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铃铃铃……”周五的最后一声铃声响了，周末到了。 但大家不如往常那么跃雀，教室里没几个人起身，都还在埋头沙沙的写着练习。 百日誓师大会刚过不久，天公不作美，连下了一周的雨，好像要搓一搓高三党的冲劲。 学校文印店的机器坏了，作为班长的莫桑要去离学校好几条街远的文印店打印班里的复习资料。 娇娇没事做，就自告奋勇来帮忙，譬如帮打伞什么的。不过等她们从文印店里出来的时候，雨停了。天也快黑了，莫桑抬头看，这么灰蒙沉闷的天空，连带人也压抑起来。 对面楼上的咖啡厅，坐在窗口的男子看着街道上抱着厚厚一叠纸张的女孩。他一手拿着汤匙搅拌咖啡，一手握着电话。 “我听说你在附近。” “没什么，我只是想，你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吧？” “那就好。” “哦，告诉你一声，如果你现在向右转直开的话，就会看到那个人。” 挂了电话没多久，先听到楼下传来刺耳的喇叭声，一辆红色的跑车飞驰开过。从楼上的角度看来，这样未免太刻意了一些，不过她做事一向不管不顾的。 飞速的车轮驶过街道旁的积水潭，掀起一大片水花，溅向路边的人。准确的说，是那俩个女孩。 抱着资料的女孩先反应过来，快手拉过好友，背过身护在她面前。 吴娇娇没受多大影响，莫桑怀里的资料也还好，只是她身后上下一片狼藉，全是泥水。 红色跑车停了下来，娇娇暴脾气一上来，就冲过去狠狠地拍车窗。 “你这人会不会开车啊？！” 车窗缓缓摇下来，戴墨镜的女子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她摘下眼镜来，妖媚细长的一双眼。 “吴娇娇，好久不见。” 吴娇娇全身都僵硬住了，刚才的气势全然消失不见。 她单手搭在车窗上，眼睛越过娇娇看向莫桑。 充满挑衅的眼神。 直到她开车走远了，吴娇娇还是那副傻愣愣的样子。 莫桑过去拍她的肩，说：“走了。” 她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帮莫桑擦脖子上的泥，怪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没能帮你出气……” “是你朋友？” “……那种魔鬼，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 莫桑：“……” 几个有名望的家族里，要数叶家最变态。 叶家有俩姐妹，叶雯是叶家最小的女儿，平日里最受宠爱。 相比于大姐叶芊的嚣张跋扈，叶雯性格算是好的了，从小就呈现出一副温顺有礼貌的乖孩子模样，很得大人的喜爱。可是相处下来才知道，乖孩子的伪装下是多么可怕的一颗心。如果不是那件事，娇娇以为她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在家里，她一直都是不争不抢的那一个，虽然备受宠爱，但有什么好东西她都先让给哥哥jiejie。叶雯扮演的乖宝宝角色，在遇到一个人之后开始破碎。 “反正她那个人很可怕的，不提了不提了。” 娇娇想起不堪往事，厌恶的摇摇头，像要甩走什么脏东西。 她这个样子让莫桑在脑海中脑补了一段相爱相杀的狗血剧，唔，一定是假期里陪mama看太多肥皂剧的后遗症…… 不过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再也没法这么乐观的面对那个叫叶雯的女生了。 原来她的目的并不是吴娇娇。 很久以后莫桑回想这段时光，好像黑暗的日子就从这一天开始了。 在打几次电话都发现阿火和贝贝的不对劲之后，周末里她一声不吭就买了回去的车票。 到了才知道，阿火的奶奶已经住院一周了。这两年来，奶奶身体一直不太好，饭量也明显减少，前阵子突然就在店里晕了过去。 奶奶躺在病床上，看着精神还不错，而坐在床边削苹果的阿火，已有了淡淡一圈黑眼圈。 怪不得电话里讲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学校和医院两头跑，这阵子一定是累坏了。 阿火知道莫桑如果知道了这件事，就一定会赶回来。她就是太了解莫桑，才会瞒着她。没想到大家瞒不住，她还是回来了。 奶奶看见莫桑很高兴，拉着她的手说了很多话，这状态让人觉得她似乎再不久就可以出院了。 而到了晚上，只有她们俩个人的时候，阿火才满身疲倦的靠在莫桑身上，无力地说：“阿桑，奶奶她，可能捱不过这次了。” 医生的意思也很明确，老人到这个份上只能靠高昂的药物维持生命，鉴于家里的情况，还是建议家属放宽心态，回家静养度过最后一段日子。 即使是那些高昂的药物也不能改变结果，不过是再给老人多一些时间而已。何必呢，一个还在读书的孩子怎么承担得了。 莫桑抱着她，说：“转院吧，去市里。” 只是再多一些日子又如何，阿火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只要这些时间是可以争取的，她愿意砸下所有。 这些年相处下来，莫桑哄奶奶很有一套，最后是连哄带骗的把她带来了市里最好的医院。 阿火跟学校请了假，怕她自己应付不来，莫桑还请了一个护工。好在学校文印店的机器还迟迟不好，班里的复习资料太多，为了方便班长外出打印班主任开了一个证明，所以这段时间她能任意自由出入学校。 去医院照顾奶奶的同时，还能给阿火补补功课。同病房的人都羡慕说，有这么好的俩个孙女是天大的福气啊。 砸在医院的钱像流水一样，哗哗两声就没了。 莫桑刷卡时连眼都不眨，账单也没让阿火过目。当年不是为了奶奶，她也不会捞着这一笔，现在又怎么会心疼。只是老人家也隐约能感觉到些什么，总想着出院。她就哄着说是社会的爱心捐助，好说歹说才把人安抚好。 莫桑的事情唐辰轩都知道，他本想叫助理去解决，却被告知医疗费并没有拖欠。 她哪里来的钱，她不说，他也不问。 对于莫桑，唐辰轩给她生活的空间，也给了全部的信任。 她什么都不要，他就静静不动。但只要她一开口，他便出手为她解决。 就是因为唐辰轩的爱太过完美，以至于后来失去他时，她这一世第一次有了难以承受的感觉。 她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最后也没有了遗憾。 奶奶在出院后某一天的清晨里，安详的走了。阿火在大家的帮助下简单的办了个葬礼，悲伤之余，生活还是要继续。她还有莫桑。 最令莫桑感到意外的可能是父母突然的决定。 他们决定收养阿火。虽然她再过不久就成年了，但到底还是个孩子。阿火是个好孩子，桑桑和她感情好，现在她失去了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他们愿意接纳她，给她一个家。 距离上次泣不成声是什么时候，阿火已经记不得了。 她可能花光了这一生所有的运气，才会遇到这么好的一家人吧。 解决掉所有问题后，莫桑安心回了学校。 高考临近了，她已经以家里有事为由请了好几次假，班主任都要急死了。莫桑是最有希望考a大的学生之一，她可不想这最后关头这孩子被其他事情影响。 班主任紧张兮兮的，还是莫桑在模拟考上的发挥正常才让她松了一口气。 因为成绩不错，莫桑给唐辰轩发了短信报喜，也让他安心。 没想到晚上下自习过后某人打来电话，说：“我现在在学校外面。” “！” 跟门卫混得很熟了的莫桑轻易就得到短暂的外出机会。 街道旁，唐辰轩穿着白衬衫站在车子旁边，静静看她穿过马路，迈着小碎步快步赶来。 气喘吁吁的跑到他跟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唔……” 被抱了个满怀。 唐辰轩收紧手臂，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一点，又把握好力度不会把她弄疼。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道：“想见你，就回来了。” …… “又出差吗？真是辛苦。”但是因为要出差一周所以想要见一面是什么鬼……就算不出差，他在大学她在高中也还是见不到面啊。 但是，唐少说了算嘛。 她回去前，唐辰轩把脖子上的吊坠取下来，给她带上。 “送给我了？” “嗯。” 噢……好像是很贵重的东西啊。 “谢谢。”莫桑干干脆脆的接受了。 “莫桑。” “嗯？” 他好看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她，温柔带水。 “回去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