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森林里最大的树
“回不来了，他们去哪里了？”年幼的南宫蝶痴痴地问，在那个年纪的她对于生死还没有那么任何概念，或许在她看来只是因为下了大雨，所以爹娘回来晚了。 那是唯一一次南宫蝶看见南宫華哭泣，不是声嘶力竭地哭喊，也没有扯着嗓子悲切地干嚎，而是任由眼泪划过已经开始渐渐苍老的面容。 那位即便身负重伤也不曾皱眉头的杀手之王在那个雨天仅仅抱着南宫蝶，抱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心中的伤疤比身中千百剑还要疼。 “爷爷，他们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家，今天不是说好了要给我过生日的吗？” “爷爷你怎么哭了，不哭不哭，蝶儿给你擦擦。” “爷爷我要不要去给爹娘送伞呀，雨下的好大……” 只有阴霾的天空和连绵的细雨，那一日南宫華再没说过一句话，南宫蝶关于父母的记忆也在那一天戛然而止。 南宫蝶曾对洛天说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不太记得父母的长相，而留下的画像也并不和父母真正的样子相符，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她都要努力回想父亲和母亲的模样，但即便如此转眼间十多年过去记忆还是渐渐模糊，也不会那么想父母，和南宫華相依为命地生活着，反而对父母的思念没那么深。 南宫蝶说：“我记得最思念爹娘的一次是小时候，那时候练功很苦，爷爷很严格总是说我不努力，我一生气就偷偷跑了出去，当天夜里又饿又累却不知道去哪里，身上也没有钱就躲在窄巷里不敢出去，正好看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回家，他们看起来并不富裕可那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却能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吃着母亲喂过来的糕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很嫉妒他，很想有爹娘陪在身边，心里很难受，以至于后来爷爷找到我的时候，我抱着爷爷哭个不停。” 港口酒肆内，洛天的思绪转了回来，面前的南宫華点了根烟卷，飘出来的青烟袅袅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灯火比较昏暗的缘故，此时的南宫華看起来似乎更苍老了几分。 “我猜不到，您直说吧，是玄风门的谁下的手？”洛天摇头道。 南宫華用手撑着下巴，看起来很平静但在这一刻眼中却似乎有冻结万物的寒气拂过，接着一个让洛天吃惊的名字从南宫華的口中说出。 “苍古道人。” 玄风门的掌门，墨凉生排名内如今的天下第一，人间最强高手却是生死南宫煌夫妇的凶手。 “怎么会是他？”洛天惊讶地问道。 洛天吃惊在于苍古道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关了，而且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为什么要去杀当时小有名气但也不过是江湖中底层之一的南宫煌呢？ 这就像是大象突然故意要踩死蚂蚁，让人觉得怪异且很难理解。 “并不是苍古的本尊动的手，从很多年前开始苍古的本尊就一直处于闭关状态，杀我儿子和儿媳的是他的其中一个化身，苍古的化身虽然是他的意识创造但因为存在时间比较久，修为也迅速提升已经发展处了自己的个性和一定程度上自己的思维，也自然有了自己的江湖圈子，我儿子当年与其中一个化身所创建的秘密门派结仇，本来此事经过我的调和已经告一段落，但没想到当年他们打探到我儿子和儿媳的行踪，竟然暗中跟踪，然后在我儿子和儿媳返回金麟城的路上动手，截杀了我儿子和儿媳，我收到风声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了他们两个的尸体。”南宫華声音冰冷，竟让洛天感觉吹过面颊的风也有几分寒意。 “您怎么确定是苍古道人的化身所为？”洛天问道。 “因为在我儿子和儿媳的身上留下了三道特殊法术灼烧后的伤痕，三道法术全部来自一种秘法，乃是玄风门的圆光术，所以肯定是玄风门所为，而后我派人探查，发现了苍古道人化身出现在金麟城外的踪迹，之后我亲自动身追上了苍古道人的化身，在当面对峙后对方承认是他动手杀死了我儿子和儿媳。” 这事儿简直是难以想象，苍古道人居然当面承认了，而且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南宫華和苍古道人的化身都还健在，难道南宫華在得知自己儿子和儿媳被杀后没有报仇吗？ “您当时没动手？”洛天问。 “我当时的修为并未突破到玄关境，动手了但被他的化身一招就制服，苍古的化身没杀我，只是告诉我想报仇是不可能的，他说之所以杀掉我儿子是因为我儿子针对他的秘密门派发动了九次刺杀，惹恼了他，当时我考虑到自身实力不行，而且我的修为还在上升阶段，将来总有机会报仇，二来蝶儿还小，月影会那时候也刚刚有所起色，所以我忍下了这口气，可等我的修为到了今天这个实力，却发现报仇更不可能，因为我要对付的不仅仅是一个化身，而是苍古道人乃至整个玄风门。”南宫華抽了口烟。 “所以您一直隐忍到现在。”洛天接话道。 “洛天你知道人在江湖中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最可怕的是一个人操控了整个江湖，如果我们在一个国家得罪了这个国家的君王，我们还能逃到另一个国家去避难，可如果有这么一个人掌控了整个江湖，那我们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南宫老头的话很有深意。 玄风门本身就是江湖最大的门派，旗下明的暗的有不知多少门派家族投靠玄风门，九蛟也在其控制之下，它就像是整个森林中最巨大的树王，根须遍布整片森林，只要它愿意便能将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门派和组织连根拔起。 “所以……”南宫華突然压低了声音，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要报仇的对象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门派，一个比我们月影会强大十倍的怪物，或许到时候我要面对的是整个江湖和无数的明枪暗箭，也许我这一辈子都完不成这个目标，而总有一天我会死的，但至少我要让蝶儿和月影会生存下去，在这片被那怪物控制的森林里坚强地活下去。” 洛天终于知道南宫華参加问天十局的目的了，并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保护南宫蝶和月影会，这个整日嚷嚷着喝酒，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超级高手其实想的比谁都要深远。 “前辈，您一定会得偿所愿的。”洛天举起酒杯说道。 南宫華突然哈哈笑道：“希望如此吧，来干一杯。” 醉梦无华，江风凄寒，三日之后，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了港口，毕竟知道神戒楼内有问天十局入口的人很少。 “我们要上路了，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洛天他们准备上路，南宫蝶来送，她和一众杀手会留在此地等待洛天他们归来。 “一定要破局成功，这可是一甲子一次的盛会，不能浪费了入场函！”南宫蝶举着拳头给洛天他们打气。 南宫華摆了摆手催促道：“走了走了，快上路吧。” 三人走了没几步，南宫蝶忽然冲南宫華喊道：“爷爷，平安回来。” 南宫華停下脚步，想回头却没有回头，他背对着南宫蝶挥了挥手，接着仰着头朝神戒楼走去。 洛天冲南宫蝶笑了笑道：“你放心吧，会长在，我也在，不可能出事的，你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对了，要是不麻烦的话想办法帮我弄点好酒来，到时候等我们得胜归来可是要开坛好酒庆祝庆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