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罗生门
吴老九突然来这么一句，我听的不太清楚，忙撑住胖子转头去看，只见吴老九盯着身前那尊威严的雕像，脸色铁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雕像腰眼子上，那个地方篆刻着一排小字。这字用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笔体，乍一看，就像是几条小虫子拧在一起，拧麻花似得。 这让我一下想起洛神眼中巨大四方形石棺椁，和那上面的手势字很像，但是仔细看还是有很大区别。这里的看起来更像是字体，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祖父教我的一些文字，貌似和这个很相似，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我还是依稀能想起一些。当时只当是祖父给我画画呢，根本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他一遍一遍的教我，我却是为了学会之后能吃到饼干。 祖父许诺学会一个字就有一块饼干，所有我当时学的很认真。二十多年前，不像是现在，那时候吃一块饼干都觉得仿佛过生日吃蛋糕一样，非常珍惜，所以记忆深刻。 吴老九已经将字迹上的灰尘摸去，那些奇怪的字已经有些模糊了，可能是时间太久剥落的缘故。我仔细去看，其中一个有些熟悉，那便是一个门子，两条虫子站起来，脑袋顶在一起，就像是一个门洞，和现在的门子很像，这可能是一种象形文字。 让我吃惊的是，没想到吴老九竟然也认识这些字，而且比我认识的还多，看来他很有研究，这倒也符合他老学究的身份。这种文字想必非常古老，能够认识的人应该不多，由此可见吴老九不简单。 我在心里默念“罗生门”想起一部小说，是一个来自佛教禅经里面的故事。但是却不太明白，这里的罗生门代表什么意思，难道也是指佛教典故？ “罗生门？真的是罗生门？”吴老九有些失态，喃喃自语，声音一下变的很沙哑，仿佛受到巨大打击一样，神情都有些恍惚。他的话一下打断了我思绪，我不得不重新去审视那几个字。 忽然，发现有些不对，这几个字不是原来就存在的，像是后来被人刻上去的，做旧的痕迹明显和石雕像不同，两者之间可能相差很长一段时间。 黑子听见吴老九说罗生门，他眨了眨眼睛没听明白，问道：“什么罗生门，难道是大蛇丸的三重罗生门？” 我一听就乐了，这家伙可真能联想，这地方怎么能和《火影忍者》扯上关系，更谈不上什么三重罗生门。 我说：“你他娘的动画片看多了吧，你知道罗生门是什么吗？“ 黑子眼睛一翻道：“就你小子知识渊博，当别人都是文盲么？罗生门嘛，谁不知道，芥川龙之芥的短篇小说，讲的是在一个战争年代，一个农民破产了，只好拿起刀来，决心作强盗。但是他力弱胆小，并且总是有些有愧于心。” “一天，他到一个刚刚发生了一场大战役的城墙上去，那里到处都是死尸，他想找到一些财物。结果他竟然发现有一个老妇人衣衫斓缕正在从一个年轻女子的死尸头上拔头发。他冲上去说你这个没人性的，竟然对死尸也不放过。老太婆说她只是想用这些头发做个头套卖钱谋生罢了。‘而且，你以为她生前是个善人吗？她可是把蛇晒干了当成鳝鱼来卖。’‘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生存啊！’。于是，强盗大悟了，既然是为了生存，还有什么不可以的？于是，他就抢了老太婆的衣服走了。” 我一愣，有些吃惊，这小子从小学开始作文就没怎么及格过，尤其是语文课上，基本上没有不打瞌睡的，就他这样，居然还看过文学作品，太令我吃惊了。 黑子看我一脸惊讶，很得意的朝我抛了个媚眼道：“怎么样，没想到吧，咱现在也是文人墨客了。“ 我撇撇嘴道：“罗生门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解释，你猜猜看是什么？” 黑子一愣，笑容僵在嘴角，眼珠子转了转，想半天也没想出来，最后眉毛一挑骂道：“你他娘的快说，别给老子卖关子，最受不了你这样的。“ 阿纹一惊，指着雕像说：“你不会是指……“她没有说下去。我接口道：“是的，‘罗生门’本来在日文汉字写成“罗城门”，最原始意义是指设在“罗城（即城的外郭）”的门，即“京城门”之意。罗生门是日本传说中的一道门，通往生死，坚固无比，门上有许多象征死亡的图像。在芥川龙之介的原著小说里，罗生门作为一个标志性建筑，代表“人间地狱”。原来的京都（KYOTO）里面有这么一道真正的门，据说是魔鬼消失之门。后毁于战乱。” “你是说，这后面是人间地狱？”黑子咽了口唾沫，觉得不可思议。 我摇摇头说：“还有一种解释……”话还没说完，就被黑子打断了，他一甩手道：“行了，你他娘就知道卖弄你那点墨水，越说越玄乎，还扯到人间地狱，再让你说下去，我们就没嗝屁着凉了。” 阿纹做了闭嘴的手势，而后让我继续说下去。我想了想说：“你也别跟我急，现在是分析情况，就是要把任何可能都考虑进来，不能带个人喜好。简单的解释，就是指，为了自己的生存或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一切手段，不惜与任何世俗礼法对抗，不理会任何道德准则的约束或规范。只凭借自己的信念或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就是罗生门。” 我们三人在这里讨论，老灰和吴老九始终盯着那尊雕像，也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两人相互交换眼色，看上去很震惊。老灰一路上都是板着脸，也没怎么说话，他本身也是一个很木讷的人，此刻，脸上却有了很丰富的表情。 就在我们说话这空挡，忽然靠在我身上的三胖子动了下，吓了我一跳，差点没扶住他。我转过头去看胖子的脸，还以为他醒过来，看了一眼，我差点惊叫出来，他脸上竟然挂着一个，跟之前那些人头脸上一样的表情，看的浑身一抖，一下将他推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胖子摔在地上，就跟一根木头似的，硬邦邦的砸下去，地面扬起一片灰尘。 我突然的举动，把大家都惊到了，他们瞪着眼睛看看我，有看看地上的胖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些结巴的说：“他…他…他的表情……好恐怖啊！” 大伙连忙将胖子扶起来，一看他的脸，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一哆嗦。之前看见的那些人头，也不知道干了多少年，都开风化成石头了，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明显，看起来还能稍微好点，这胖子脸上是非常新鲜的一个鬼脸，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看一眼魂都快没了。 吴老九不愧是起锅人，古怪事见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就反应过来，连忙去摸三胖子的脉搏，眼皮抖了抖说道：“还有脉搏，应该没有死，得快点想办法将那怪虫子弄出来。” 阿纹从包里拿出一个挖耳勺，看样子是要给三胖子掏耳朵，黑子说：“你就别忙乎了，你以为钻进去的是耳屎，那么容易给你挖出来。从他这表情看，估计那虫子都钻到脑子里去，除非是将脑壳打开，否则想要救他，我看悬。” 阿纹脸色沉下去，缓缓将挖耳勺放进包里，她也知道黑子说的对，只是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黑子忽然问道：“你们说那白色的小虫子到底是什么？如果能知道他有什么天敌就好了，一物克一物，定能救胖子。” 听黑子一说，我顿时恍然大悟，我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这白色小虫子是从人头里钻出来的，出来之后疯狂的吞噬那些小蛇，而且还在相互吞噬。但是从外形上看，貌似和白色小蛇是同一种东西。书里记载蛇是冷血动物，有些小蛇出生之后，没有食物就会相互吞噬，才能活下去。这和苗疆的蛊术一样，就是让很多小虫子在一个器皿里，相互厮杀吞噬，最后剩下的便是蛊。” 黑子说：“你的意思是，这里曾经是一个制作蛊的黑作坊？而这些白色的小蛇，便是制作蛊的原材料？还有，你确定这白色的东西就是蛇么？” 我看了看老灰说：“这就要问灰爷了，第一个说是蛇的应该是他吧。” 老灰面无表情，没有看我也没有看大家，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吴老九说道：“这应该是阴哨蛇的幼虫，我以前在一个古墓里见过，看上去有一些小差别，但绝对是那种东西，应该是同宗不同源吧！“ 我也见过阴哨蛇，这让我一下想到在地窖中被一只怪手挽住胳膊的那一次，现在想来还禁不住一阵后怕。后来和李老伯一起下去，就看到一条白色的蛇，有手臂粗，浑身白的跟牛奶似的。当时，差点以为是遇上白娘子了。仔细想来，就和刚才看到的那些白色的小家伙如出一辙。 我想起洛神眼中，张东豪告诉过我的那件事。七十年前他们跟随我祖父李传清一起进入倒挂金葫芦，在耳室中遭遇了蛇群的攻击，那些白色的蛇如乳液一样从砖缝里流进来。这和李老伯告诉我的是一样的。当时，李老伯还说那是因为这种蛇常年在墓地游走，形成那种可以变形的身体，就好比人练就的缩骨术一样。 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人练就一身缩骨术还能说的过去，蛇怎么可能练成缩骨术呢？简直有些天方夜谭。可是，现在看来，觉得可能不是缩骨术这么简单，说不定有什么更神奇的法术，甚至妖法都有可能。自古以来蛇就是一种很邪性的东西，蛇精更是出现过各种版本的，多不胜数。蛇修炼妖化的传说，更是从小听到大，都不胜列举。眼前这些诡异的现象，让人不得不联系上蛇妖这种形象。 听吴老九说的很肯定，这白色的小东西就是蛇，那么我们就有办法了。新白娘子传奇里演过的，蛇最怕雄黄，我们刚好也带着雄黄驱毒虫，只要把雄黄加在酒里面给胖子喝下去，说不定就能把蛇从他脑袋里驱出来。 黑子听了之后道：“反正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司马当活马医了。” 话糙理不糙，目前这种情况，这已经是能想到，并且能做到的最好办法，如果不这样来，三胖子恐怕真的没救了。 说干就干，黑子从包里掏出一瓶老白干，拧开之后，拿出雄黄，整包倒进，跟冲咖啡似得。我嘴角抽了抽，这样还能喝吗，这么多雄黄喝下去会是个什么味道，反正我是不想喝。 弄好之后，他蹲下去给胖子灌进去。就在黑子蹲下去之后，忽然咦了一声，道：“人呢？这人那去了？“ 我们连忙低头看，就在我刚才摔出胖子的地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奇怪的是地上那个倒下去后砸出的人形印子还在。大伙对视一眼，脸色都是一片惨白，连忙四处寻找，可是，周围找遍了，也不见胖子的踪迹。 这时，阿纹推了我一下，指了指脚下，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我们站立的地方有非常凌乱的脚印，而就在这些脚印的前方，有一排很大的脚印，直接延伸到雕像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