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废了一条腿(7)
楚天辞情绪中染上丝丝烦躁,走路如带风,拐个弯,就看到一个颓然到极致的男人,神情落寞的坐在地板上。 那人右腿支着,手臂搭在上面,视线再往下,是数不清的烟蒂。 “起来!”他语调极寒。 如此气势,静坐之人依旧充耳不闻。 楚天辞一步上前,将他拎起来,时墨司就像是提线木偶似得,任他摆弄。 “你振作点儿!” 渐渐地恢复了些神智,未抽完的烟落地,时墨司倏而笑了,“小时候,我纳闷别人家父母亲是怎样的一个状态,学校门口来接同学的家长,很多都是成双成对的,学校组织的团体赛,唯独我,一个都没参加过。” “后来,我知道他们的关系比我以为的还要差,那个女人每次过来,都要大闹一场,时立辉是帮凶,出手毫不留情,后来,我终于知道,他郁郁寡欢的原因,直到她死,前因后果不加修饰的摊给我看……” 手松了,楚天辞一改之前的凌然,目光中多了慈爱在里面。 固然无血缘关系,他对时墨司的感情,大约也就比自己女儿淡一点点。 这些年,他从未停止对他的关注,受了太多苦,亦是有抹不去的酸楚之处。 不忍再责备,楚天辞拍拍他的肩膀,“谁都不想事情变糟糕,爱情来的时候,谁都控制不了,纵然伤痕累累,但他们也是毫无保留的爱过的。” 时墨司唇畔含笑,“对,可惜时机不对。” 最好的年纪,没有遇到最喜欢的人,时靖远便是如此。 最喜欢的人出现,可惜为时已晚,便是邵静云。 他们相爱,奈何阻碍太多,时靖远渴望离婚,家里却无一人赞同,此等境地,爱情怎会开花结果。 时墨司眼底闪着泪光,又是扯扯唇,“我爱了情歌十六年!” 嗡地,如雷贯耳。 十六年? 隐隐察觉到什么,楚天辞只觉荒唐! “说来也巧。”时墨司将最后一颗烟抽出来,夹在左手指缝间,右手握着打火机,点点火苗簇烧着,“情歌父母跳楼那天,我正在街上游走,不想回时家,浑浑噩噩很久才发现,天大地大到能包容万物,可惜,没我的容身之处。” 楚天辞微微垂眸,愧疚之意弥漫着。 早知道,真应该将他带走的,只怪当时年轻,看事情总有局限。 “情歌父母从楼顶一跃我看到了,着地后,鲜红的血从头部源源不断的往外冒。” “那一幕刺激到了我,画面太过相似吧,震惊之余,我注意到了一旁站着的小女孩。” “情歌才八岁,模样可怜的很,想哭,又强忍着,比我经历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目睽睽之下鲜红的场面,我以为她会哭成泪人儿,甚至会扛不住,最后,她只是瘫坐在血泊之中,说了句……” 楚天辞呢喃道,“穷就不能活了吗?” 这是他派人查到的。 按理说一句话不会被记录下来,大抵场面太过惊人,情歌的反应不止在阿司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连靠近孟情歌的警察都记忆深刻,久久无法忘怀。 八岁的孩子,在父母惨死时,不都应该嚎嚎大哭的么…… “嗯。”时墨司静静的望着某个方向,视线涣散,飘忽不定,心情复杂的笑了。 回忆有时可怕,有时又给人以无尽的力量。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梦到她,只可惜太小,什么力量都没有,没能好好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很多次,在王曼丽给我使绊子的时候,我会经常想起她。”时墨司语调中渐渐染上悲涩之意,笑容更是凄苦,“曾经,我一度快要挺不住了,所以,我毫不留情的将时年为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楚天辞抿唇不语,心中惊骇到极点。 推下去…… 是走投无路,又或者别无他法了吧! 漆黑的眸凝聚一层恨意,时墨司沉浸在某种摆脱不掉的惶恐中,“我真想杀人的,就在动手推时年为的瞬间!” 楚天辞微微蹙眉,不是嫌恶,只是不希望他被仇恨困住。 “最严重的便是这次,王曼丽联合时立辉动手打我,不过,我已经过了任他们为所欲为的年纪了,他们见动我不得,便将我关在房间。” “时靖远是爱我的,从小便能感觉到,但他没有三头六臂,根本保护不了我,黑暗中,我陷入困境,鲜红的血似乎染在我手臂上,漫过我的脚背,画面刺激太强烈,忽然间,我就又想到了情歌。” “有时候我都恶心我自己,某个瞬间,古怪的想法冒出来,我将情歌视为跟我同甘共苦之人,我甚至在想,我不孤单,这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跟我有共同经历的人……” 时墨司心揪痛着,甚至唾弃自己的思想,医院楼道的灯光亮的晃眼,与他内心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他瞌上双眸,再开口,声音嘶哑到不行,“久而久之,她被烙在我的心上。” 楚天辞从中读懂了什么,募地,眸中闪过一丝锐利。 果然,他远不如表现出来的淡然。 沉痛的过往,还是给他造成了无法磨灭的伤害! “不过,也挺庆幸的,时年为欠了我太多,最后,亲手将情歌带到我身边,也算是弥补了!”时墨司长吁了口气,心情轻松了不少,之前的阴郁更是如过眼烟云,再寻不到踪迹。 一根烟到最后,点点红光逐渐暗去。 当晚,楚天辞失眠了。 症结所在啊,阿司如困斗之兽,在与心魔做斗争。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他抱住自己的女人,手臂微微用力,一不小心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邵华云迷迷糊糊的问了句,“怎么了?” 轻轻的揉眼睛,伸手开了台灯,手肘撑在床上,借着微弱的亮光看清他的表情,邵华云心一个咯噔。 怎么一副郁结于心的样子? 她靠近他,指头在他眉心处捏捏,眸一掀,“回来就不太对劲儿,出什么事儿了?” 静,前所未有的安静。 相识加恋爱,二十多个年头,他是什么性格的人,她再了解不过了。 久良,楚天辞坐起来,两人面面相对,他总结了很久,思来想去给她做了心里建树,直到邵华云要恼,他才说,“阿司可能有精神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