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顾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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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国。 玉京城。 作为虞国的王城,哪怕是在天色刚明时也有许多身形踉跄的人在城中行走,可以说除了公门中要早起点卯的人之外,这些人可谓是玉京城中最为勤奋的人了,他们推开身旁还在挽留的女子,带着满身酒意往家中走去。 丽娘将昨夜留宿的男人扶下了楼,出了香满楼的大门,到了街道上,丽娘便识趣的将手从男子的臂弯中抽出,青楼女子就得有青楼女子的模样,在楼中两人可以无话不谈,出了楼就得识分寸一点。于是丽娘笑着说了一句路上慢走,看着男子摇晃着没走几步就倒在了路边,丽娘也没有去搀扶,独自回到楼中坐回椅子上,将一根烟杆朝桌腿敲了敲,一些黑色的残渣被敲出,放上有些潮湿的新烟草后将其重新点燃,便透过烟雾坐在那里看着。 天色也渐渐的明了起来,安静的街道有了更多的声音,随着一声嘹亮的开城门,于是就有挑着货物背着菜的人陆续出现在了街道上,叫卖声如同鸡鸣声,叫醒了这座沉睡的城市。 这时一名穿着捕快服的少年快步从花满楼门前跑过,看得出来少年身上的衣袍明显与他的身材不合身,他一手拿着长刀一手扯着垂在地面的衣袍,那长刀有些重量,而少年看起来颇为羸弱,跑了几步后只好停下来换一只手拿上,他也试着将刀佩在腰上,很显然那一柄刀有些太长了,走两步就被刀鞘打在脚跟在地上摔了一个跟头。丽娘看着少年在地上挣扎了半天反而被衣袍缠了起来,不由得笑出了声,走过去将少年拉了起来,蹲下身将少年的衣袍做了一个结,抬头柔声问道:“怎得把家中大人的衣裳穿上了,这衣服可不能随便穿。” 少年面容清秀,或是长期不见日光让他的皮肤白的有些惊人,他微红着脸道了谢,双手抱着长刀做了一个滑稽的书生礼,丽娘站起身发现少年的身高也就刚好抵着自己的腰,不由得揉了揉他的头说道:“快去给家中大人送去吧。” 少年看了一下日光,抱着刀朝衙门方向跑去。 丽娘刚回到店里就被丫鬟拉到一旁埋怨道:“我的好jiejie,你怎么去碰那个扫帚星了呢,你没看周围那么多人没人敢碰他吗,走走走快去洗个澡,然后再跳个火盆去去晦气。” “他谁啊。” “城南大火死了十三户人家,就一个少年活了下来,你说他谁啊。” 城南大火,这事儿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就顾家的独子活了下来,那顾家顾安是玉京城中出名的捕快,一手刀法也算是炉火纯青了,连破几起命案听说名号都入了宫,可惜了。 丽娘转头朝少年处望去,她想起了少年刚刚答谢的话:“多谢jiejie,待点卯后我再来答谢jiejie一番。” 本来以为是去给当捕快的家人送去的,没想到居然是他自己,多小的孩子啊,这样的念头在丽娘脑海中过了一遍便消散了,随即被丫鬟拉着往楼上走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刚刚躺在路边的男人已经不知去向。 ...... 少年抱着长刀来到了衙门门前,这柄刀是父亲生前留下的。因为父亲力气大,身手不错,当年破了好几起大案,衙门便特制了这柄重有二十多斤的长刀以资奖赏。他自幼体弱多病,近年来虽好上些许,但抱着这般重的长刀跑了如此之久也让他稍稍有些喘不过气来。 少年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从一旁的偏门走了进去,偏门在衙门大门的不远处,平日里点卯的捕快便是从这边进,他早年跟父亲来过倒也轻车熟路,进了偏门有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一位打着瞌睡的老者,听见动静后迷糊的睁开了眼,开口道:“怎得现在才到,叫什么名字。” 少年微微抬头说道:“顾安。” 老者停下正准备沾墨的毛笔,揉了揉眼睛,朝少年看了过去,发现是少年后吓了一跳:“哪儿来的混小子,居然敢到衙门说谎,顾安前些天死在了大火中,你身上这是穿的啥,手里怎么会有衙门的刀。”说话间便要过来拉扯少年手中的刀。 少年吃力的将刀从刀鞘中拉出,锋利的刀刃拦在了身前也就挡住了老者伸过来的手,开口说道:“我叫顾玉京,顾安正是家父,根据大虞法,如公门中吏员不幸亡故可由家中长子继承,子承父业,我并未说谎,这刀也是我父亲的,此刻便是我的刀。” 老者听闻停下了手,却又开口道:“你今年才多大怎么能成为一名捕快,你能为公门效什么力又能做什么?如果遇上劫匪还要别人相救,岂不是害人害己?听老朽一声劝,把刀给我,你快点回家去吧。” 见顾玉京不理自己反而朝里面走去,老者有些急切的单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朝他手中的刀抢去,谁料少年的身子如柳絮般轻盈,轻轻一拨便被他扭转了身体,少年松开手中的长刀,那长刀骤然朝下方落了下来直直地砍到老者的手臂,镶在了手臂之上,血液喷洒而出,刹那间的疼痛引得老者发出剧烈的哀嚎,他身体倒在地上不停的挣扎,那张老脸皱在一起跟垂老的树皮一般难看。 这般声响引得里面的人听见了动静,一群身穿捕快衣裳的人掀开门帘纷纷走了出来,看见地上的疼的翻滚的老者与双手空空站在原地的少年,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顾玉京则低下头看着地上哀嚎的老者,冷静的说起另外一件事:“二十六日未时,有一名姓马的夫人带着几名家丁来到我家,她开口便要我父亲的遗物,我父亲当时刚去世不久,她是何人?且家中还在举办法事,我自然不能答应此事,可这马夫人却让家丁将我在灵堂上打了一顿且将我父母的棺木掀翻,我只好将父母的法事推迟了几天,养好了伤便在城南陈府找到了那位马夫人,这陈府我想你我都知道是谁的宅院,陈明一,你儿子的名字,如今的衙门主簿,你孙子叫陈含玉,不学无术,当初还因为当街殴打青楼女子一事做过牢,可今日他要来衙门点卯对也不对?可是据我所知玉京府捕快除了我爹的位置外再无名额,他凭什么今日来点卯?凭他的主簿父亲还是凭他的门房爷爷? 而刚刚我报出我父亲的名字,根据大虞法我此时已经是玉京府的捕快,你做为一个门房又有什么资格拦住我?更有什么资格抢我手中的刀?就算我砍了你也不触犯任何法律,而且我并没有动手,是你自己过来拉我,我年幼抱不动刀,刀是被你抢的时候落下的与我无关。” 顾玉京一连串说完这些话后显得有些疲累,他走上前去本想将长刀从老者手臂上拔起,可是很显然他的力气小了一些,要想将长刀从别人手臂中取出不是一件易事,反而是折磨的老者又哀嚎了起来,那边有些愣神的捕快听见哀嚎总算是回过神来,其中有一位捕快犹豫片刻后走了过来将轻松的将长刀取了出来,交到了顾玉京手中,顾玉京道了声谢,抱着刀将刀刃上染着血的部分在老者衣裳上擦了擦,才面无表情的站起身。
有捕快提议将老者送去医馆,一名看起来有些老气的捕快走到顾玉京身前,他神色冷冽,身材高大,就是面容稍微看起来有些老相,他腰间悬挂着一块捕头腰牌,开口说道:“我叫徐凌,你爹顾安之前就在我手中做事儿,你之后也跟着我。” 徐凌转身朝其他人看去,说道:“来个人把陈老送去医馆,这件事到此为止,别让我听见别人嚼耳根。” 然后朝顾玉京说道:“跟我来。” 他做事一惯如此雷厉风行,其他人早已习惯,于是那边走出一人将姓陈的老者背到背上出了偏门。顾玉京则将刀放回刀鞘中,跟在徐凌身后朝前走去,掀开门帘后是一条不长的走廊,走廊有三条,一条直直的往正中,一条往右一条往左,徐凌朝左边的走廊走了过去,边走边说:“中间那条是通往大堂,如果有重大案子我们就从这条走廊过去,右边那条则前往后院,也是知县大人的住处,那边戒备森严没事儿别往那边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一座石拱门前,与刚刚门房处相隔不远,进入石拱门便看见一块巨大的练武场,练武场上还有一些木人与铁器,在练武场的右侧是一排小屋,像是平日里休息的地方。 徐凌将顾玉京带到一间木屋前,那木屋前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陈含玉’,推开门发现一名比顾玉京大上些许的青年正坐在木桌旁写画着什么,看见徐凌走了进来起身迎接,只听见徐凌说了一声:“滚。”单手便将青年举起丢出了门外,朝顾玉京说道:“这间屋子现在就是你的了,你先住上一会儿,我出去将这事儿跟知县汇报一声。” 徐凌走出房门,突然转身说道:“你胆子不小,跟你父亲一样。” 顾玉京抱着长刀,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脸颊说道:“我父亲之前说过,有事儿徐叔叔会帮我的,所以今天我胆子才这么大。” 为什么是今天? 徐凌有些老相的脸笑了一下,因为今天他回京了。 等徐凌离开了房门,顾玉京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将长刀挂在墙上后一屁股便瘫坐在了椅子上。他看见桌子上刚刚徐含玉留下的东西,上面是一副画,画上画着六口人,画的很差,非常之差,差到勉强连男女的模样的分不清楚,好在陈含玉在旁边写上了字,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哥哥,我。 顾玉京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幅画,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将它一点一点的撕碎,丢到了脚边的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