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先发制人(上)
思想落后,但振威军上下的记忆力可不落后,站姿、蹲姿、卧姿,三种射击方式,数十条射击cao典,到了傍晚时分,全员掌握,这也让李大成有些惊艳。 但想了想之后他也就明白了,现在的人们私心杂念很少,外来能影响他们的因素也很少,没有了灯红柳绿的影响,注意力自然格外的集中,再加上这些人本就是振威军的督战队,一条军规他们也记得很清楚,学不好谁知道会不会杀头? 有了生与死的逼迫,cao练自然也就认真了,注意力自然也就集中了,全员掌握射击cao典,这事儿这么看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论记忆力高低,绝大多数人都是差不多的,只要能够集中注意力,学东西的速度就很快,这一点在李大成看来,可以利用! 大半天的实弹cao练,效果好的出奇,当然振威军的督战队年轻体壮也是一大因素,李大成担心的枪口朝天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虽说打得是租界区的建筑,但看弹着点的位置,时间若是多上两三个月,振威军未尝不能与洋鬼子的军队正面作战,可如今的时间有限,只能如此了。 振威军的动作,也在租界区引起了恐慌,这对李大成来说正合适,租界区与使馆区不同,再者,洋鬼子进军津门,本就是依靠使馆区的补给,这里是战区,不是各大使馆,怎么做当兵的说了算,即使做的过分了,也无所谓,战争嘛!本就是暴虐的。 一下午的实弹cao练之后,振威军对于津门的控制力也增强了不少,以紫竹林码头南北为界,以西全是振威军的势力范围,再也没有洋鬼子军队驻扎了,以东,租界区的洋鬼子也让出了一两里的缓冲地带,以备振威军上下攻入租界区,这一阵乱枪乱炮的效果还是相当明显的。 大沽口一带的的探马傍晚的时候也带来了消息,那边的军队正在做拔营的准备,明后日兵锋怕是要直指津门了。 李大成的目的达到了,但麻烦也随之而来,洋鬼子军队的后撤,让出了好大一片区域,小站、长芦一带是需要防守的,不然洋鬼子就能越过津门直达京师。 而李大成手中能参与防守的人马,只有振威军督战队可以胜任,但分散督战队于津门战事不利,想了想之后,李大成决定让八旗的人马与武卫军合力防守这些区域。 一万八旗精壮,李大成没亏待他们,装备了五千条曼利夏,一千林明顿五子、一千马提尼,其余杂乱枪械三千,人人有枪弹药充足,算是一支装备完整的军队,让他们参与防守,也能让武卫军上下带着他们cao练,多少能有些军事素质,这样的军队做桂顺的底牌也合适。 但李大成的这个安排,遭到了聂罗二人的一致反对,以少数兵力防守长芦一带,津门这边就有了空门,这个空门留的方向正对京师,一旦洋鬼子舍津门而过,那就坏了! “二爷,此事大是不妥,一旦京师危急,津门打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处?” 防守长芦一线,是聂士成的任务,现在长芦一带的人马多半都到了津门附近,留下的人马不过四五千之数,加上一万八旗?这样的人马加不加一个样,对于李大成这样的安排,聂士成是坚决反对的,这样的责任他聂士成担不起,武卫军同样也担不起。 “二爷,罗军门的话不错,大沽已失,津门唐保一线就是京师的门户,保定身处直隶腹地,有津门在保定一线无恙,开平、长芦一带,对津门来说无关轻重,但对京师来说,开平、长芦重于津门。 洋鬼子若是走开平、长芦一线,自津门发兵要跨过白河、长芦运河等数条河流,您的人现在堵了白河主干,河水暴涨之下,两岸泥泞异常,一旦洋鬼子军队攻击小站、开平、长芦一线,津门之兵援之不急,京师门户洞开! 洋鬼子若是由北路进军,一可越津门而过,二可跨北仓到达通州,宋庆武卫左军所部防御重点在山海关,一旦津门、北仓两路扑空,京师危矣!” 朝廷针对洋鬼子的策略是防堵,李大成的策略是直击,两者之间有些不可调和,聂罗二人听李大成的,是有一个前提的那就是朝廷无恙。 一旦让洋鬼子的军队越津门而过,那三人之间的关系也就宣告破裂了,在两人眼中,武卫军对振威军,以一当十不为过,李大成只安排一万人马防守长芦一带,显然是触了朝廷的底线,也触了聂罗二人的底线。 “你们说的不错! 但是,在老子的眼中,一万八旗子弟守长芦一线足矣! 为何?因为老子要让振威军后军十万人,沿长芦一带直插大沽口!以攻为守,一万人驻守,在老子看来也多了! 不说,是因为贝勒爷在等朝廷的谕令,大战的准备咱们要做好了,但战与不战全在老佛爷一句话,这么说稳妥与否?” 津门防御战是有罩门的,这个罩门就是京师,只要洋鬼子有一队人马越过津门,那李大成谋划的这一仗就没法儿打了。 罗荣光说的不错,津门唐保一线现在就是京城的第二门户,一旦洋鬼子跨过去,这道门就算是废了,跨越津门的法子有两个,一是在山东登陆北上京城,二是在津沽一带登陆西进京城。 在山东登陆,一来路途遥远补给困难,二来山东还有袁世凯的五千精锐,只要洋鬼子的军队在山东迟滞一下,就会遭受大清军队的南北夹击,这一路走不到京城,洋鬼子也不会选择这样的进军路线。 津门唐保一线,保定因为山东跟津门的原因,属于二线,津门、开平、长芦才是一线,津门城池高大,周围还有炮台拱卫,正经打防御战很难一战而下,而开平、长芦一线就不同了,虽说路途远了一些,但沿途无坚可守,只要洋鬼子在山海关与津门之间选好了路线,就能势如破竹般,一路打到京城。 长芦、开平就是津门的软肋与罩门所在,一旦这条线被撕开了,李大成谋划的一切都是泡影。 以攻代守,让李大狗带上十万人马隐蔽行藏直扑大沽口,就是断了洋鬼子的退路,前后左右夹击之下,三十万人对一万五千人左右,二十比一的军力配比,即使歼灭不了这股洋鬼子的先头部队,也能让他们无暇西进,不剿灭津门的武卫军跟振威军,他们就是无源之水,随时都会枯竭的。 “二爷高明,只是振威军成军不久,长途奔袭大沽口只怕……” 大军行进,从大沽口到津门,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一天赶去大军势竭不可战,两天赶到,如许多的人马,洋鬼子岂能不知道?振威军上下的战力,在座的三人谁也不清楚,一旦溃散,聂士成不敢想象那种局面,在朝鲜他是见过淮军溃散的,丢盔卸甲一溃千里呐! “聂军门,大沽口于津门而言,作用如何?” 憨直的性子,于官场来说是好的,这样的人可用,但于战场来说,这性子就不美了,过分拘泥于成法,不知变通,才是聂士成最大的罩门,聂罗二人差不多,与聂士成相比,罗荣光强一些,但强的也不多,精锐大军让这样的人带着,朝廷是可以安心了,但战力何在? 聂士成的问题,还是将振威军当做了正规军,不懂得变通,李大成点了点大沽口的位置,也希望聂士成这厮能多些变通。 “海防要塞,京津门户,自然重逾千钧!” “失而复得,这大沽口可能成为再战之地?” “这……这得问罗军门!” 拘泥于成法,不敢担当,这不是聂士成的罪过,这罪在朝廷,皇权在前,逾越是大罪呐!聂士成的推脱,让李大成摇了摇头,这位之前的死志,现在看来倒是可以理解的,无奈啊! “那罗军门,大沽口可能做再战之地吗?” “这……这得看炮台的火炮是否完备,西沽武库的弹药尚算充裕,只是如今洋鬼子的舰队已经兵临城下,即使再战,大沽炮台也不可久持!” 经营大沽口威震海门四大炮台,十几处小炮台二十余年,罗荣光自然知道大沽口是否可以再战,炮台不可移动,此时洋鬼子的战舰,只怕已经到了大沽口炮火难及的腹心之地,再战?谈何容易呢? “那就是攻无可攻、守无可守喽?既如此,老子夺大沽口何用? 你们来说,这十万人马是干嘛使得?” “攻敌之必救!大沽口于津门而言,不可做再战之地可有可无,但于洋鬼子而言,却是前军之命脉,后军之门户,一旦失却大沽口,此战洋鬼子稳败不赢! 一旦侦知振威军的动向,洋鬼子开赴津门的人马必然要回师大沽口,若此时,振威军、武卫军主力人马,合力扑杀,直插大沽口的人马再转头夹击,此战可大胜洋鬼子军队! 二爷高明,标下聂士成佩服!” 这一番问答就是作战部署了,振威军的战力委实不尽人意,只能这么打了,时间于振威军而言太过仓促,此战无须周详的计划,无须严苛的执行力,李大成要做的只是将振威军三十万人中的绝大多数投入战场就好,督战队在后方拉开阵线之后,此战便可以开打了。 “这只是其一,今日一场演兵之后,大沽口的洋鬼子必然心急火燎,于洋鬼子而言,咱们的军队不堪一击,说白了就是他们不怕咱们,明日一早开拔他们必会匆匆而来,万余人马是坐不得火车的,火车上拉的只能是军械与军资,以脚力而言,洋鬼子的军队夜里便可到达租界区,最迟后日正午开战。 聂士成、罗荣光,你们二人即刻派出探马,洋鬼子主力将至未至之时,就是咱们开战之机! 火车走的比人快,届时洋鬼子后队主力的重型军械必然先一步到达租界区,武卫军主力东进牵制一万洋鬼子主力,十万振威军相辅,剩下的振威军将士与罗军门的炮队一起端了租界区,此战之中,洋鬼子的大批火炮怕是用不上喽! 这是其二,击其主力于半渡,前有强军后有堵截,且无炮火支援,届时其万余人马进退失据,此战可期! 咱们玩的招数虽说眼花缭乱,但其实就是一招,先发制人!” 这就是李大成详细的作战计划,虽说是详细计划,但对于一份作战计划而言,这东西委实太过粗陋了,但这种粗陋正好配合振威军低下的战力、与粗糙的编制。 一旦战斗开始,振威军的编制必然混乱,这样的人马是勒不住的,强行约束,只会越来越乱,一把洒下去,混战、乱战也没什么目标与目的,只有一条,敌人不死光,脚步不能停,这样的作战计划,才最适合振威军。 “二爷,这振威军成军多久了?” “半月不到!” “此事……” 计是好计、策是良策,可在聂士成看来,李大成这位二爷还是算漏了一项,那就是cao练,三十万人的军队,成军的时间不过半月远袭大沽口的就不必说了,近处的这些能不能成型也是问题啊! “你当老子的督战队是摆设?八万督战队,除去罗军门处的一万,还有七万人,两万人策应奔袭大沽口的振威军,两万人策应直面洋鬼子军队的十万人与武卫军,两万人与罗军门的一万人做后队横在津门城防一带,剩下的那一万坐镇津门。 大战开启,许进不许退,真要出现了大规模的溃散,老子怎么说的就怎么做,你当老子说话是放屁呢? 二三十万人在老子眼里不算多,勒好你的武卫军,别到了时候,洋鬼子没打反而同室cao戈。 津门守不住,老子与贝勒爷都活不了,届时老子不介意拿着津门的军队以及百姓做垫背,还是那句话死谁不是死呢?” 笑眯眯的说出了让聂罗二人浑身发寒的话,李大成晃悠悠走出了屋子,与聂罗二人讨论完战略之后,才是真正的排兵布阵,振威军那边也该安排一下了。 “耀庭老哥,这二爷说的……” “你功亭不信,我罗耀庭是信的,此事他真敢做! 再说了,咱们行伍这么多年,这样的事儿朝廷做的还少?” “老哥慎言,提防隔墙有耳!” “嗨!隔墙有耳?功亭,你往远处看看,老哥怕是走不出津门喽……” 留下一句有些意味深长的话,罗荣光也迈着大步走出了屋子,行伍一生,这一仗才叫是打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