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漠然的眼神（下）

    
老徐早上拍完广告，午饭都没吃，便急急忙忙跑去参加那劳什子的文学聚会。

    聚会的地点逼格不是很高，其实这种性质的聚会大多都不会太高调。不过参加聚会的人身份却都不大普通，比如严歌灵，比如王安艺，再比如王烁，还有姜纹、张园等等一大堆演员或者导演。

    包场了一家档次中等的餐厅，自助餐性质的氛围，很轻松。跟下半身诗人每次聚会都喝得嗨到不行不一样，这群人的聚会不大喝酒，即便喝也是浅尝辄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要么交流文学，要么交流编剧心得，要么交流导演经验。

    自然，也少不了纯文化和影视的交易，比如，某某写小说的又和某某拍电影的达成协议，准备将小说改编成电影或者电视剧。称之为交易会其实也是可以的。

    老徐来得稍微迟了点，刚进来站在门口抚胸舒口气，不知道往那块儿去，一堆一堆的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姜纹看到她，笑着招了招手：“小徐也来了，小云怎么没来？”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姜纹那边一群人，本不打算过去的，主要是因为那个叫王烁的存在。其实说起来，她能参加这个聚会还是王烁的引荐呢，不过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以前算是朋友吧，走得比较近一点，但自打和狄云在一起后便刻意地保持了距离，后来还因为这个闹了些矛盾，关系就愈发淡了，见了只剩尴尬和不自在。

    现在姜纹招呼，就不能不过去打个招呼了。

    “叶老师好，梁老师好。”再朝王烁微微点点头才回答姜纹的问题“他正在拍戏分不开身，我听他说姜哥你不是也正在拍电影么，怎么有时间回来？”

    “嗨！”姜纹扬了扬手中的本子道“思路有点堵，过来让人帮忙捋一捋。”

    假若这群老男人之中没有王烁在的话，她肯定会立即拿出自己写的故事请教。不管是叶京还是梁左亦或者赵宝纲和姜纹，都有指点她的能力，但现在却不想凑上去。

    打完招呼便道：“那几位老师先讨论，我过去见见朋友。”

    “哎。好。”姜纹摆摆手。

    老徐现在是有些名气了，可在这个圈子里却还是粉嫩嫩的新人，无论是自己编剧还是想要做导演，都还是门外汉，今个儿来就是请教的。

    好在这里人够多。少了那几位还有别人可以请教。

    第一个就是滕华涛，老熟人了。接着张爱嘉，虽说是不远千里迢迢从台岛过来的，但也能挂点关系，请教一番。再接着第三个，第四个……一圈下来，发现认识的人还挺多，本子上记录了不少东西。

    有点饿，就独自找了个地儿坐下来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然后继续请教。

    下午四点多。人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她也和相熟的人打个招呼准备离开。

    刚出了餐厅，便看到门口不远处靠墙站着抽烟的王烁。

    他将烟踩灭道：“聊两句？”

    老徐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同意下来。

    两人沿着路边走了段，其实是没什么好说的，所以说是聊两句事实上一句话都没说。

    等到了一家茶馆门口，王烁才说话：“进去坐会儿吧。”

    老徐撩了撩头发道：“我那边还……”

    “只是喝杯茶，没别的意思。”王烁摆了摆手道“我有些话不吐不快，怎么说以前也是朋友，不能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吧？”

    老徐抿了抿嘴。还是跟着进了茶馆。

    茶馆里人不算多，两人在靠落地玻璃窗边上的桌子相对而坐。

    老徐默然无语，等着他说话。

    王烁看她两眼，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以前未尝没有非分之想。不过现在没有了，但我觉得朋友还是可以做的，你觉得呢？”

    老徐停顿了两秒才回答：“一直是朋友呀。”

    “那你为什么……避我如毒蝎，想来我也不是什么吃人的猛兽，呵呵。”

    早在和狄云交往之初，她就和王烁认识。她并不是那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姑娘，自然能感觉到王烁对他不仅仅朋友那般简单。虽说一个女人有几个异性朋友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但她不想在自己和狄云之间埋下什么隐患，所以才毫不拖泥带水地斩断了这段关系。

    这回老徐停顿的时间更长，正了正脸上的神色：“我觉得这样对双方都好。”

    王烁砸吧了两下嘴：“也是……算了，看来你主意已定，顺其自然吧。不谈这个了，我看你刚才在聚会上一直朝别人请教来着，像是自己写了故事，呵呵，不谦虚地说，这方面我还是有些水平的，可以帮你看看。”

    老徐笑了笑，拿出本子递过去。

    不谈论其他，只请教写作或者编剧方面，这人还是很有资格的。

    王烁指点几处，她便用笔记下来。

    ………

    狄云和小田甜从徐家出来，小姑娘不愿意回屋子，提议带着两只狗狗去公园里玩玩，狄云不无不可，答应下来。本打算给夏美玲打个电话说一声，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已经自动关机，只好作罢，想着和小姑娘在公园里玩一会儿立即送回去，夏美玲应该不至于焦急和担心。

    将车子停在距离公园不远处的停车场，为了保险起见，给缘分脖子上扣上项圈，再挂了条绳索。

    一大一小两人，一大一小两只狗狗。狄云牵着缘分，小姑娘也有样学样用一根细线牵着一点。

    “哎，狄叔叔，那边卖冰糖葫芦呢。”公园门口时，小姑娘指着路对面的冰糖葫芦道。

    “哈，想吃了？”狄云笑问。

    “嗯嗯，好长时间没吃过冰糖葫芦了。”

    “那等着，我过去买两串。”狄云将牵着缘分的绳索递给她道“缘分，你拉一会儿。”

    “好的，狄叔叔你给缘分也买一根，一点就算了。”小姑娘叮嘱一句。

    狄云笑着摇了摇头，朝马路对面走去。

    等他离开后，缘分开始在地上嗅来嗅去，而后朝着一个方向跑去，绳子从小姑娘手中滑出去，划了道红痕。

    小姑娘痛呼一声，朝狄云叫喊：“狄叔叔，缘分跑了！”

    狄云回头看了一眼，赶紧付了钱，连找零都没要就跑回来，递给小姑娘一根冰糖葫芦，拉着她朝缘分追过去。

    王烁正在看老徐写的故事，忽然眼角瞥到外面玻璃上一个影子，转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一只白色的大狗正两只前爪趴在玻璃上，伸着舌头。

    老徐看到他的惊异，也朝旁边看去，竟然看到了缘分。

    缘分见她看过来，汪汪叫了两声，算是打招呼。

    她骤然见到缘分，有些惊喜，正准备站起来走出去，却猛然顿住。

    狄云拉着小田甜追过来，当他看到老徐的时候便明白缘分为什么朝这里跑了。

    等他看清楚里边的情形，脸上的神情慢慢褪去，敛起了眼，漠然地看了一眼，拉起缘分，牵着小姑娘往回走去。

    便是这个无喜无悲、似乎没任何情绪的眼神让老徐顿住身形，她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攥紧的右手中的签字笔尖扎进手掌里也无甚知觉。

    “小婧，你手怎么了？”王烁见鲜血从她手上滴落，大惊失色。

    老徐木然地看了看手掌，将扎进手掌的笔拔出来，不顾喷洒出来的鲜血，收拾起本子追了出去。

    然而，跑到了门口却又停住，想起那个眼神她便觉得全身发冷，仿佛心脏被人攥紧，呼吸一阵阵困难。望着一大一小吃着糖葫芦逐渐走远的身影，忽然害怕追过去。

    “小婧，你手没事吧？赶紧包扎一下。”王烁追出来急道。

    “不用了。”老徐木然地躲开。

    王烁手尴尬地收回，问道：“你…没事吧？”

    老徐没回应，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

    师傅发动车子后问道：“姑娘，去哪里？”

    去哪里？其实她也不知道想去哪里，甚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上出租车，她只想逃离那个地方，站在那里仿佛置身冰窖，让她有种浑身冻僵且窒息的错觉。

    “你不说去哪里，我没法开车呀。”师傅又说了一句。

    “去…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哈，姑娘玩笑了，那你坐车干什么？”师傅觉得莫名其妙。

    老徐此刻才感觉到手上的疼痛，看着还在流血的伤口，左手大拇指按在上边。

    师傅也看到了她满是鲜血的伤口，再看看这女人的面容，感觉有些熟悉，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试探着问道：“要不去医院？”

    “不用，去**大桥吧。”

    师傅犹豫不决，看这女人脸上的神情不对，该不会是想寻短见吧？

    老徐看着窗外等了片刻，不见车子发动，回过头问道：“怎么还不开车？”

    “那个…姑娘，你…还年轻……”

    老徐眼睛终于恢复一丝神色，明白了师傅的意思，有些失笑，说道：“我不是去寻短见，只是心情不好，想要透透风。”

    “真的不是想不开？”

    老徐摇摇头。

    “嗨，吓我一跳，那就没问题了。”说着发动车子。手机用户请访问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