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番外篇 之 青葱往事(五)
陶大米感觉这个齐大卫越来越不正常了,老愿意跑到她跟前“嘚瑟”。 一开始大米还挺美的,那点儿幼稚女孩儿的肤浅虚荣心让她觉得,嗨吆~谁说自己不善交际?这不是还蛮行的嘛,还挺会为人的嘛,瞧瞧,人格魅力感化地自动跑过来个哥们儿!你瞅瞅你瞅瞅,这小人缘儿,一不小心就要爆棚的节奏啊。 可是接着她就感觉不对头了。这“哥们儿”的言语神态怎么看怎么那么暧昧不清,腻腻歪歪的!神呐,他不会是神使鬼差看上自己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大米猛摇着脑袋,立马否定了这种假设。自己对他一点儿别的心思都没有,甚至连好感都谈不上有多一点儿,人家咋会看上自己唻?俗话说两情相悦嘛,这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一方没有好感,另一方怎么可能会爱上对方呢,这个问题讲不通!虽然有剃头挑子一头热、单相思的说法,但那毕竟是传说,咋也不可能轮到自己身上呀。 在陶大米简单直接的思维里,感情应该是这样的:你不爱我,我怎么会爱你呢?可如果我爱上了你,而你却不爱我,那么我接着就会毫不犹豫对自己喊停——人家根本就对咱没那意思,咱干啥还要死皮赖脸去爱人家唻?当然了,不爱不等于恨,马上恢复常态,就是一般人交往呗,该咋地咋地。 事实证明,陶大米也是身体力行这么做的。 谁想半道杀出个程咬金,如今跑出个自己压根儿不感冒,他却看自己忒好的人,哎呀,破了例了,大米接着拐不过弯儿来了。 年轻的陶大米不知道,在她人生的长路上,一波一波的男女程咬金们将会视死如归、前赴后继,猛不丁地杀将出来,杀她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心惊胆战。 此时,面对眼前这位以爱为名的“齐咬金”,她不断反思着,要是自己是那种媚眼乱抛的女子,倒是有可能有被那些浮浪之人看上,可是自己都学得这么投入了,什么歪心思也顾不上有了,大卫看起来也心思深沉得怕人,不是那种浮浪子,他怎么可能在自己完完全全不喜欢他的时候,喜欢上自己呢? 不可能!就没有那样的事情!自己这种揣测根本不成立,压根儿站不住脚。是不是自己过敏了想歪了,要不就是自作多情想多了,把个好人看坏了? 可是再看看大卫,那种意思越来越明显了,这这这……大米傻眼儿了。她调动起自己十七八载的人生经验,搜罗了大脑库存中所有的场景画面,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都给不了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不管怎样,人家是看着自己好,带着善意跟自己交往的,怎么着也不能冲人家蹦高跺脚,横鼻子竖眼把他赶跑了呀!只要自己大大方方,不卑不亢,不冷不热,,进退有度,不跑不躲,有礼有节,拿捏好了交往的分寸,想来那齐大卫就是有想法,也会变成没想法! 陶大米在奋力学习之余,不得不匀出一些心思来,随时准备“发功”打消齐大卫莫名其妙对自己迸发出的“邪念”。她不情愿地打点起精神,在紧张备战高考之时,又投入进了题海大战之外的另一场战争,一场变情人为友人的战争。可要是她实在没能力变单相思情人为朋友唻?不要担心!陶大米女士别的本事没有,化友为敌的本事可是大大地有底! 大米拿定了主意,实在不行,只得出此下策! 但是大米可不能像有些不知道糙好的女同学似的,人家对她有点儿好感,她就吓得连哭带叫,跑到老师跟前告状去了!要多幼稚可笑就有多可悲可怜!她陶大米要用属于自己的方式,比如冷处理,保持适度距离,摸着石头过河等等没有办法的办法,一个人尝试着、独立地“解决”这个棘手挠头的情感问题。 正在大米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大卫那边却传来一个对大米有利的消息。 齐大卫和本班的才女路虹传出绯闻来了。 乍听到这个利好消息,大米大松了一口气。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看来凡事不可多虑,老天自会帮你收拾残局。自己只是觉得人家有那种意思,但到底真有假有谁知道?人家又从来没有向她表白过,哎呀,差点儿冤枉了一个哥们儿呀。自己还随时做好了准备,一旦形势不妙,立即像刺猬一样,猛炸开一身的刺儿唻,瞅空子猛抖搂着吓唬吓唬对方,实在不行急了眼把他刺几个窟窿眼儿也不是不可能的! 千计较万打算都不管用,天上掉下个路meimei,一切皆搞定! 可不等她把心稳稳放进肚子里,对面的白小荷又给她爆了一系列猛料。听完后,“胆小先生”陶大米立马感到小心脏又提起来了,小眉头又皱起来了。 原来,路虹是单方面地喜欢上了齐大卫。据说,沉浸在情天爱海中不能自拔的路虹才情迸发,激情四射,给齐大卫写了一封文采飞扬、情感炽热、热浪滚滚的长信。 小白看了大米一眼说:得有将近二十页吧,快赶上一部中长篇小说了。据传,那文笔好的呀,感情浓的呀,简直没法形容。大卫同宿舍的同学偷看后,接着就哄动起来了。然后,路虹追齐大卫,路虹和齐大卫好上的消息,就一路传播出去,恨不得连校园的犄角旮旯都传遍这事儿了。 大米感到很奇怪,这样重要的私密信件,大卫怎么会让别人轻易地偷看去呢。 小白说,咱觉着重要,人家齐大卫觉着不重要!听说他看完后,根本没拿着当回事,顺手把信往枕头底下一塞,等他出去后,其他人还不快拿出来饱饱眼福?放得那么明显,谁想看不行?听说,这封信在宿舍里都传疯了…… 所有知道这事儿的男同学,对路虹都是嬉笑的;所有知道这事儿的女同学,对路虹基本上是冷眼蔑视的,还有少部分,加上了些同情和悲悯的成分,尽管,总爱独树一帜的路虹绝不需要别人同情。 所托非人,遇人不淑,可悲可怜。大米忍不住在心里把齐大卫骂了一个圈。她忍不住替路虹难过起来。她甚至能够想象到手里拿着这封厚厚情书,斜倚在宿舍床铺上的齐大卫,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的小得意、小骄傲、小嘚瑟、小臭美,看看,哥们儿魅力大吧,写封情书就算了呗,还写得那么多,那么厚…… 甚至,周围人能轻易偷看到这封情书,也跟他放得那么显眼有关,说到底,他是故意要让大家看到的。 那个多情的女子藏着掖着,抽点空儿就急急写下自己对对方的爱与欣赏,将万千情话从心下笔头汩汩流出,偷偷在无人的时候读了无数遍,珍爱到不行,然后小心翼翼避开众多窥视的眼睛,忐忑不安交到“心上人”手上的那封流淌着nongnong爱意的厚厚情书,最后却成了让男方炫耀自己的骄傲资本,令女方蒙羞的可耻罪证。
男女大不同,女人须自爱! 一个随意践踏别人感情的人,是不值得托付终生的,更不配得到真爱与尊重。哪怕这个对你有好感的人,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哪怕别人为你付出的这份感情,不是你珍爱的那种,你都不能随意调笑、侮弄对方。 本来对复杂莫测的大卫就没抱多少好感的陶大米,自路虹的情书事件后,潜意识里感觉他更可怕了,心里偶尔有个声音敲打自己说:“要防着他!”感情上对他更多了几分警惕、戒备与疏离,恨不得这个人始终离着自己远远的,两个人此生再无交集。 也许是大米的祈祷起了作用,齐大卫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过来“sao扰”大米。 幸甚至哉,学以明志!暂时卸下精神防御的陶大米,在这难得的清闲时光里,全身心投入学海中,奋力捞取珠贝去了。 看来,只要你想不开,只要你在乎,那么有人恨你是一种痛苦,有人爱你也会是一种痛苦啊。 对齐大卫来讲,路虹的热烈追求根本算不得什么。虽然他在一开始也有种晕晕乎乎的陶醉感,但他接着就把这位多情才女的追求放到了一边。也许跟路虹不切实际的浪漫多情比起来,陶大米的无动于衷和愚钝坚韧才更合他的心意吧。 可如果陶大米也浪漫多情起来了呢,大卫想,那更好了,只要她浪漫多情的对象是我。 他知道,陶大米不多情、不浪漫,不是她本身就是那么漠然和无趣,而是她没那闲工夫,更没有多余的心力来浪漫一下,多情一把。 总之,不管陶大米怎样,别人说她好也罢、坏也罢,她本人粗俗拙劣也罢、优雅从容也罢,在齐大卫看似冷静理智实则冲动冒失的眼光里,她总是好的,怎么看怎么得劲。 路虹给自己写情书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陶大米很可能知道了吧。在那之后,他有意无意跟大米拉开了一些距离。可是他很快发现,不管他有意还是无意,大米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毫不在意,甚至对他这个人存在与否,也不在意。 一向洒脱随性的齐大卫郁闷了,这是一块铁板吗,怎么始终冷冰冰的,不受多少感动?如果她一直这样,自己这么坚持,还有什么意思?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坚持下去的时候,却忽然有了一个匪夷所思,令他不敢相信的发现。 怎么可能呢,难道是自己神经过敏,看错了?他微微地摇摇头,想把这个不靠谱的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