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性命交易
从晋国往东，穿过茫茫沧海，就能看到十八座山峰自海面升起，直入云霄，这便是圣墟大陆上有名的天玄十八峰。 传言，一千年前有一位强者云游沧海，见此人间仙境，便在此停留，不曾想遇上一头神龙，与之展开一场惊天大战，后收服神龙，并助神龙幻化成人，两人相谈甚欢，遂合力在此开宗立派，取名风陨。 风陨门创派之初，便下山四处助人，因此深得附近百姓的爱戴，很多人都愿意将自家孩子送进风陨门修炼，如此一来，风陨门日益壮大，这便引来周围很多势力的不满，几次打上风陨门，最为严重的一次，许多势力联手攻上风陨门，连下十三峰，最后老掌门和神龙合力之下，才将强敌驱退。 至此，老掌门身受重伤，临死前将风陨门托给那头神龙，这头神龙云游大陆，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带回一名弟子，之后又用了五十年，将这名弟子培养成人，并将风陨门交给此人，从此风陨门空缺了六十年的掌门之位，出现了第二位掌门人。 这掌门人掌管风陨门之后，秉承第一位掌门的遗志，将风陨门不断壮大，甚至选出十八位长老，执掌十八座山峰，在这位掌门人执掌风陨门的两百年里，风陨门经历了历史上最强盛的时刻，拒记载，当时风陨门的弟子足有数万人，是整个圣墟大陆屈指可数的大宗门之一。 而后第三位掌门开始封禁山门整整三百年，而那时候刚好遇上圣墟大陆兵祸之乱，不断冒出各大帝国，将圣墟大陆瓜分，一些宗门也开始退到中圣神州，韬光养晦。 等到第三位掌门驾鹤西去之后，第四位掌门解除山禁，并遣派大批弟子下山，帮助晋国夺得江山，与其余五国瓜分圣墟大陆。 这些，便是风陨门这一千年来前七百年的历史，当然，这些都是南宫千玺告诉叶秋的，有多少水分叶秋并不清楚，而后三百年的历史，南宫千玺就说得比较模糊，可以知道的是，这三百年来都是由现在这位掌门人执掌。 都说人力总有穷尽时，饶是再厉害的强者，也总有老去的时候，而现如今，就到了这位老掌门仙去之年，偏偏又遭逢晋国变故，这让历经千年依然屹立不倒的风陨门，开始出现了风雨飘摇的危险景象。 此刻，正值傍晚，叶秋等人踏上了天玄十八峰的第一座落霞峰，但见山间云雾缭绕，落霞与孤鹜齐飞，本是世间难见的美景，但此刻却给人一种垂垂老矣、迟暮之年的黯然形象。 登上落霞峰后，就能看到正中的主峰独秀峰，同时也能看到其余十六座山峰呈环抱之势将主峰围在中间，这十七座山峰都有铁索搭桥链接主峰，却各不相连。 看着那云层中的铁索桥，叶秋心中满是震撼，即使这些年游历去过了很多地方，但像眼前这种景色和建筑他还是第一次见。 四个字，鬼斧神工。 只是叶秋来不及欣赏这些景色，就被带到主峰的大殿中，然后穿过层层院落，进入了一间屋子。 屋子中，坐着一个骨瘦如柴，却仙风道骨的老人，老人一直闭着双眼，等到叶秋等人进来之后，他依然没有睁开眼帘，而是淡淡的道：“叶秋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离去之后，叶秋有些担忧，不明白这位老掌门为何如此着急要见他，是不是这位神仙级别的人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毕竟这是一位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了，真有那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不一定。 老人终于睁开双眼，先是盯着叶秋看了一会，等把叶秋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才移开目光，然后自怀中取出一个牌子，递给叶秋。 叶秋只觉得满脑袋的疑问，老人又递了递这个牌子，叶秋只能接过，入手处，是沁人心脾的冰凉。 看着叶秋接过牌子之后，老人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道：“叶公子，不管你为何来到风陨门，风陨门本座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帮助风陨门度过这一劫。” 这句话说完，便戛然而止。 “咚……” 沉闷的钟声，响彻整个天玄十八峰，久久不绝。 都说晨钟暮鼓，此刻已到晚上，这风陨门却还撞响钟声，且是风陨门数百年未曾响过的那口大钟。 在钟声响起的同时，无数风陨门的强者都来到了这座院子，然后对着这间屋子跪下，扣头道：“恭送掌门。” 以此同时，其余十七峰所有人皆朝主峰跪下，齐声道：“恭送掌门。” 唯有叶秋，依然怔在当地，完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位老掌门见了自己之后，就翘辫子了？还将风陨门交给自己，让自己帮着风陨门度过劫难……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自己来这里，是为了那头神龙而来，是为了变强而来，你风陨门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他还是跪在这位老人面前，扣了一个头。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只见这位老掌门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虚幻，然后化作点点荧光，不断升高。 叶秋起身，满腹思绪的走出这间屋子。 那些强者们看到叶秋走出来，先是起身，然后再度跪下，齐声道：“参见掌门。” 这些人中，有蓝先生，有南宫千玺，有那位白衣男子的护山神龙…… 先是恭送，再是参见。 一位老掌门，一位新掌门。 叶秋长这么大，何时见过这种阵仗，直接被惊呆当场，没有吓得后退就已经不错了。 南宫千玺的心情似乎很好，偷偷的看着叶秋，见叶秋半天眉头反应后，便示意他该让这些人起来了，叶秋这才尴尬的咳嗽一声，让所有人站起。 然后这些人便开始一一禀报风陨门如今的情况，比如风陨门如今面临哪些危机，风陨门现有哪些境界的强者各多少，晋国的变故给风陨门带来了哪些不便…… 诸多难题摆在眼前，都需要叶秋拿主意，光是这些禀报，就长达数个时辰，直到深夜时分，而叶秋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出任何答复，只是让这些人明天一早到大殿集合，所有人才陆陆续续离去。 蓝如婴走出这方院子后，便有许多强者跟上他的脚步，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先开口道：“蓝师弟，这叶秋你从哪里弄来的，掌门为何一定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他？” 蓝先生停下脚步，摇头道：“掌门不让追查这叶秋的身份，这件事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一个皮肤黝黑的魁梧汉子冷哼一声，道：“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来掌管风陨门，真是天大的笑话。” 蓝如婴苦涩道：“这是掌门师兄生前的意愿，我等自当不能违抗，还望诸位师兄弟齐心协力，帮助新掌门让风陨门度过这一劫。”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冷笑道：“不是我对掌门师兄有意见，这风陨强者众多，谁不比这叶秋适合当这个掌门，他刚才不是说了明天就会给我们答复吗，我倒要看看他能给什么答复，将风陨门数千年的基业交到他的手上，掌门师兄真是老糊涂了。” 蓝如婴沉声道：“风师兄，注意你的言辞。” 高大男人冷哼一声，“反正让我风镜听命一个外来的小娃娃，我做不到。” 说罢，拂袖而去。 许多强者也摇头叹息，各自散去，只留下蓝如婴和那年过半百的老人。 老人叹息道：“蓝师弟也不用责怪他们，风陨门毕竟是先辈们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心血，如今却交到一个不及弱冠的外来人手上，他们有些怨言也是正常的。” 蓝如婴点头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这些长老尚且有如此大的异议，门下弟子们又该如何想？希望叶秋真能不辜负掌门师兄的遗愿吧。” 老人抬头看了眼夜空，叹息道：“风雨欲来啊……” 说着，缓缓离去。 蓝如婴转身看着那方院子，许久后，幽幽叹息一声，移步离开，脚步沉重。 叶秋坐在院子中的石梯上，不停翻看手中的那块令牌，不知用何种材料打造，显得尤为沉重，正面刻有纂体“令”字，反面则是标志风陨门的流云飞剑图。 有了这块令牌，便可号令整个天玄十八峰，可对风陨门上千强者发号施令，可这些人真的会听自己的？ 从进入风陨门之后，他只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而且还是滑稽至极的梦，自己本来是为了吞噬神龙才来的风陨门，如今却莫名其妙的成了风陨门的掌门，这何止滑稽，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可笑的是，自己所修炼的，正是这些百强千门视为禁忌的元气，这件事若是传出去，风陨门岂不是要被天下宗门笑掉大牙？ 而且以风陨门如今的情况，可以说是腹背受敌，并不是他能够挽救的，其实他可以丢下这枚令牌，一走了之，这掌门爱谁做谁做，他若真那样做，风陨门的强者们不但不会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很多人甚至会感谢他，可一想起那个将这枚令牌亲手交给他的老人，叶秋又觉得自己不能那样做。 他转头看着那间屋子，屋子中，只有那位老掌门坐过的一个蒲团，除此之外，空无一物，但老掌门临死前的欣慰笑容，总是浮现在叶秋的脑海中。 他与这个老家伙，不过只见了一面，谈不上什么恩怨，更谈不上什么感情，可他就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辜负老人的遗愿。 他突然叹息道：“老头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将这风陨门交给我，但既然你相信我叶秋，我就不能让你失望。” 他又苦涩一笑，接着道：“我说你身前也算得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吧，掌管着风陨门这么多强者的生死，门下弟子万千，号令一出，莫敢不从，可死了之后呢？” 他摇了摇头，人死如灯灭，身前即使拥有通天本领，亦无法避免死后的凄凉与悲哀。 这位老掌门前脚一走，风陨门后脚就开始在争权夺势，谁都想做这个掌门，谁还把老掌门生前的威严当回事？ 许久后，他将令牌收起，然后移步走出了这方院子。 要想解决风陨门的危机，就得先解决风陨门的内乱，而整个风陨门上下，唯一能震慑天玄十八峰的，就只有那头风陨门那头护山神龙了。 这头神龙自风陨门建立，一直扶持了风陨门前前后后六个掌门人，历经了风陨门的起起落落，甚至很多次凭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让风陨门至今屹立不倒。 可以说，这头神龙就是风陨门的精神支柱，只要这头神龙还在，风陨门数千弟子就有了主心骨，天玄十八峰就不会倒，风陨门就不会灭。 他叶秋要想坐稳这个掌门，就必须得有这头神龙的帮助。 他来风陨门，目的本来是来吞噬这头活了千年的神龙，如今却要寻求这头神龙的帮助，不得不说，这世上的甚多事情，真是世事无常。 独秀峰的后山，叶秋一个人走在夜色中，秋露很快打湿了衣摆。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因为整个风陨门除了掌门和一些长老之外，谁也不允许进入这里，这是对那头护山神龙的尊敬。 在一面山崖下，有一个洞府，更有溪水淙淙流淌，在洞府之前，有两个少年负剑而立。 这两个少年很快就看到了叶秋，然后上前呵斥道：“什么人？竟敢擅闯禁地。” 说着，就要拔剑相向。 叶秋只能停下脚步，笑着道：“在下叶秋，有事跟白前辈商量，还请两位师兄行个方便。” 其中一个少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是风陨门的禁地？除了掌门和十八位长老，谁也不能进入这里，速速离去。” 洞中这时候传来一个沉重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两个少年一愣，皱眉打量了叶秋几眼，让开了道路。 叶秋抱了抱拳，走入洞中。 山洞并不大，洞中镶嵌有夜明珠，倒显得珠光宝气，看来神龙喜欢珍宝的传言，并非有假。 在角落里，一个白衣男子似乎刚起身，披着一件漆黑的狐裘，将一盏灯放在桌上。 叶秋有些很难相信，作为风陨门功劳最大，年岁最久的护山神龙，竟然会住在这种地方，抱拳道：“晚辈叶秋，见过白前辈。” 白衣男子道：“你现在是风陨门的掌门，以后可别随随便便就给人行礼。” 他示意叶秋坐下，然后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秋将两壶酒放在桌上，先是问道：“白前辈的伤势没什么大碍吧？” 白衣男子没有回答，而是接过一壶酒，拍开泥封后灌了一口，顿时觉得暖和许多，才笑着道：“看来千玺那小丫头没跟你少说，连我喜欢这一口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叶秋笑着道：“南宫师姐本性纯良，藏不住事。” 白衣男子突然盯着叶秋，道：“如果我说让你做掌门是我的授意，你作何感想？” 叶秋一愣，看着眼前这个有了皱眉的俊美男人，心思急转。 白衣男子继续道：“其实我知道你所修炼的是元气，也知道你的功法需要吞噬神龙，而且你这次来风陨门的目的，其实就是我。” 叶秋脑海中惊雷炸响，几乎要跳起来。 这男人的每一个字，都给他带来无以复加的震撼。 白衣男子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继续往下说，而是用一双看透世间百态的深邃眸子，盯着叶秋。 许久后，叶秋才道：“我不明白，你既然知道我的目的，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反而让我做这风陨门的掌门。” 白衣男子收回眼神，又灌了一口酒，才道：“说到底，元气之所以被禁止，不过是因为其对灵力的压制效果，至于你的功法需要吞噬神龙进阶，这本身也没什么问题，这片大陆上，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说到底，我毕竟是风陨门的一员，风陨门毕竟有我一辈子的心血，我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消失。” 叶秋又问道：“可前辈为何觉得我一定能帮风陨门度过这一劫？” 白衣男子摇头道：“说实话，其实我并不确定，因为你现在的实力，真的太低，但既然秘宝阁都觉得你堪当大任，风陨门又急需一位掌门稳定局面，你又恰好来到风陨门，我觉得这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他将酒壶递到叶秋面前，笑着道：“而且掌门这种东西，靠的不仅仅只是实力。” 叶秋拿着酒壶跟他碰了一下，道：“可若没有白前辈出面，只怕这天玄峰容不下叶秋。” 白衣男子道：“这就是你今晚来的目的？” 叶秋点头。 白衣男子道：“这一点你放心，我既然将你推上掌门这个位置，自然能保证没人敢让你下来，至于其他事情，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了。” 叶秋道：“若是我做不到呢？” 白衣男子道：“那你就只能以风陨门掌门的身份，跟风陨门一起消失了。” 叶秋双眼眯起。 白衣男子却是接着道：“若是你真让风陨门度过这一劫，我这道残魂，倒不介意让你吞噬。” 叶秋长长的喝了一口酒，似乎想要借着酒劲壮胆，起身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