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血染的绣春刀3
马蹄声由远及近,轰隆隆的声音敲打在城门守卫的心坎上,看到黑色洪流接近,那些士兵连关城门的勇气都不曾有。 一块铁牌从天而降,落在地上不过片刻就被城门守卫的把总捡了起来,一看铁牌上的铭文,把总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暗自庆幸之前下达的命令是不予抵挡。 三百骑兵如猛虎下山一般冲进金华府城,街上百姓慌忙避让,**凡胎,谁也不敢用生命跟战马的铁蹄硬碰硬。 队伍在董飞的带领下直奔菜市口,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对救出黄图不抱希望了,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时辰。半个时辰的时间,别说是昏迷不醒的黄图脖子上一颗不大的脑袋,就是百八十个锦衣卫都能拿下了。 菜市口,高隐鹤身上插着三支锦衣卫制式弩箭,身上的普通粗布衣裳早已破烂不堪,里面的飞鱼服也被撕成了碎布条。背上,是纵横交错的十几道血口子,有的入rou不深,伤口不再流血,有的依然往外淌着血水。 没人想到,这个只是小旗官职的锦衣卫战斗力是如此顽强,身上携带着五六十颗铁蛋,在击倒了三四十个金华千户所锦衣卫之后,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旗用一柄满是月牙的绣春刀顽强的抵挡着十五六个锦衣卫的同时围攻。 在刑场的锦衣卫很多,如果一拥而上,高隐鹤绝对坚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惜刑场给不了他们那么大的范围,最多也就能容十五六个人同时围攻而已。 立功心切的地方锦衣卫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想着在知府大人牛镇面前露脸。一个倒下了,马上就会有另外一个补上空位。 有人从地上捡起了弓弩瞄准射击,要不是这个时代的弓弩准头有问题,使用的人也并非千户所中专职弓箭手,只怕高隐鹤已经成了刺猬了。 当自家的箭矢射杀了自己四五个兄弟之后,那些锦衣卫很聪明的选择放下弓弩。 牛镇面色如铁,寒冷得哈口气都能结成冰。他心里很后悔,后悔不该得罪这群从京城来的不要命的锦衣卫。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因为上面的人告诉他,大同的一万五千边军已经来了。 高隐鹤拄着刀,胸膛剧烈起伏,握刀的手颤抖不停,眼中满是绝望的神色。 再有一次进攻,他就挡不住了,他现在就是靠着浑身的鲜血在震慑那些锦衣卫中的败类,希望再争取一点时间。 围住他的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率先发动攻击,就在之前的一次交锋,同样是拄着刀苟延残喘的高隐鹤硬是用那锯齿一般的绣春刀割断了三个人的脖子。 谁都不敢以身犯险,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冲上去之后能活着回来。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这一幕带给百姓的除了震撼之外,没有其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些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百姓甚至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戏文里讲述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场景,竟然在他们有生之年真正见到了。 大地开始震动,高隐鹤用力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他最后再也撑不下去了,天旋地转的往地上倒去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人表情好奇怪,为什么他们会表现得比我还恐惧? 一马当先的范统不等战马驻足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手里提溜的人一放下,这个身材跟铁塔一般的男人就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 抬脚将两个没来得及离开的百姓踹开,范统扬刀就砍。 两个瞠目结舌的卫所锦衣卫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搬了家。直到他们的鲜血落在身边袍泽的身上,现场所有人这才真正反映过来。 一时间嚎叫声、悲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三百骑兵下马,带着战马的嘶鸣,踏着整齐的步伐,同时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 那一步步踏在地上发出的回响,如同九天之上灌下的雷霆,彻底的击碎了卫所锦衣卫所有的心理防线。 牛镇吓得三魂七魄都跑了个干净,灰溜溜的缩在桌案下死活不肯出来。那位只是每个月从知府大人手中拿点散碎银子养活家人的师爷没等范统等人到达刑场就已经溜之大吉了,剩下的人除了受伤的捕头还在公堂周围之外,其他人都是四下逃窜。 满以为能够看一场杀人好戏的百姓们都有些后悔围住刑场了,尽管那些凶神恶煞的骑兵并没有对他们大开杀戒,但是大把砸在身上传来的痛感,却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整齐划一的步伐一点点推进,一个年纪看上去不大的锦衣卫率先丢下绣春刀,整个人委顿在地。 有第一个放下武器不敢反抗的,自然就有第二个。 在范统连续挥刀砍死十几个卫所锦衣卫之后,终于,围在刑场周围的一百多金华千户所的锦衣卫全部放下武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可能他们身上还残存着最后一点男人的尊严,也可能是范统一怒之下将那个打着摆子痛哭流涕求饶的试千户肖雄一刀砍成两半,着实吓坏了其他锦衣卫,跪在地上的金华千户所锦衣卫虽然跪着,却没人求饶。 快步走到已经完全没了人形的黄图身边,伸手试了试对方的鼻息,范统大声喝道:“来两个人,请医官。” 不等医官将黄图抬走,范统轻轻放下黄图,又试了试高隐鹤的鼻息,确定两人都还活着后,他朝疾步走来的医官使了个眼色,用手一抹绣春刀上的鲜血:“兄弟们,杀!” 跪在地上以为不求饶就能逃出生天的地方锦衣卫彻底乱了神,再想要抓起地上的武器反抗已经晚了。在范统命令下达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京城来的锦衣卫都是手起刀落,十分干脆的把身边跪在地上的地方锦衣卫给砍了。 医官将黄图和高隐鹤抬走了,范统却没有一点畅快淋漓的感觉,他一个箭步到了桌案前,飞起一脚将桌案踹飞,用刀背重重拍打着牛镇因为害怕而失去血色的肥脸:“动锦衣卫的人,你很不错。说,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牛镇已经被吓坏了,他一个书生出身的文官,虽然也习了君子六艺中的射御之术,可真没见过这等血腥场景。 金华这个地方又没有什么战争,他就是想见也没机会。 根本没听到范统问话的牛镇浑身颤抖,上下牙打着架,哪有空回答范统的问题。 这反应勾动了范统的怒火,抬手对准牛镇的肥脸就是一巴掌,力道恰到好处,只能将牛镇的脸打肿,却不会让他昏厥过去。 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让牛镇彻底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虬髯大汉,色厉内荏道:“本官乃朝廷命官,你是何人,安敢如此欺我!” 范统毫不客气的又是一巴掌:“抬起你的狗眼看看,老子也是朝廷命官,虽然比不上你这个四品官,却也不是没品的小杂鱼。说,谁让你这么干的,今天若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别想离开。” 不知什么时候,四散逃去的百姓又被锦衣卫给聚拢到了一处,在犹自带着鲜血痕迹的绣春刀面前,没人敢大声喧哗。 范统的身体正好拦住了牛镇的视线,两巴掌带来的痛楚让他心有余悸,看范统神情不似作假,牛镇唯唯诺诺道:“我.我.我不知道,没有人逼我这么做,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谋杀金华千户所千户,本官不过是依法办事。” 说着说着,牛镇就改了口。 就在刚刚,被范统一吓,他差点脱口说出曾骁这个东厂的指使者来,好在关键时刻他想到如果自己说了出来,只怕不仅面前的锦衣卫不会放过自己,就连一直在背后支持自己的东厂也不会放过自己。 牛镇在金华府当土皇帝当得称心如意,又家大业大的,别人能赌得起,他可赌不起。 范统狞笑道:“好,很好,看来牛知府嘴够硬。来人,先将这姓牛的压入大牢,严加看管,马上上报浙江布政使司。飞鹰传信回京,请指挥使大人定夺。” 有张儒的命令,范统可以调动一万五千大同边军来金华府办事,却不能随随便便把一个正四品的朝廷大员就地诛杀。就算牛镇罪有应得,最后也应该是刑部和大理寺量刑。锦衣卫有捉拿牛镇的权力,却没有随随便便处死牛镇的权力。 虽然他痛恨牛镇,可他不能给张儒添麻烦。 百姓们听到的是牛镇的否认,不过那些百姓对这种说辞却是嗤之以鼻,大家都是金华府的人,对牛知府这个吃相十分难看的父母官,可以说失望透顶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京城的人来查案,而且一个照面就把知府给拿了,百姓们能克制着不额手相庆已经是有所顾忌了。 第二天,牛镇被拿下的消息就传遍了金华府每一个角落,连带着被拿下的,还有通知庾亮和巡察御史郭峰。至于牛镇的小舅子,则被锦衣卫直接带进了昭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