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莫宗清说，等后天陈诺出诊的时候，他去医院。 直到许蜜回家推开门的那一刻，才突然醍醐灌顶，将这句话琢磨过味儿来。 原来陈诺已经从三院辞职的事，还没有告诉过莫宗清？ 这种和莫宗清的兄弟有了秘密、而莫宗清完全不知情的感觉，让她纠结，如果陈诺并不想让莫宗清知道这件事，她是该帮陈诺继续瞒着，还是该和莫宗清坦白？ 她慢悠悠地放着洗澡水，滴着精油，坐在浴缸旁，想着她真是每次碰到这种问题都不长记性，她应该第一时间提出来的，不应该把问题留到她回家，年纪一大，真是反应能力也不延时不轻了。 但她终究没有耽搁太久，一个洗澡的工夫，就赶紧先把电话给陈诺拨过去。 许多不是事的小事，都因为拖得太久而变成了大事，后悔莫及这个词，每个人都不喜欢。 聪明的女人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电话接通后，许蜜立即没好气地问道：“你什么情况，你没和莫宗清说你已经辞职的事？他还说要等你后天出诊去找你呢。” “哦，没来得及说。”陈诺声音里一股子累得不行我要休息你别打扰我的情绪，“你不用多虑，明天我和他说，没事我挂了。” 许蜜这才松了口气，末了又忍不住在嘴上过瘾，把陈诺骂了一顿。 两天后，她做好两道清淡小菜，一道鱼rou，放在饭盒里装好，开车去莫宗清琴室接他。 这天气温有零下二十度了，许蜜不敢再穿羊毛大衣了，把长到脚踝的羽绒服找出来穿了上，她不是为风度不要温度的人，她怕吃药，所以怕感冒生病，对自己是百分百的好，即使一路开车过来看见许多女人都穿着漂亮的羊毛大衣。 许蜜把自己卷得跟毛毛虫似的，下车后一路小跑推门进琴室，接着一愣，里面摆着一架黑色钢琴，莫宗清的杨师兄正坐在钢琴前给学生上课。 她立马失了声，“莫宗清呢？” 这情景简直和她上一次来找莫宗清时如出一辙。 莫宗清又自己跑了？消失了？ 许蜜整个人都要被猛地飞出的一大团火自燃炸掉了，她不可置信莫宗清能在他们一起经历那么多事情后，再一次狠心的不告而别。 他当她是什么？ 明明是他求她在他身边陪伴的！ “你好？”杨师兄停下教学，将许蜜濒临边缘的崩溃尽收眼底，失声笑道：“他在隔壁，怕什么。” 这时莫宗清刚好推门进来，他一身白衬衫黑色西裤，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她身边，“刚看见你车了，怎么又开得这么急？这边的路容易发生车祸，你上次不是还遇到了么，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他永远能把他温和的声音与语调，说得让人感觉温柔款款，被温柔对待，被心疼对待。 许蜜忽地一头撞进他胸膛，掩饰着她瞬间失而复得的惊喜，一嘴不耐烦地说：“走走走，杨师兄还上课呢。” 莫宗清被许蜜撞得倒退着走出琴室，临近春节，外面气温已经很低，莫宗清穿得少，许蜜穿得多，反而许蜜比莫宗清的身体抖得更厉害。 莫宗清幽深的眼眸微微一转，便猜出缘由来，冰天寒地里，他说着最暖人心窝的话，“我现在更怕，怕你的突然消失，所以你不用怕。” 许蜜没有说话，还是埋胸中，她一步步顶进，莫宗清则一步步倒退，俩人就像久别重逢的恋人，庆祝重逢的方式与众不同，像对儿可爱的螃蟹，螃蟹人见人爱，连路人都看得满眼米分红。 直到退回隔壁空房，许蜜才笑了起来，“哎呀我当然知道的，你怎么可能再次突然消失，借你俩胆，你都不敢。” 女人总是在有恃无恐的宠爱中变得傲娇，恰巧女人恰到好处的傲娇，也是男人所不由自主的喜爱。 “嗯，我不敢。”莫宗清轻笑着说。 再次尝到许蜜的手艺，莫宗清的满意毫不吝啬地挂在脸上，许蜜看得心情舒朗又爽。 饭后，俩人准备一起去三院，许蜜起身欲穿衣服，莫宗清一掌按住她脑顶，说道：“车钥匙。” “嗯？你要开车吗？”许蜜边诧异着，边将钥匙递给了他，仰着的脸上是好奇和不解。 “不是。”莫宗清摇头，“外面太冷了，车里也冷，我先去打着火，车里暖了你再出来。” 许蜜眼看着莫宗清推门而去的背影，他穿着从衣架上随手取下的一件黑色羽绒服，他身材当真好，连羽绒服都是衬托他身材的时尚单品，他身高腿长，冷清又体贴，看在她眼里，就是个大写的苏。 他怎么能不经意间就做出这么多女人喜欢的小细节？ 这两年，每到冬天她启动车的时候，都坐在冰冷的车里发抖，要很久后才能被暖风暖好。 现在暖风变成了暖人，她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像被热火炉围绕着，浑身上下好似已经暖得要出汗了。 但是，车暖了之后，开车的还是她…… 许蜜心想莫宗清不用手机也没有车这一点，真是生来的皇帝，做什么都要她开车去找他，然后载着他去到任何地方。 她边开车边问：“陈诺都给你安排好医生了？他今天过来吗？” 莫宗清偏头看她，眉头微蹙，“他今天不出诊吗？” 许蜜登时一脚刹车踩下，差一点就闯了红灯，陈诺竟然还没跟莫宗清说他已经辞职的事？ 莫宗清在她脸上收回视线，落在窗外寒冬的枯枝上，“你们有事瞒着我。” 许蜜立马怂了，先一步把陈诺辞职的事坦白，但她绝对不是个大嘴巴的人，因此很尴尬，“我以为他已经和你说了……” “无碍。”并不是很严重的事情，莫宗清缓缓吁出一口气，“我还以为是很严重的事，没关系，你不用为难，我当作不知道就可以了。” 许蜜不清楚陈诺是故意未说，还是真的忘记了，但她不好再提，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阜宾的冬天。 阜宾靠海，冬天不像最北方那样干冷，但海风很大，大得等在门口的陈诺直跺脚，“哎你们可算来了，我手机落家了，没法联系上你们了都，走走，我预约的耿大夫正等着呢，那什么，许蜜你帮我买碗粥，再来点儿包子咸菜，我从早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莫，咱们俩先上楼，许蜜，二十三楼，一会儿你直接过来，我在走廊等你。” 许蜜从陈诺那张脸上看出了故意躲避，她咧咧嘴，赠予他一个冷笑，还是识趣地先行离开。 她不太熟悉三院附近，外面冷，她开车转了好几圈才找到还有热乎早餐的早餐店，眼看要到中午了，早餐都要么凉了，要么卖没了。 等她拎着早餐回来的时候，莫宗清已经检查完基础项目，和陈诺一起走出来。 她忙上前去问：“这么快？怎么样？” 门口还排着很多人呢，他们俩竟然能这么快就出来，简直颠覆她对医院挂号看病做检查一系列完整程序的慢这个字。 陈诺说：“没什么大事，给他开了药，莫，你自己去抓药吧？我在这吃口饭，实在饿得都出虚汗了，我辛苦许蜜了，别让她再楼上楼下跑了。” 许蜜觉得陈诺自打回国后就变得非常奇怪，她忽然就看不透他了，或者说是她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看透过他。 莫宗清的目光在他二人脸上徘徊几秒钟后，忽然莞尔一笑，“好。” 莫宗清是那种不会多问的人，大概以为陈诺支开他自有陈诺的道理，他毫不介意，笑着离开。 待莫宗清消失在转角后，许蜜立马瞪眼睛问，“什么情况？！” “他手腕一点问题没有，都是心理问题。”陈诺一屁|股坐在休息椅上，边吃着许蜜买回来的粥边说：“但他太固执了，他虽然不抵触物理治疗，却抵触精神治疗，你好好劝劝他。” “我怎么劝？他很倔的……”许蜜想到要劝莫宗清改变主意，就觉得是个她完成不了的任务。 陈诺呲牙道：“那你拿分手威胁他。” “我们俩现在没在一起啊……”许蜜是个很快进入认真状态的人，她忍不住叹气说道：“我觉着他只是意识到他有些喜欢我而已，他现在绝口不提婚姻和未来，所以拿分手威胁他，根本没用。” 陈诺低哼，“你是想说他现在有点自私吧？” “也不是。”许蜜说得很慢，声音柔和得甚至有些不像她，“我挺理解他的，理解他为什么不谈婚姻和未来，而且说句实在话，本来就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在一起，更何况我们还没有到那种相爱的程度，我也不想向他要承诺。” 这时，他们本以为已经消失在转角的莫宗清，他戴着羽绒服上的黑色帽子和眼镜，倚着墙，垂眉不动，像个生人勿靠的怪人。 许蜜和陈诺的对话，一阵阵地清晰传来。 “你说你们还没相爱？”陈诺讽道：“你现在已经是甘于奉献了，还敢说没爱呢？呸。” “用科学来说，是荷尔蒙的作用提在这了，我迷恋和心疼他。但顺其自然之后，久了之后，荷尔蒙的作用总会降下去的，不再分泌太多，所以就看它是降到了哪里然后开始持平，从100降到90再持平，还是从100降到0再持平。我对我自己和感情看得都还是很清楚的，你看我上次跟他和平分开，我不也没哭没闹。” “女人真是心狠。” “不是心狠，我虽然迷恋其中，但阅历已经让我学会时不时地跳出圈外再观看圈里，迷恋归迷恋，婚姻归婚姻，而冲动得有个度，我也知道怎么把握好这个度，所以还是那句话，如果莫宗清最终还是觉得没办法和我在一起，我还是会过得很好。” 莫宗清突然转身，大步离去。 有句话说的不假，动了真情的女人，往往是不冷静的，而能够做到异常冷静的人，都未动真情。 如此，她仅仅是动了情而已，并没有“真”这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