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坐而论道（二）
这是三个很简单却也很复杂的问题，不同的人向不同的人询问，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倘若是一个傻子问出这个问题，大部分人都只会以傻子的眼光去看待它。他们会无不怜悯地想道：看，果然是一个傻子。他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甚至也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倘若是普通人问出这个问题，大部分人会报之以迷惑的目光：“你怎么了？你没有得病吧？不是在开玩笑吧？” 倘若是公认的智者问出这个问题来，大部分人却会有不同的想法：他是有名的智者，他问出的问题一定十分艰深难懂，说不定我连问题都看不懂，更不要说回答了。看，这么艰深的问题，我果然看不懂了。 苏云锦不算是智者，但她是公认的有名望的人，云山大陆第一女剑仙的名头并非摆设，因而被问到这个问题的人，很难不仔细思索一番。 更何况回答问题的人不同，对于这个问题也会有不同层次的思考。 真正的白痴和真正的智者只有一线之遥，往往是这种人，才最有希望领悟真实。 苏云锦面前的这位名叫陈玉昌的世家子弟，曾经通读十万八千卷佛经，看起来似乎是很有学问的智者。因而他回答起这个问题来，更加的谨慎。 最终陈玉昌的答案竟然是：“我不知道。” 他说的极其平静，极其理直气壮，就仿佛这是世界的终极难题一般。 紧接着，陈玉昌又反问了苏云锦一个问题：“第一次泛势力战争和第二次泛势力战争，昆仑仙境都是最终的战胜者。作为第一仙师，你居功至伟。然而我在通读史书时候，很诧异地发现了一个现象：无论是战胜者还是战败者，在这两次战争结束之后几十年中，似乎都是元气大伤。甚至战胜者的受损伤程度还要更大一些。我认为历史在此处出现了断层。这里应该有些你们高层修士心知肚明、却不足为凡人道的部分，出于某种神秘的原因。没有被记录下来。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这种空白断层，和你那三个问题有没有必然的联系？” 苏云锦听到这个问题以后，也不由得沉默了一会儿。很少有后起之秀如此犀利地发问了。 “如果我告诉你有关系的话。你能不能加入天问阁？”苏云锦问道。 陈玉昌哭笑不得。“我想我表弟已经告诉过你，我这次来的目的了。”他这次来的目的，并不是要助人为乐，为天问阁输送人才的，他是为了劝说叶卓青不要插手苏云锦和昆仑仙境的恩仇。以免被误伤到，祸及家族。 “很抱歉。本来天问阁是来去自由的。我也不希望强人所难。但是既然你已经问到了这个问题，恐怕就不能全身而退了。”苏云锦神色严肃。 陈玉昌大吃一惊。他此番有备而来，在来之前自然详细收集过苏云秀和苏云锦的全部资料。资料中显示苏云秀是一个极其低调的女人，苏云锦则是一个极其高调的女人。可是无论是高调还是低调，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特别的通情达理。在天问阁很难有什么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事情发生。 “难道这是一个禁忌，被我这么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问到，就要杀人灭口吗？”陈玉昌勉强笑着问道，并且谨慎地示弱。 “你只说对了一半。”苏云锦不动声色地回答。走到静室前，巡视一圈，确信无人之后，飞快地打着手诀，接连设了好几个声音湮灭、图像湮灭法阵。 “什么？” “你问的事情是一个禁忌。一般人这么问的话，我们一般是不会告诉他实话的，因为有的时候知道事实未必是一件好事，反而会更加烦恼，你说对吗？”苏云锦笑眯眯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一般人。还是我不会烦恼？”陈玉昌倒被弄糊涂了。 “你通读十万八千卷佛经，一旦开始修行的话，会以极快的速度变成禅修高手，又怎能是一般人？况且你悟性极高。我们所推测的事情是真是假，你心中自有判断。到了那时候，你又怎会弃事实真相于不顾呢？”苏云锦道。 陈玉昌见苏云锦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愿闻其详。”他神情严肃。 “其实所有的故事都要从先秦时代开始说起。”苏云锦道，“先秦时代，相传修者的修为境界普遍比我们这个年代要高，化神期高手多如牛毛。亦有顶尖高手号称有踏破虚空之能。但是突然间他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的功法玉碟也消逝殆尽。” “相传那是因为始皇帝搜罗天下法宝神器，铸成金人十二，又废黜百家，焚书坑儒，故而修真一脉从此断绝。”陈玉昌道，他熟读十万八千卷佛经，对于其他的经史子集也有涉猎，此时说起历史来，如数家珍。 “可是传说始终是传说，毕竟没有人亲眼看见。在第一次泛势力战争前后，我们已经推演出，只怕当年的传说并非是事实。”苏云锦神情肃穆。 “那么事实是？”陈玉昌也来了兴趣。 “还有一件事情也非常奇怪，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过。”苏云锦避而不答，转向另外一个话题，“先秦时代终结之后，近万年来重新编修历法，故而有据可查。在这有据可查的历史之中，有一个非常特殊的情况，就是云山大陆上的顶尖修士的等级，也就是修者的上限，往往会阶段性地出现跃迁。例如说八千年前，顶尖修者们受制于金丹期，无论他们灵力积累了多少，也不管他们在境界方面有多少感悟，就如同池中蓄水一般，明明池水早就该溢出了，倘若要量变引起质变，也早该出现了这个临界点。但是明明该突破的人，却始终没有突破。” “然而，莫名其妙的，突然有一天，一个顶尖修士毫无预兆地突破了，其他修士也接二连三地开始突破，而且一旦突破，在修为方面都有大规模的提升，往往是从金丹期顶峰突破到元婴前期巅峰、或者从元婴前期巅峰一跃到元婴中期巅峰，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