得圣骸沉睡，将整座高天原从陆地上剥离出去，沉入了深海极渊里。”

    继续前进之下，他们还发现一座高山般的存在，漆黑的高山实际上就是那艘名为列宁号的破冰船。

    列宁号不像潜水器，舱室里没有空气，内部全是海水，所以压力是平衡的。这艘破冰船有坚硬沉重能够开凿冻冰层的船头，足足下沉八公里以船头凿穿了这座城市，剩下的船身像山一样立起，就好像是一柄天降的利剑刺入神葬所。

    带着胚胎的列宁号，埋葬着圣骸的神葬所，这两个要素全都找到了，燕寻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在昂热的远程指令之下设置了定时系统。

    安置核弹的过程无比顺利，燕寻还能够感受到酒德麻衣似乎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这个有着一双长腿的女忍者悄无声息的去了一趟列宁号的位置，又悄悄回到潜水器这边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当核弹安置成功之后，潜水器就开始上浮，一切都顺畅的进行着，中途甚至没有遇见意外，简单的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当潜水器被须弥座回收之后，燕寻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诛杀白王就这么简单？

    辉夜姬进行着最后的倒计时，安置下去的核弹准确的引爆，一阵轻微的地震波动使得海面略微晃荡，但这点风浪也只是不过寻常。

    须弥座当中的众人欢呼起来，讯号很快就传到剩余的风林火三组成员当中，大家都沉浸在屠龙计划成功的高昂兴致中，就连燕寻也不由得放下了那颗悬起的心。

    只是当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之后，燕寻顿时感受到一阵困意将自己笼罩，眼皮变得无比沉重，眨眼就睡了过去。

    当燕寻的意识恢复清醒，猛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边已经不是蛇岐八家的须弥座浮动平台，而是出现在一片陌生又充满古韵的城市里。

    “这里是……”

    燕寻定睛一看，喃喃自语：“高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