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走一遍他走的路
城楼上，两方人相互对峙，谁也不肯服软，但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这时候认怂，肯定会很没面子，可若是打输，还是一样没面子。 这个时候，双方都需要一个台阶，而能给这个台阶的，只有城楼上的赵国公主苏月阳，所以风陨门这边，都将目光放在了苏月阳身上。 那蓝衫中年微微思索，问道：“公主殿下想知道什么，只要不涉及本门绝密，我都能告诉公主朱殿下。” 月阳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风陨门与我赵国素无往来，这一次突然到我赵国收徒，其中之意，还望先生告知。” 蓝衫中年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月阳公主眼珠子微微转动，点了点头，“先生请。” 天际上，大袖飘摇的紫衣女子落到城楼上，站在月阳身侧，这蓝衫中年对着身后的风陨门强者吩咐了一句，便向着城楼上落去，而剩下的强者也落到叶秋等人身旁。 城楼上，那些金甲士兵快速离去，只留下了蓝衫中年，月阳公主和那紫衣女子。 等到蓝衫中年从城楼上下来之后，城门已经打开，月阳站在城楼上，看着蓝衫中年领着众人出城。 叶秋看着城楼上的赵国公主，他其实很想知道刚才两人到底在城楼上说了什么，当他跟着队伍正准备闯过城门的时候，这位赵国的公主殿下突然道：“叶秋，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这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眼睛都落在了叶秋身上，叶秋只能点头道：“若有机会，一定不会食言。”然后一抱拳，“再会。” 月阳挥了挥手，“再会。” 人们看着这两个人，满是疑惑，这两个人前几天不是才打了一架吗，什么时候成了朋友了？ 出城之后，那蓝衣女子忍不住问道：“你答应那位公主殿下什么事情了？” 叶秋不假思索的道：“答应她学成之后，回来娶她。” 这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就连那蓝衫中年也满脸错愕，直接转过身来看着叶秋，那蓝衣女子则皱起眉头，似乎深信不疑。 叶秋笑着道：“开玩笑的，这么刁蛮任性的公主殿下，娶回家里，岂不是自讨苦吃？” 众人相视一笑，对于那位公主殿下的任性，他们确实已经有过尝试，那蓝衫女子低着头，有些开心。 这一行人出了祁京，向东而行，城楼上，月阳望着东边的官道，有些失落，她真的想去北方看看大雪，想去尝尝叶秋所说的火锅是什么味道，如果叶秋真的能够带她去，那就更好了。 可她也很清楚，那似乎很遥远。 紫衣女子站在她身后，什么也没说。 月阳突然问道：“阿紫，你说这叶秋潜入风陨门，到底是什么目的？” 紫衣女子一愣，很认真的思考起来，只是不等她回答，月阳便自问自答，“肯定是风陨门的护山神龙，这个家伙，不是能吞龙嘛。” 紫衣女子欲言又止，许久后才下定决心提醒道：“殿下，这叶秋的两位哥哥……” 月阳摆了摆手，转身走下城楼，一边道：“我知道。” 紫衣女子跟在她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知道，那绝对不是开心。 她一直跟着这位公主殿下，可以说从小到大都看着她，所以她很清楚，这位公主殿下虽然大大咧咧，刁蛮任性，但从未认真交过一个朋友。 所以在很多年以后，当这位公主殿下披上战甲，年对那支战力恐怖的叶家军时，才会显得那么无奈。 ———— 在云雪帝国国都云申城的一家酒楼中，一个小女孩抱着长琴，走到柜台前边，看着肥胖的掌柜，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掌柜的看着她，其实并不打算答应她在这里说书，但小姑娘说不收钱，他满是赘肉的脸上立马堆上笑脸，应允了下来。 此刻酒楼里的客人正多，若是能有人讲讲故事助助兴，说不定能多赚一些银两，何乐不为。 掌柜的答应下来后，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让这小姑娘自己找一个地方讲她的故事，若是说得好，银子绝不会少她的。 很快，掌柜的脸色就变了，因为这小姑娘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叶秋。 叶秋这两个字，如今别说在这云申城里，就算整个云雪帝国，那都是禁忌，很快，整个酒楼就炸开了锅，有些人甚至开始骂了起来，可那小姑娘却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还在那继续说着她的故事。 一开始，她说的是叶秋背师出阳关，傲凳摘星楼的事情，酒楼中的反应还不至于那么激烈，只是这小姑娘并没有见好就收，一下就说起了皇城吞龙的事情，这让得掌柜的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干嘛非得答应让她在这说书。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以后别说挣钱了，还能在这云申城了待下去都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他放下手中的事情，急忙从楼上冲下来，就要去拉这胆大包天的小姑娘，谁知有人已经先他一步，直接将这小姑娘一巴掌摔在地上，看着这小丫头，掌柜的突然觉得有些可怜，上前陪笑道：“各位客官别因为这么一个野丫头坏了雅兴，今天这顿饭，就算是我客回头请了。消消气，消消气。” 说着，他指着地上的小姑娘道：“你，你这死丫头哪里跑来的，竟敢在我客回头撒野，还不赶紧滚，难道要我叫人把你扔出去？” 原名周小娥的小女孩自地上爬起来，抱着长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脸上的疼痛，抱着长琴，正准备离开，前往下一个地方继续说故事。 “她不能走。”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走进酒楼，身边还跟着一个妖艳的女子，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精壮汉子。 这青年进入酒楼后，所有人都皱起眉头，然后急忙给他让出了一条通道。 掌柜的看到这青年，面容苦涩，跟死了爹妈一样的表情，因为这位大爷的身份，整个云申城敢出来开门做生意的，没有几个不知道。 宰相大人的幼子，当今太子殿下的结拜兄弟，高茂生。 自上次叶秋大闹皇城之后，这高茂生倒是乖巧了许多，再没有出来祸害别人，而那个一直跟着他的公孙羊，也再没了踪迹，有人说他败给了叶秋之后，心灵受到了打击，境界一泻千里，再无法保护别人，也有人说他离开了云雪帝国，云游去了。 反正不管是那种说法，这个公孙羊都不可能再保护这位鱼肉百姓的高家公子了，所以宰相大人就找了两个高手，境界竟然都不再公孙羊之下，是想表达什么，显而易见。 高茂生走到掌柜身前，一双眼睛看着周小娥，冷笑道：“掌柜的，你请了这么一个说书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事要是传到太子殿下的耳中，你这酒楼开不下去事小，你一家人的脑袋怕是都不够砍吧？” 这掌柜的额头满是冷汗，一脸的赘肉更是变成了紫色，看着让人几乎忍不住吐出来，点头哈腰的道：“高公子，这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野丫头不是我请来的，是她自己进来的。” 高茂生冷声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关键是谁信啊？” 周小娥突然道：“是我自己进来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高茂生眯起双眼，阴沉着道：“本公子说话，啥时候轮到你插嘴了，来啊，给我扔出去。” 掌柜的在心里叹息一声，他其实是知道这位高公子的目的，无非是要让自己破财免灾而已，可这小丫头这么一说，他就真的护不了她了，而且自己的钱还得照花。 “高茂生，我说你差不多得了。”角落里，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男人坐在角落里，正慢悠悠的将一杯酒举起，然后又放回桌面，叹息一声。 “孙行主？您怎么在这里？”高茂生眉头紧皱，若说这云申城还有他怕的人，那这孙东巷肯定就是其中一个。 孙东巷之所以会在这里，其实只是巧合，因为上次他请叶秋等人喝酒的时候，就是这家酒楼，今日孙东巷刚好无事，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这里，然后鬼使神差的走进酒楼，刚好听到这小姑娘说叶秋的故事，便听了起来。 孙东巷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的问道：“太子殿下若是知道是你将神龙的消息透露给叶秋的，你说会是什么结果？” 高茂生一愣，随即面色惨变，但还是强忍着惊惧的情绪，指着孙东巷道：“你……你胡说什么？” 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手和声音都在颤抖。 孙东巷笑着道：“胡说么，上次在我的拍卖行，可不止我一个人听见。” “砰！” 高茂生再也支撑不下去，整个人直接软倒在地，不停的道：“没有，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 胡言乱语。 孙东巷道：“我也不会将这件事说给太子殿下听，至于别人会不会说，我可不敢保证，所以我劝你啊，还是赶紧回家跟我们的宰相大人商量一下，怎么应对吧。” 高茂生果真一下跳起来，冲出了酒楼。 那两位强者微微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出酒楼，只不过是回宰相府还是离开云申城，就不得而知了，只留下那妖艳的女子愣在当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孙东巷起身道：“多谢掌柜的盛情。” 说罢，向着外面走去，周小娥犹豫了一下，抱着长琴走出酒楼，追上孙东巷，问道：“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认识叶秋？” 孙东巷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之后，才皱眉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说？” 周小娥道：“我能感觉得出来，您肯定认识叶秋。” 孙东巷点了点头，叹息道：“有时候我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将他当成朋友。” 周小娥有些欣喜，道：“那您能给我说说叶秋的事情吗？” 孙东巷摇头道：“我只知道他是东方学院的学生。”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对了，你以后还是别说他的故事了，会没命的。” 周小娥摇了摇头，笑着道：“我答应过叶秋，要活着，所以我不会死的。” 孙东巷一愣。 周小娥笑着道：“谢谢您。” 说完这三个字，她将长琴背起，继续向着北方走去。 孙东巷看着她瘦小的背影，许久许久，才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当天下午，无数雪云骑将宰相府围得水泄不通，高家一门，满门抄斩，诛九族，财产尽数没收，执行这一命令的，正是太子殿下赵定秀。 而那个说书的小姑娘，背着长琴，继续向北，继续说着他的故事，哪怕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哪怕饿得只能靠冰雪充饥，依然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有时候，她几乎站在了鬼门关上，但想起答应过他要好好的活着，活着等到见面的那一天，所以她毅然的从鬼门关上走回来，不哭，不怨，满怀激情。 然后她到了雪月城，到了东方学院，到了阳关城……叶秋走过的路，她又走了一遍，叶秋做过的事，她又说了一遍。 ———— 周康只觉得心情有些沉重，自从当了这个院长之后，他总是要看着很多学生一个个离开，先是叶秋，秋小云，然后是林飞宇，现在，就连王宣茹叶华安这些人也要离开了。 一时间，偌大的东方学院显得空空荡荡的，他终于能够感受历代老师的在此刻的心情。 在他身旁，一个小女孩仰头看着那巨大的石碑，上面刻满了很多人的名字，却找不到叶秋两个字。 小女孩将目光移道周康的身上，问道：“院长，您说老师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周康低头看着这个叫东方二丫的小女孩，柔声道：“不管他在哪里，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的。” 小女孩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深信不疑。 叶华安走到两人身后，抱拳道：“周师兄，我们就要走了，来跟你告个别。” 周康转过身，看着已经长了胡茬的叶华安，此刻的叶华安，再无刚进入东方学院时候的阴沉，反而让人看了有一种神秘感，周康微微点头道：“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叶华安摇头道：“叶春大哥来信说家族的事情需要帮手，我想先回去帮帮忙，以后的事情还没想好。”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道：“你还是守着叶家吧，不然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灭了叶家的。” 来人自然是王宣茹。 看到王宣茹，东方二丫眯起双眼，沉声道：“你敢！” 王宣茹冷哼一声，看着这小女孩，嘲讽道：“我为何不敢？” 东方二丫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依然瞪着她，冷声道：“你要敢对老师的家人有什么不利，我一定会杀了你！” 不知为何，这一刻东方二丫给人的感觉很陌生，似乎那完全不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王宣茹甚至有些畏惧这个她一个巴掌就能拍死的小丫头。 周康看着王宣茹，问道：“你呢，真打算一直找叶秋报仇？” 王宣茹一愣，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叶华安看着王宣茹，问道：“你是一个人走，还是和我一起走？” 王宣茹理所当然的道：“自然跟你一起走，不然我怎么知道叶家现在龟缩到了哪里，只要守着叶家，我就不相信他叶秋不回来。” 叶华安不屑道：“就凭你灵宗的实力，我看这辈子都别想报仇了，不过你要真想报仇，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王宣茹冷哼一声，“还走不走了？” 叶华安笑着道：“我的建议，你真的不打算听？” 王宣茹已经转身走出了东方学院，叶华安便快步跟了想去。 周康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的走出东方学院，越走越远，直至完全消失，才缓缓的闭上双眼，仰头对着天际，无雪。 无雪的云雪帝国，就不是真的云雪帝国，没有叶秋的东方学院，真的少了很多乐趣啊。 许久后，周康睁开双眼，看着东方二丫，柔声道：“想不想走一次你老师走过的路？” 东方二丫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这一天，东方学院的现任院长，带着一个小女孩，离开东方学院，一去三年，东方学院在这三年内，一直都关着大门，从未招收过一个学生。 直到院长大人带着那小女孩回来后，那个叫东方二丫的小女孩，年仅十三，就进入了生死门，成为了东方学院自创立以来，第三个闯过生死门的学生，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而后，东方学院大肆招生，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强者，东方学院的名声，越来越大，在不知多少年后，整个圣墟大陆上，没了所谓的百强千门，但人人都知道有一个东方学院。 因为东方学院，是唯一一个不受影流控制的机构，是唯一一个不在那张蛛网上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