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决裂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精神状态更是糟糕到不能够再糟糕了，他的呼吸时而快时而缓，左心口的压抑让他脑袋有些缺氧。 突然间，他的后背感应到了冲击，就在一瞬间，他爆发了，伴随着狂暴能量的拳头对准身后的人直接砸去，露西躲闪不及，被一拳直接击中，水泥地板承受不了这般冲击，如同蛛丝网一般的裂缝很快就将这块水泥石板彻底变成碎石块。 叶晨和露西则一同掉到了下一层。 露西没有能量护盾，对叶晨也没有丝毫戒备，被叶晨一拳击中后，奄奄一息，差点毙命。 而此刻的叶晨并没有缓过神来，他愣在原地，任由掉落了碎石砸落在他的脑门和身体上，没有能量护盾的情况下，叶晨的肉身也并不太强，被碎石砸到后，多少迸溅出了鲜血。 饶是反应能力极好的莫尔雅，也在这一系列发生之后才回过神，她的精神状态并不好，先前的失神，让她没有来得及阻止叶晨这一拳。 莫尔雅感应到露西的气息正在急速衰减，而叶晨的气息更是极为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再一次爆发。 莫尔雅一个瞬身接走了露西，将叶晨留在原地，就在这里治疗露西实在危险，一旦叶晨再一次爆发，整个军事指挥楼都将毁于一旦。 莫尔雅曾经想过叶晨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情会有多糟糕，但她却没有想过这个结局，此刻的叶晨已经完全没了意识，他的身体也进入了无主状态，一旦受到外界干扰，就会自主做出反应，叶晨身体的自主反应，就是杀戮。 露西的情况及其糟糕，自主恢复能力极差的露西原本可以动用预言之力恢复伤势，但她此刻已经失去了意识，被叶晨这一拳打没了半条命，如果莫尔雅不及时帮她恢复伤势的话，露西可能将在一分钟后离开人世。 叶晨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他此刻并未在意识世界，也不在现实世界，而是在两者的交织处，俗称意识断隔，虚无世界，一旦叶晨不能够接受走出这个阴影，他将被一直困在虚无世界中，直到他肉体死亡的那一天。 叶晨的意识和意志并不弱，但这一次并不关乎他的意志，他的身躯就这样安静的坐在碎石堆上，身体不少部位被碎石砸中，鲜血更是从中流淌出来，好在有软甲垫了一下，否则没有丝毫身体能量的叶晨，足以被这些碎石砸死。 莫尔雅离开大楼的时候，直接吩咐她的下属第一时间离开这里，她可不想看到她的亲信葬送在叶晨手中的景象，虽然她知道叶晨的伤势如果得不到治疗，可能也会流血致死，但露西就在她的怀里，两个选一个的情况下，明显露西的伤势更加严重。 叶晨空洞无力的眼神没有任何光彩，再也不是当年淡若止水的神色，他受到过很多次沉重的打击，每一次都能够笑着面对，但这一次，和许多年前的那一次，都无法让他淡定。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流泪，第一次为至亲的家人埋下小土包，看着燃烧的村庄，他走向孤独的道路。 他的本质上，永远都是一批孤狼，但哪怕是一匹不愿意和人交流的孤狼，也有着为数不多的朋友，吉尔就是当初他唯一的朋友，一个长达近十年的朋友。 吉尔的为人并不能够说好，他有着最适合荒野的性格，做事雷厉风行，狠辣，还有着一丝狡诈，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但他对叶晨，却是出奇的好，让当初的叶晨感应到了不是新时代有的情感，那种情感，只有处于旧时代。 只有处于没有战争的旧时代。 只可惜吉尔的运气不如叶晨，实力更是无法做比较，他的一生放在旧时代可以说是及其坎坷，但在新时代，也算小有精彩，时代不同，新时代容不下有头脑的吉尔，只有实力才能够有话语权的年代，是这些小人物的悲哀。 叶晨也不知道在虚无世界呆了多久，等他回到现实世界，流淌的鲜血已经凝固，只有痛感在持续伴随着他的身体。 叶晨深呼一口气，发现他的心脏有了一点小问题，长时间的连续性间隔窒息，让他稍稍用力呼吸，都会感应到心口的疼痛，仿佛被千百根钢针狠狠刺入，扎心的痛楚让他的表情都变得极其狰狞。 他左右看了一眼，混合水泥板形成的大洞明显是由他造成的，莫尔雅和露西不知去向，整座大楼人去楼空，他尝试去回忆先前的经历，却发现每每尝试回想，脑袋就出奇的痛，那段记忆似乎被封印在最深处。 他站起身，抖开身上的碎石泥土，一个瞬身便出现在大楼外，大楼外的人群数量很少，这里是莫尔雅办公的重要场所，能够在这里走动的，至少也得是校官级别，他们的感知还算敏锐，在感应到叶晨后，纷纷做出手势表示尊敬。 叶晨感知放开，很快就得到了莫尔雅的回应，一个闪瞬，就出现在一家小型医院。 小型医院的一间重症病房内，艾薇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一旁的莫尔雅气息也有些紊乱，显然消耗的并不少。 叶晨的视线中，露西的气息逐渐稳定下来，并且开始持续上升，他虽想不起先前的记忆，但他隐隐感觉到露西变成这样，必定是他一手造成的，不禁有些愧疚。 “已经稳定下来了，你就不要想太多了，那不是你的错。”莫尔雅见叶晨神情有些黯淡，知道他在想什么，吉尔的事已经让他的精神有些奔溃，她不想救活露西，又看到叶晨变成疯子。 “我们出去说。”叶晨轻手打开房门，向莫尔雅招了招手。 北方基地的最高楼上层，叶晨站立在最高处，任由寒风吹动他的风衣，叶晨的身旁，莫尔雅默不作声，静静的等待着，从这里观看，北方基地北城口的景象一览无余。 北方基地的战士虽然大都不懂工程，但搬运这点简单事，自然都会，在莫尔雅的视线中，数以万计的北方战士如同黑色的蚂蚁一样在四通八达的街道上行走着，偶尔会有巨型卡车经过，上面装载着的都是触怪战舰上拆下来的金属板。 “执法阁这一次提供了什么。”叶晨望着脚下忙碌着的北方战士，缓缓道。 “除了时代城，其它隶属于执法军的城市军队已经全部撤回时代城，人数一共八十万，上面说好的五十万执法军七天前就到了，除了这些战士，还有可以武装两百万战士的装备，以及三十吨弹药。” “护城的防御材料在三天前就到了，在你到来之前，就已经对北方基地做好了防御。”莫尔雅深吸了一口气，一口气说完了所有内容。 “小雅，你觉得执法议会那些人，把我们当做什么了。” “棋子。”莫尔雅没做犹豫，直接说道。 “你甘愿当棋子么。”叶晨仰头望着天际，语气中掺杂着豪爽。 “我早已不是，北方基地的指挥由我一人主导，我退出家族，和时代城的关系仅仅只是一个纸上的将军称号。” “但你终究还是保留了后路，在不依靠执法议会的情况下，你得不到足够的资源，北方基地之所以称之为基地，因为这里仅仅只能够当做战场，而不能够当做生产地，你要知道，下一波触怪军队来临，我们一旦战败，时代城的那些老家伙们，巴不得我们战死来多消耗一些触怪战士。” “那些老家伙，完全就没有把我们当做棋子，如果真要用棋子来形容，倒不如说是弃子，他们对我们的利用价值，恐怕已经结束了，这些你其实都知道，只是你不愿意去承认。”叶晨转过身，望着莫尔雅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这些被派遣过来的战士，都是被遗弃的战士，你说的我确实都知道，但我又何曾有过选择？支持我的，永远都是旗下的战士，远在数千公里外的时代城，那里只会有各怀心思的豪门，以及恨不得吞下对方的大家族。” “我们这里，仅仅就是为时代城开辟第二战场，减轻压力的战场，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莫尔雅神色有些落寞，她在北方一战这么多年，为执法阁立下多少功劳，最终还不是当做棋子扔在这里，哪怕她是唯一的女将军，哪怕她天资过人，在现实面前，她也不过潮流下的一块绊脚石。 “彻底脱离执法议会吧，这样我们才会有一线生机。”叶晨向前一步，将莫尔雅轻搂在怀里，不管风有多大，不管未来的战争会有多么残酷，他都会在她身边。 “这样做的话，可是...”莫尔雅的下巴轻靠在叶晨的后肩，这些天她承受了很多，哪怕是女强人，女将军，她也是需要发泄的，也是脆弱的。 “我已经跟卡帝尓说好了，一旦形势不利，我会联系他，他会派大军来接应我们，但到了那个时候，该抛弃的军队不能够心软，我们带不走所有战士。”叶晨轻抚着莫尔雅的后背，感应着她的体温，整个人变得柔软起来。 “你投靠机械军团了吗？机械军团可是执法军团的世代敌人。”莫尔雅叹了口气，并没有直接拒绝。 “并没有，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机械军团和执法军团不对眼，还不是为了这该死的利益和土地，我们脱离执法议会后，就不再是执法军团，和机械军团可以有新的故事，你希望这些年纪轻轻的战士，满怀希望来到这里，却最终抱有遗憾的埋葬于此么。” “如果机械军团能够给他们更好的归属，我没有意见，如果给不出，执法议会至少还能够为我们提供最后一些资源，这些资源足够让不少战士不会冤死。” “卡帝尓在不久前已经成为我的第四使徒，我和他也签订了条约，整个机械军团其实已经是我的财产。”叶晨将他在机械军团的最大秘密说了出来。 “卡帝尓会屈服于你？而不是利用你？机械军团的狡诈你并没有经历过，千万不要太相信他们。”莫尔雅轻拍了拍叶晨的后背。 “小雅，我是你的男人，是北方军的第三首长，你觉得我会带着自己的军队走向死亡，带着你和露西一起灭亡么，我比你更不想看到这些战士的灭亡，因为你会悲痛，而我不想看到你悲痛。” “你有把握么。”莫尔雅手臂慢慢下滑，紧紧抓牢叶晨的双手，叶晨能够从莫尔雅的手心感应到她有些紧张，她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百万北方战士，整个北方基地，她需要承受的压力，远远超越他人的想象。 “如果你相信我，我能够像你保证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我不能够保证这些战士都能够平稳的度过战争期，战争之所以被称之为战争，是因为死亡时刻笼罩在其中。” “那就先将他们的亲属转移到机械军团中，这样他们至少能够心甘情愿的前往机械军团。” “被你信任，也许将是我人生最美好的一件事，我也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我只是不想在失去心中的羁绊。” “如果吉尔和乔懿不在时代城外战死，就不会有这些，是么。” “如果没有这些，我依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我并不会和执法议会彻底决裂，等这一次战争过去了，如果我们都能够存活下来，那么，执法军以后就是我的敌人。” “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莫尔雅轻吻着叶晨的脸颊，感应着他身上的男人气息，隐隐有些陶醉。 曾经弱不可堪的小男人，终于长大了，虽然距离她还差许多，但也不远了，她的选择，终究是对的，也许这就是她的幸运吧。 “早点下达命令吧，你的选择肯定会有不少军官不认同，新来的八十万军队的家属一同带来了么？” “按照你的要求，他们的家属也一同带来了，执法议会那里也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这些战士的牵挂全部都在北方基地了。” “那就开始吧，我现在和泰伦联系一下，让他在这里做好迎接准备，争取将这些战士的亲属全部转移到机械城。” “好，那完事后我再联系你，再见我的小男人。”莫尔雅松开叶晨的手，在他嘴唇上亲吻一口，转身离去。 叶晨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摇了摇头，哪怕是机械城，这一次能够躲过危机，他都没有答案，不过北方基地的毁灭是必然的，机械城还会有一线生机，做出这样的选择，自然会有很多将领不同意，但在命运下，他们最终还是会低头。 因为他们还不想死，因为他们都有至亲的亲人。 “叶老弟，怎么这么久才联系我，现在是不是在回来途中了？”泰伦丢下手中的事务，接到叶晨的语音通话后就开始闲聊。 “没有，我现在在北方基地，不久后，应该会有数十万北方战士的家属将要转移，你看能不能安排在机械城，其它城市我不太放心。” “你说的数十万，是十万还是九十九万？”泰伦没有拒绝，还调侃着叶晨。 “人数上我不太确定，应该在八十万到一百万之间，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万。” “你就别最多了，就当做一百五十万，机械城虽然不大，但容纳一百五十万人还是没问题的，但他们最好不是蛀虫，就算是猪，也是要有贡献的，哪怕是叶老弟你，哥哥我也接受不了如此多的嘴巴。” “他们都是由各个城市转移过来的，至少有四分之一，会一些技术类的工程，还有一半精通各类武器，虽然达不到你们自动化工厂创造机械兵的标准，但他们的用处绝对是极大的，如果他们都是光靠一张嘴，你觉得在新时代能够活到现在么。” “我知道了，我等会就和元帅申请一下，相信以叶老弟在机械军团的身份，这将只是做做场面，元帅必定不会拒绝。” “嗯，那就辛苦你了，事情办完后发消息给我，我这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转移的时间到时候我通知你。” “好，叶老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只要你不忘哥哥的好就行了，哈哈哈。” “好了，去忙吧，就不要跟我闲扯了。” 泰伦摇了摇头，主动挂掉了通讯，“你们几个在这里等我，在我没来之前，谁敢擅做决定，斩！” 十几位机械上校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总参谋如此着急，他们也没问，生怕触了霉头。 另外一边，叶晨在和泰伦通讯完后，看了一眼正在灯火通明的北方基地，转身离开，不久的未来，这里将会成为蔚星的主战场之一，百万出头的北方战士，又有多少能够存活下来，这一点，谁也给不出答案。 （未修改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