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相亲 下
谈及留学经历，秦秋霞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在曾经的外贸精英杨果的循循诱导之下，她越说越开心，几乎把自己的底细都抖了出来。 说起来，秦秋霞确实有骄傲的本钱：海归的身份，硕士的学历，不俗的容貌，她的工作也是以前杨果仰望的那种——高月薪高福利、一年发十五个月以上的薪水、工作地点在cbd中心和舒适高档的工作环境。以她的条件，确实可以傲视国内绝大多数毕业生了。 只不过秦秋霞言语中表示出来对国内学历、小公司工作的蔑视，让杨果感觉到有些不爽。 大概是洋墨水喝多了吧，国内总有那么一些人，从国外留学回来，自诩高人一等，认为国外什么都好，看国内什么都不顺眼。他们就跟被传销洗了脑一样，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美好，思想自由，天空辽阔，而国内处处都是束缚，体制腐朽不堪。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其实哪种制度之下都会有黑暗的一面，这一些人看国外看到的都是好的事情，而忽视了不好的一面，但看国内却颠倒过来，美好之处全部被无视了。 杨果也不会迷信国内就有多好，但他也不觉得国外就一定是天堂，每年那么多人留学回来，难道他们都不识货，不想留在国外？还不都是在外面呆久了，反而觉得处处不自在，而且还很容易遭遇种族歧视，到最后发现还是家乡温暖。所以杨果虽然懒得反驳或者说纠正这些人错误的看法，但是每次听着这样的话，心中总觉得不开心。 做人怎么能数典忘祖呢？ 趁着侍者上菜期间，杨果打断了秦秋霞的款款而谈，微笑地说道：“cathy，尝尝这家咖啡厅的手艺如何。”他还亲切地将提拉米苏蛋糕推到秦秋霞的面前。 秦秋霞吃东西的姿态很有礼仪，吃面条时候叉子跟勺子用得非常赏心悦目，反观杨果，对付起眼前的这块牛扒，刀叉使用得就有些拙劣了。 他以前不是没有吃过西餐，但是也只有寥寥几次这样用刀叉吃东西的经历，为了不让刀叉在白色的瓷盘里划出尖锐的声音来，杨果费劲地将这份牛扒切得七零八落。 夕阳的余晖此时已经散去，咖啡厅暗黄色的灯光配上幽幽的小提琴声，气氛更显得浪漫而温暖。只不过杨果没有那样的情调去细细品味，他现在是红着脸赶紧把自己面前难看的牛扒吃完。 秦秋霞这时候倒也有一些眼色，没有拿杨果的动作说事。她端起卡布奇诺，轻轻喝了一口，然后拿起餐布，抹了一下唇角，看着杨果问道：“杨果，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呢？” “我现在，”杨果想了想，说道，“算是自由职业吧！” “自由职业？”秦秋霞相亲了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说自己是自由职业的。要知道，没有工作也是可以说自己是自由职业的。她疑惑地问道：“那你是想要开一pany吗？” “开公司？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杨果摇摇头说道。 秦秋霞眉毛蹙了起来，问道：“那你是整天在家里？”看着杨果点点头，她又追问道：“整天呆家里，你怎么保证自己的ie呢？难道还要父母供养吗？啃老族可是这个社会上最无用的人群！” 她这时候意识到了自己口气有些重，害怕杨果恼羞成怒，她赶紧说道：“sorry，i_don’t_mean_that……”（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没有，”杨果笑道，“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不过你可能误会了。我说的自由职业，并不代表我完全没有工作，我是做翻译这一行的，在家也能干活，不需要上班而已。” “transtor，喔！”秦秋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这我就明白了。” 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也有几个friend啊，他们也是做杨果你这一行的，不过他们的sary真的不高，而且这一行很累很辛苦的。” “哈哈，兴趣所致嘛！”杨果笑道。 秦秋霞现在说话蛮注意杨果的感受的，不过杨果心里还是有些腹诽，如果真的算起来，他们两个人的收入还真的不知道谁高谁低呢！要知道，杨果现在月收入也有五万到十万这样的水平了！ 说起很累很辛苦，杨果更是要呵呵了！有什么工作比得上外企辛苦（指的是同等薪资水平下）？外企每天要上十个小时以上的班，有时候周末还得加班，而杨果，每天也仅仅是翻译五六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是由他自己掌控，而且平时如果有什么事，他也可以随时给自己放假。说起累和辛苦，两者真的没有什么可比性的。 杨果发现说着说着，又聊到了钱这一方面了，这也是杨果不喜欢相亲的原因之一。他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笑话，说是一对男女相亲…… 女方问道：“你有三房两厅两卫的房子吗？你有小轿车吗？” 男方答道：“没有……” 女方脸色一变，站起来作势要走。 男方说道：“俺有独栋别墅，干嘛要住小套房啊？俺平时开得都是跑车，难道还要换成小轿车？” 女方屁股又落了下来，她甜甜一笑。 男方接着说道：“我创业的时候把别墅跟车都抵押了，现在一点现金都没有了。” 女方勃然大怒，站起来说道：“我有事，先走了。” 男方说道：“不过还好，我拿到了米国的风投，公司上市了。” 女方转身坐下，微笑，相亲便继续下去。 男方又说道：“不过最近it市场不景气，股票跌破发行价，快要停盘了。” 女方木然地站了起来，说道：“我真的有事，我想走了。” 男方赶紧说道：“幸好我的公司被微硬公司收购，有了几亿现金，现在可以东山再起了。” 女方媚然一笑，又转身坐下，说道：“你好坏啊，老是逗人家。” 这时候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跑了进来，抓起男方，骂骂咧咧地说道：“你小子又从医院跑了出来，快回去吃药！” 这个笑话笑点不高，但是也是反映了现代社会男女相亲的实质，说到底，还不就是要看收入、看有没有房、看有没有车，有些时候，相亲还是家长带着的，见面就问一个月工资多少这样的问题。 杨果很反感这样的相亲，这样得到的婚姻，还会有感情在吗？金钱当道，难道爱情就已经不重要了吗？ 杨果之所以能够跟秦秋霞聊这么久，除了刘素琴的原因，还因为秦秋霞并没有像故事中的女方那样做得如此露骨。不过终究是无法脱俗，到最后还是要谈到钱这个关键的问题上来。 刘素琴曾经叮嘱杨果，让他不要把自己未婚生子的情况说出去，第一次相亲就多说点好话，以后等时机成熟了，再慢慢说。 可是杨果现在真的是对秦秋霞没有一点兴趣，虽然一直都在附和着她，但是杨果跟她的思想观念是截然不同的！聊天聊到现在，秦秋霞一直想纠正杨果“错误”的价值观、职业观，这让他怎么愿意继续下去？ 秦秋霞其实人也还不错，不算是一个势利的女人，她谈及工资问题的时候，最多也是希望未来的对象能够跟她有着同样的担当。只不过她更应该在自己的圈子里寻找伴侣，找一个跟她志同道合的，说话能说到一块去的男人。 既然如此，杨果觉得也没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他微笑地跟秦秋霞说道：“cathy，我有件事不知道你了不了解。” 秦秋霞放下杯子，奇怪地问道：“什么事情？” “我虽然没有结过婚，不过我已经有一个女儿了，现在还不满一周岁，都是我在带着。”说出这句话，杨果看到了秦秋霞的眼睛里露出了惊讶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这……”一向说话滔滔不绝的秦秋霞现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杨果微微一笑，说道：“我说这件事呢，主要还是不想瞒着你。你看咱们今天也聊了这么久，这样大的事情也该让你知道，如果不合适，咱们以后也不需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你说是吧？而且你要是接受不了，我也能够理解，这都是人之常情嘛！”杨果看出了秦秋霞的左右为难，干脆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秦秋霞这时候也体现出外企工作女精英的干练和豪爽，她收拾一下自己手中的包，站起来，向杨果伸出手，说道：“我很佩服和欣赏你的honest，但这是婚姻大事，我是真的没办法……那个。还请你理解。” 杨果赶紧站了起来，他比秦秋霞起码高了两个头。杨果一边俯下身子去跟秦秋霞握手，一边笑道：“没关系的，我能理解。” “那今天就这样？”秦秋霞走出卡座，说道，“今天，it’s_on_my_treat（我买单），我知道你一个男人带孩子不容易。” 杨果刚刚坐下，又赶紧站了起来，说道：“不是……” “行了，你不用抢了。”秦秋霞现在女强人的气质完全展现了出来，杨果没说完，她就将杨果按回座位里，豪迈地挥了挥手，说道，“再见，以后有缘再见。”她不由分说地去了前台结账，只给杨果留下了一个背影。 杨果哭笑不得地再次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心里郁闷地喊着：“什么不容易啊？我很容易啊！我真的有钱啊……”被一个女人同情了，而且相亲还让对方买了单，杨果感觉到自己的小自尊有点受到了打击。 那就这样吧，人生第一次相亲也算是戏剧性地收场了。杨果右手勾着搭在肩膀上的外套，左手插着口袋，慢慢走出了咖啡厅。夜色已浓，街上灯红酒绿，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如此喧嚣吵闹，哪有家舒服啊？ 掏出手机呼叫宋志文，车虽然没到，杨果已经准备好要迎接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责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