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一个战略目标
南军士兵见网到一条大鱼,犹如猫儿见了腥,眼睛放光,纷纷喝令麦克弗森投降。 麦克弗森误入敌阵,倒也不惊慌,脱下军帽,轻轻一扬,微微一躬,调转马头,向北军战阵方向跑去。 南军士兵愣了片刻,醒过神来,乱枪齐发,麦克弗森一头栽下马来。 南军上下心胸大畅,你炸死我们一个浦克主教,我干掉你们一个麦克弗森,两清了! 赛奇威克的记录没几天就被打破了,麦克弗森和赛奇威克都是少将,但麦克弗森是军团长,赛奇威克只是军长。 而且,亚特兰大战役这才开打几天啊。 麦克弗森年仅三十五岁,仪表出众,古道热肠,聪慧机变,极善治军,算得上待兵如子,是谢尔曼最喜爱的部下。谢尔曼曾经预言:“这家伙将来会功盖格兰特和我本人。” 谢尔曼亲手将一面国旗覆盖在麦克弗森的遗体上,从所未见地泪如雨下。 但这个意外的打击没有叫谢尔曼因沮丧或暴躁失常,反而一下子激得他浑身上下、由内而外焕发振奋,精神灼灼。 克伯?卡格斯将军回忆:“谢尔曼有一种接大任不惊、遇大险不乱的特别素质。在那天激烈的战斗中,当麦克弗森在亚特兰大阵前身亡之际,他身上所有的怪癖一下子荡然无存。他的思路似乎从未如此清晰,他的信心从未如此坚定,他的精神从未如此鼓舞人心。” 谢尔曼派绰号“黑杰克”的约翰?洛根接替麦克弗森留下的孟菲斯军团长之职。 约翰?洛根重新调整了几支部队的部署,然后发动反击。“黑杰克”骑着马在阵前来回往返,激励士气,他喊道:“为麦克弗森报仇,伙计们,为麦克弗森报仇!” 北军热血沸腾,不到三十分钟,南军的防线即被攻破。 西翼南军不得不撤回城内。 东翼南军出城之后,鬼鬼祟祟绕了一个大圈,出现在北军左后方。 关卓凡接报,微笑:跟我来这一套? 查塔努加战役后,关卓凡的作战指导思想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查塔努加战役是轩军入美第一次大规模作战,只许胜不许败,不然一口气提不上来,以后的仗也不用打了;同时,查塔努加战役也是关卓凡第一次指挥的真正的近代化作战,除了历史书上的记录,没有任何其他经验,不敢玩也玩不出什么huā样。 所以,不计代价,不顾伤亡,再硬的骨头,崩掉了牙也得生啃下来。 查塔努加战役后,底气有了,再这么打就不干了。一来毕竟只是履行国际义务,不是打生死冤家,犯不着把自己的老底搭进去;二来,关卓凡比同时代的绝大多数人都明白,在线膛枪和堑壕面前,排队枪毙必须淘汰了。 因此,从查塔努加南下亚特兰大这一路,面对约翰斯顿的坚固工事,关卓凡没打过一次正面强攻的仗。每一仗都因地制宜,采取了不同的打法,这些打法看上去各不相同,但万变不离其宗,说到底两个字:迂回。 兜大圈子到敌军侧后翼固然是叫“迂回”切断敌军的后勤补给、战壕前伸、散兵战术、夜袭,也算某种意义上的“迂回”出发点都是最大限度避开敌军的密集火力、最大限度减少己方的伤亡,尽最大可能在敌军最薄弱的部位上插刀子。 而同时代的基本的作战思想,还是“看谁的火力更强,看谁更能抗”。 对敌军玩“迂回”自然也得防着敌军对你“迂回”。 轩军布阵,是“立体”的,而不是“线性”的。左右侧后翼永远布置防守部队。在全军进行移动的过程中也不改变这一基本格局。 这种移动,不仅仅指部队的行军,也包括阵地的转移、堑壕的延伸、炮位的变化、后勤的调整,是一个“整体”的概念。 全军各部,永远保持一个相互呼应、随时可以互相支援的态势,除了骑兵,非特殊任务,尽量不遣孤军在外。 因此,左路军对侧翼的的防护远比右路军严密,伊克桑带的轩军暂编第三师已经在全军左侧布防,昆布兰军团一部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 这是暂编第三师第一次以完整编制独立作战,也是黑白士兵第一次真正联合作战,效果如何,战前关卓凡心里多少是有点不踏实的,但凡事总要迈出第一步。 效果不坏。配合尚算默契,至少没发生什么白人士兵向黑人士兵开枪的事件。 多尔顿战役,关卓凡特意把两个黑人团挑出来,配给轩军第一师一起行动,就是要给黑人团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而黑人团很好地把握了这个机会。 暂编第三师的白人团里当然也有种族主义者,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事实胜于雄辩,大多数白人士兵对黑人团在多尔顿战役中的表现还是服气的。左路军中,关于“黑人打不了仗”甚至“黑人拿到枪就会造反”的〖言〗论一下子就几乎听不见了。 南军反复冲了几次,冲不破暂编第三师的防线,只好退了下去,昆布兰军团的预备队根本没派上用场。 南军休整了一阵子,重整队形,转到东翼北军正面,又发起了进攻。 关卓凡想胡德此人还真是榆木疙瘩脑袋一个,侧翼你都打不下来,正面你打得下来? 正面布阵的是轩军第二师和第一师的洋一团、克字团,还有昆布兰军团一部。 轩军第一师的德字团、魁字团被派去照应负责切断铁路线的骑兵师。 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南军最终败回亚特兰大,北军阵前又是一地的南军尸体。 而且,南军亚特兰大东翼的这次失败,使他们无力为向东的铁路线提供更多的防护,轩军骑兵师成功切断了亚特兰大东至奥古斯塔的铁路线。 在铁路线和亚特兰大之间结阵的德字团、魁字团没打什么像样的仗。 因此,轩军骑兵师异常从容,对铁路的破坏就异常彻底。 铁轨是非常沉重和坚硬的物件,带是带不走的,也很难予以实质性的损坏,因此当时军队作战,所谓切断铁路线,就是把铁轨、枕木拆下来往边上一扔了事,特别是敌军援兵随时会到、时间仓促的情况下。 但这么做留下一个很大的弊端,敌军工兵修复被截断的铁路的时候,用回这些铁轨、枕木就行,大大减轻了修复的难度,增加了修复效率。 轩军骑兵在谢尔曼部的工兵的指导下,将拆下来的枕木和铁轨绑在一起,点火焚烧,枕木固然化为灰烬,铁轨也被烧得通红,变软了的铁轨被轻易扭成各种麻huā,有的士兵别出心裁,将面条一般的铁轨缠到树上或电线杆上,冷却之后,别说恢复原形,就算拆下来都不容易。 南方工业能力有限,仓促之间生产不出足够数量的铁轨,这就保证了短时间内,南军无法修通断线,从而真正完成对相关铁路线的“切断”。 左路军实现了第一个重大的战略目标。 南军撤退的时候,北军乘势掩杀,突破了亚特兰大东翼的第一道防线,北军的炮兵阵地得以前伸,炮弹可以打进亚特兰大城内了。 亚特兰大人的噩梦开始了。 亚特兰大人第一次听到炮声是肯纳索山战役的时候。隐隐约约的、沉闷的,好像孟夏时节大雨正在酝酿时,还远在天边的雷声。城里的人们真正听到了战争的声音,真正感觉到了战争正在向自己逼近,而且,近在咫尺。 人们的心提起来了。 *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